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離似乎在這水潭牢獄中沒有人說話憋壞了,自顧自地發表著奇怪的言論,例如什么“天玄小賊害我不淺,沒想到你死了老夫還沒死吧?”“死后還想算計本尊?”
時不時手舞足蹈,發出“桀桀桀”的奇特笑聲。
蕭歲從這獨特的笑聲中感到一絲熟悉。
敖離笑了一會兒終于停止,喘了會氣。
“前輩!”蕭歲及時打斷,“我......”他是想問問附近有沒有別的出口。
“我知道你想說什么,我也知道安排你來此處的人是誰”敖離瞥了蕭歲一眼,“不過既然來了,就得懂點規矩。”
“不是......”
“哼!天玄欺我太甚!鎮壓老子幾百年不說,死后還想逼迫謀奪!欺我立下誓言不說,連這些時間都等不得了?”
敖離越說越氣憤,不知不覺間,他的臉部發生變化。
原來的人類老者面容像是橡皮泥一般融化塌陷下去,嘴部高高凸起,鋒利的牙齒探出,眼睛像夜明珠一樣閃爍著攝人心魄的輝光,竟變成了青色的龍首。
“小子,你說呢?”
“我也覺得是。”蕭歲仔細琢磨著,這似乎是個機緣,既然這老頭瘋瘋癲癲地認錯人了,那自己就順坡上驢吧。
敖離的身軀又逐漸縮水,變成原來的模樣。
“也罷。”敖離嚇唬了一下蕭歲之后,有些興致闌珊,好像剛剛的變身耗費了他最后的精力一般。
敖離手部變形成龍爪,深入潭水一撈,滿潭潭水瞬間結冰凝結,然后越來越小,最終凝練成一個精巧的碧藍色盒子,里面隱隱能看見一個水波流轉的珠子。
敖離盤腿坐下,對著這個盒子看了良久,眼中一半怨恨一半釋然。
“拿去吧。”他嘆了一口氣。
蕭歲上前正準備接過時,敖離死死不松手,面色變得猙獰,一眨不眨地瞪著盒子。
“前輩?前輩?”
這又是玩哪出?
戲精老頭讓蕭歲摸不著頭腦。
上輩子玩網游也沒有見過這么善變的角色。
“哐當!”青玉墻壁破出一個大洞,碎塊中居然裹挾著一個人影。
人影緩緩站起身來,抖落身上的玉屑,露出一張平凡青澀的臉來,看上去和蕭歲的年齒相仿,目光掃及到蕭歲和敖離二人,露出一絲隱晦的驚訝。
“這里是哪里?”
敖離皺起了眉頭,“小子,你上前讓老夫瞧瞧。”
待到他上前,敖離的目光在蕭歲和他的身上不斷轉移著,眉頭擰成一個川字。
“你倆怎么回事?天玄連自己哪個孫子來都安排不好嗎?”
“天玄?”蕭歲不明所以。
“既然你知道爺爺,那就把珠子給我吧。”人影咧開嘴角,不再掩飾,伸手便想要去拿敖離手中的盒子。
聽到蕭歲和后來者給出了截然不同的想法,敖離像是聽到了世上最好笑的事情一般,笑的彎下了腰,笑的眼淚都流了出來,他接連指著二人說道:“你們姓什么?”
“蕭。”二人異口同聲。
“他也姓蕭?!”人影面色不虞,對著敖離說道:“我祖爺爺蕭天玄的血脈可不是一個姓氏這么簡單,我是他的第五代孫,蕭玉萍。按照約定,你只能把東西給我。”
蕭玉萍指著蕭歲,嘴角微瞥:“小子,你叫什么?”
“蕭歲。”
“天、意、鐘、靈、玉五輩,是祖爺爺直系血脈,你是個什么東西就來冒領?”
“你爺爺我聽都沒聽過,你又算哪根蔥?”
敖離更是笑的合不攏嘴,指著蕭玉萍道:“你個廢物點心,蕭天玄這個老東西竟然安排你這個帶著妖獸血脈的絕體過來,想要靠龍珠逆天改命。”
他又指著蕭歲的鼻子:“而你,更是離奇!竟然忘了自己的祖宗血脈!沒想到蕭家的譜系都斷了代!”
“蕭天玄啊蕭天玄,我看你是失了智!一世英名晚節不保!哈哈哈哈!”數百年來,敖離從沒有如此痛快過。
他的目光透過空間,仿佛看見了當初那個將他鎮壓的男人一臉憋屈的模樣。
“不可能!我看你是關押久了,眼神都不好使了吧!”蕭玉萍咬牙切齒,“你以為我祖爺爺當初沒留手段?隨便找個人就想糊弄了事?”
敖離充耳不聞,抽了抽鼻子,譏嘲更甚:“蕭天玄身上血脈的臭味,隔著五里我都能聞到!過了這幾世,你們身上的真血都稀薄的不成樣子,得了這龍珠也是個廢物!”
敖離俯視著蕭玉萍:“雖然你的真血稍微濃郁些,可那又算個球!老子被關了幾百年,本來就恨不得親手殺了天玄那老東西,喝他的血,吃他的肉!”
“蕭天玄那老東西給后人布置機緣的時候,確實設置了血脈限制,但是要求具有真血即可,哪怕是一絲!如今他失了智送了兩個后人過來,給誰他管得著嗎?!”
敖離不斷踱步,時而大笑時而皺眉,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伸手蘸了一下蕭歲的傷口,取下一滴血。
“奇怪,奇怪!”他陷入思索良久,忽然展眉:“原來如此,你?”
他突然打住,只是搖頭發笑:“那這樣便是!爭吧!你們狗咬狗去吧!老夫也不選了!誰贏了老子就把龍珠給誰!哈哈哈哈!”
丹田在不斷地跳動著。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一股火焰般的灼燒感充斥著全身,狂暴肆虐,無處發泄。
殺了他!一個聲音在心中咆哮。
不,不要沖動。
蕭歲的理智洞若觀火,自己傷勢嚴重,獲勝的機會渺茫。
活下去,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
殺了他!
妹妹還在等著我!李雨晴還在甬道昏迷!
“我可以把東西讓給你!”蕭歲開口斡旋。
蕭玉萍一腳踹中蕭歲的傷口,將蕭歲整個人踢飛,撞斷了半根柱子。
“老東西!”蕭玉萍沖上前來,“你侮辱我祖爺爺不說,龍珠上可是有限制的!你要是違背了誓言,哼,想想你的后人!”
敖離臉色轉陰,“呵,在我跟前狂吠?”
他用手指一彈,蕭歲的那滴血射入剩余的潭水中,散發出點點金光。
“不,這不可能!”蕭玉萍不可置信,沒想到本家的血脈居然真的流落在外,而且湊巧地和自己在此處遇到了。
“剛剛老夫便忍你很久了!威脅我?按照規矩你也要核驗一下血脈。”
話音剛落,敖離的手臂突然變成龍爪,一把將蕭玉萍的右臂扯下,不顧噴濺的血液,將其丟進潭水中,果然又散發出金色的輝光。
“啊!”蕭玉萍發出一道撕心裂肺的慘叫。
他眼神發狠,左手冒出一團金色的火焰,按在了自己的傷口之上。
他的斷臂處發出“滋滋”冒煙的聲響,快速止血。
敖離此時竟也不好受,七竅流血地半跪在地。
“你拼著遭到反噬也要斷我一臂,這筆賬我記下了,等我執掌龍珠,來日見到你族后裔,必有厚報!”蕭玉萍的聲音從牙縫中蹦出:“你以為,那個叫蕭歲的殘疾能打得過真血的我?”
敖離臉色木然,眼神冷漠,盯著蕭玉萍......的身后。
蕭歲從廢墟中只覺得渾身的骨頭都快散架了,四肢冰冷像是被凍結了一般。
蕭玉萍的一擊并不是普通攻擊那么簡單,似乎還附著著一層奇特的力量,比起李雨晴的靈力還要厲害幾分,他用了全力下死手的。
我......快死了嗎?
蕭歲感覺身體在逐漸失去知覺。
長途奔襲外加上屢次死戰,蕭歲的身體早已疲憊不堪。
貧民窟天天在死人,他只不過是其中的一員罷了。
但是,為什么那么不甘呢?
頭,好暈。
胸骨,似乎也出現了骨裂。
內臟,似乎被斷裂的胸骨扎穿了。
小腹,在發光?
盡管奇怪,但是蕭歲還是能“看見”丹田處似乎有一株冒著金色光輝的植物。
好溫暖。
那是,金色的蓮花?
“轟”的一聲,蕭歲的意識仿佛凝固在丹田的方寸天地。
那里,多出一絲小小的靈光。
好燙,誰把火爐放在我肚子里了?
蕭歲意識有些模糊,那是從丹田一路攀行的“憤怒”感。
怒火填充在心間,蕭歲仿佛聽見一聲蒼茫的長鳴。
蕭歲拖著斷腿,平緩地一步步走著,任由惡化的骨刺支撐在地上,任由左手的斷臂飄飄蕩蕩,任由渾身的血液流淌在地。
“哈。”
蕭歲的呼吸帶上一層灼熱的蒸汽,流淌的血液泛著淡淡金色,將地面灼燒出一個個深淺不一的窟窿。
“嗤。”蕭玉萍看著敖離似笑非笑的神情,忽然感覺肩頭一沉,剩余那只左臂上覆蓋著的的衣服被燒穿,皮膚被烤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