兩人分別從彼此眼中看到一絲驚訝。
“族弟，哥哥好心邀請你共創大業，沒想到你轉頭就對我出手，哼，果然是蕭家的野種，狼子野心！”
蕭歲卻懶得和他廢話。
對方是什么打算，二人心知肚明。
從地宮初次交手開始，任由對方說的天花亂墜，立場已經不可能回轉了。
蕭玉萍拋出的橄欖枝，不過是畫大餅罷了，等他真拿到了龍珠之后，必定會立即翻臉。
至于蕭天玄的血脈？那算什么。
機緣面前，就算是手足同胞也會翻臉，何況是兩個互相不信任的陌生人。
蕭歲便當機立斷率先出手，蕭玉萍不過是倉促抵擋，臉上通紅一片，微微露出鮮紅的肌腱，面目猙獰。
“好，好，好！”蕭玉萍氣極反笑，連著說了三個好字。沒想到蕭歲比他還會演戲，而且出手異常狠辣果決，毫不拖泥帶水。
但他蕭玉萍怎么可能沒有防備？
比拼靈力總量，蕭玉萍有著絕對的自信能勝過這個剛剛步入道種境界的毛頭小子。
蕭歲身體都被火燎出一個個血泡，燒傷帶來體內的電解質也開始紊亂，他此時全憑借著一口不服輸的氣吊著。
蕭歲咧開嘴角，將拳頭張開，一道道金色的血液朝著蕭玉萍直射過去。
“啊！”
金色血液濺落到蕭玉萍身上，像是腐蝕性極強的硫酸，將皮肉全部燒爛，直抵下面的骨頭。
饒是蕭玉萍從小修靈也抵不過突如其來的劇痛，發出一陣陣慘嚎。
趁他病要他命！
蕭歲也明白這個道理。
可是，失血帶來的無力和暈眩又一次沖擊著腦海，這次比以往更甚，如同翻涌的海潮。
到極限了嗎？
不！
蕭歲猛咬嘴唇，擴散的疼痛和血腥味再一次給予了他一絲清醒。
帶著這一絲清醒，蕭歲向著蕭玉萍身上撲了上去。
牙齒咬破了脖頸，一股股熾熱的血流涌入口腔，引得喉結不斷抽搐。
蕭玉萍瞪大著雙眼，不甘心看著自己的血液流逝，用僅剩的左手灼燒著蕭歲的胸腹部。
“啊！！！”
雙方嘶吼著，直到其中一道氣息徹底失去生機。
蕭歲大口大口地喘息著，左肺葉和上腹部好像已經被燒穿了，每一次呼吸都伴隨著徹骨的疼痛和嘶嘶的漏氣聲。
他將身體翻了個面，躺倒在地，望著高高的天花板。
“敖......離。”
“嗯？有事叫老夫？”
“我......贏了，把珠子......給我。”
“按照規則，龍珠是你的了，可是，這要你自己來拿。”敖離好整以暇地看著他，語氣玩味：“看來你也活不久了，你們真是給老夫上演了一場好戲啊，蕭天玄要是在地下看見了，想必會十分‘欣慰’的吧，哈哈哈哈。”
蕭歲滿嘴血腥味，幾乎連動一根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了。
前世地球的生活平凡乏味，并沒有什么可以說的，到了這個世界來，記憶中停留最深的，還是那個陰暗潮濕的臭水溝一般的貧民窟。
哎，這操蛋的人生。
自己也曾經幻想過一開局就擁有小說中的金手指，然后一路開掛贏取白富美走上人生巔峰，甚至開個小后宮什么的。
可是當自己苦尋無覓，甚至最落魄的時候和野狗爭食的時候，幻想終于破滅了。
唯一帶來些溫暖的、唯一放不下的，也就是相依為命的妹妹，李雨晴和老程頭應該也算半個。
蕭歲抽了抽嘴角，血沫不斷地從嘴角溢出。
他很想就這么沉沉睡去，可是內心的執拗始終讓他保持著最后一絲清醒。
“再讓我試一次。”蕭歲在內心喃喃，進而轉化為咆哮，“還沒完！別他媽就這么窩囊地睡過去！”
蕭歲一次次努力找回自己的知覺，哪怕是動彈一下手指頭。
但清醒地看著自己的生命流逝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敖離的笑容收斂，臉色變得陰晴不明，似乎是在驚訝他還不放棄。
千百次的重復著，冰冷的身體突然涌現出一股暖流，是之前喝下去的血液，同屬性同血脈的精純靈力涌入丹田，丹田處出生的金蓮道種像是快要枯死的植物突然接收到了第一捧水，拼命吸收之后榨出一絲熱力。
“嗬，嗬嗬。”蕭歲笑了，他終于從死神手中奪回了身體的掌控權。
趁著回光返照的寶貴一刻，蕭歲咬緊牙關用手肘和膝蓋在地上爬行挪動著。
左臂上的傷口是鐵羽飛鷹留下的，骨裂的左腳和脊柱是天劍爆炸的余威造成的，內臟的隱傷和胸腹的燒傷是剛剛對戰蕭玉萍的時候留下的。
已經堅持到現在了，怎么可能在最后一刻放棄！
距離敖離所在的井口不過十米，蕭歲笑了。
血從他口腔滴落，血從他的四肢滲出，將地面染的濕滑。
火焰血脈覺醒的力量已經過去了，此時蕭歲流淌著的不過是和所有人一樣的鮮紅血液。
五米。
意識越來越模糊，蕭歲卻越來越豁達。
被獵豹追捕的羚羊，被老鷹盯上的蛇，被狼群尾隨的羊，地底廝殺的甲殼類動物、軟體動物，自己和這些生命有什么不同？
萬物競生，不是到達對岸，就是倒在半路上。
蕭歲從不后悔他出城冒險的選擇。
三米。
意識越來越混沌，一時涌起的熱力在不斷地消散，視線一片血紅模糊，好像千度近視的理科生突然丟掉了他的眼鏡。
指甲嵌入地里，幾近翻開。
這樣的疼痛也不能避免蕭歲陷入昏迷。
黑暗席卷而來。
“啪嗒。”
敖離低頭看去，搭在自己褲腿上的是一只滿是燒傷的血手，血手的主人抬手看了自己一眼后便陷入了深度昏迷。
空曠的祭壇內只剩下寂靜。
灼熱逼人的眼神正如當年的自己啊。
敖離有些動容，面色不變，神思卻陷入了回憶。
“唉。”
良久，只剩下一道嘆息。
“已經匆匆數百年了啊。”敖離啞然失笑，俯下身去：“罷了罷了，人都死了，不過一口氣。”
他打開盒子，用指頭夾出波光流轉的龍珠，渡入蕭歲的口中。
龍珠入口的一瞬間，蕭歲的頭發、皮膚全部都是寒霜一片。
“我現在算是弄明白了，敗在你手下那個蕭玉萍才是天玄安排的天命之人，沒想到栽在你這個不知道哪兒跑出來的變數手中了。你小子也算是幫老子出了口氣，老夫還沒有這么小心眼見死不救。”
“只是也不知道我這龍珠對你體內的血脈是福是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