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微的寒風吹過。
老羅姆看向紀弗爾略微詫異道：“我不是記得小紀弗爾你很喜歡去修道院嗎？怎么這次......”
老羅姆說話的時候。
他自己也在懷疑是不是塞米爾那個神父，之前在房間里對紀弗爾說了什么。
他心里有些遲疑，鼻翼竄出一道煙氣。
片刻后，老羅姆吐氣道：“你們家里住在村落的外層，這兒的夯土墻長久失修，早就不是十年前那般堅固的模樣，在者，村子里沒有比修道院更安全的地方了，而且不只是你家，就連其他同學也都會去里面。”
“紀弗爾，是你在修道院出了什么事嗎？”
大姐紀西亞面露疑惑。
一旁的紀合瑞趕快用手肘頂了下紀弗爾，出聲笑道：“去的，去的。多謝羅姆爺爺的好意，具體是什么時間，我也好把屋子的東西整理一下。”
“就這一兩天吧。”
老羅姆把裹著煙草的自制煙抽完，這個玩意在潘德大陸很流行，每個國家有各自的做法，凜鴉境的叫做“打巴古”，采用的是山頭上的雪煙草。
勁兒大，持久。
紀合瑞摸頭笑道：“那就麻煩村長爺爺了。”
“應該感謝塞米爾神父，這家伙雖然性格怪了些，但他的確是個能做事的家伙。”
老羅姆的話語一半真一半假。
塞米爾神父為了滿足自己的私欲什么事都能做，另外，他也盡到了一個作為老師和神父的職責。
雖然不知這是不是塞米爾神父自導自演。
但起碼，人家確實做了。
“好了紀合瑞，時間不晚了，我也該回去了。”老羅姆推卻紀合瑞一家吃飯的邀請，“你爺爺家里還有個阿曼古婆婆那，去晚了，你爺爺我耳朵又要不安穩咯~”
“我走了，莫送。”
等老羅姆走后，紀合瑞拍了下紀弗爾：“去，送送羅姆爺爺。”
“好。”
..................
晚上，火光繚繞。
今天桌上的吃食還算不錯。
一鍋卷心菜燉臘魚，烤制的黑面包，一些烤制的豬下水。
紀弗爾盛起一碗臘魚湯，將切好的黑面包泡軟之后，這才遞給大姐紀西亞讓她喂母親。
紀合瑞叉起碳烤的豬大腸，一口洋蔥一口大腸。
焦香混雜著彈勁。
不一會兒，鍋內的臘魚湯被瓜分一片，桌上一片狼藉，等眾人收拾好桌子后。
倆兄弟才躺在床上歇息。
見四下無人時，紀弗爾才忍不住問道：“哥，你怎么答應羅姆爺爺去修道院了？你不是知道塞米爾神父那家伙的事情嗎？咱家去了不就是羊入虎口？”
“一只羊是羊，一群羊就不是羊了。”
紀合瑞躺在床上，雙手抱頭看著老舊的房梁。
他當然知道塞米爾神父有問題，但紀合瑞他自己也沒辦法，家里位處村子的邊角，一旦蠻人如拉古·貓爪那樣輕易翻過夯土墻，家里絕對會遭受大難。
這是陽謀，他沒辦法。
不過聽老羅姆的話語，似乎去修道院的人數不止他一家。
若真是這般，塞米爾神父也不敢在人多的地方做出些過分的事情，畢竟這兒還是在村子里。
想到這兒。
紀合瑞伸手敲了敲上面的床板：“紀弗爾，這幾天我去外面巡邏，順便看看村子的布局，這幾天你呆在家，羅姆爺爺來信的時候，你跟同學帶著母親和大姐一塊搬去修道院。”
“嗯.....就之前來找你的女孩。”
“哥。”
紀弗爾喊了一聲，不過他隨即疑惑道：“哥，你去外面干什么？最近村里都說蠻人要來了。”
“睡你的。”
紀合瑞沒有回答，他伸腳踢了踢床板：“你以前考試得到的獎勵，都放在那兒了？”
“都在床腳呢，有《巴澤克村莊敘事》、《長河鎮哨兵傳奇》、《曉爐城—迦圖草原游記》、《一百次躲避騎槍的秘訣》、《周邊地貌》.....”
紀弗爾念叨一大串。
修道院里的塞米爾神父十分懂得恩罰并進，凡是在修道院考試得第一的居民，都能去他的藏書室挑選些好書。
紀合瑞得知有這玩意時，便有意的讓紀弗爾挑選。
“紀弗爾，這幾天把《巴澤克村莊敘事》給我找出來。”
“好的哥哥。”
————————————
三天時間很快過去。
村外，一頭雪兔在松林內覓食。
紀合瑞全身藏在灌木中，大拇指勾拉弓弦，細小的雪花落在他睫毛，但不過片刻，就被鼻翼竄出的白氣融化。
老克斯蹲在一旁，打趣道：
“雪兔的體型可不大，你這眼睛能望到嗎？要不要求求老頭子我？或許我開心了，就傳你一道獨門絕技呢。”
“唉，紀合瑞你聽到沒？”
“.........”
“颼！”
紀合瑞松開拇指，一抹勁風隨即穿過風雪，徑直的將一片雪地染了個大紅。
“老克斯，你剛才說什么？”
紀合瑞咧著牙笑。
今天是十一月三號，昨天自家人都搬進了修道院內，領頭的塞米爾神父對每個家伙都十分熱情，似乎之前根本沒和紀弗爾說話一樣。
而他自己。
為了熟悉弓箭的手感，索性跟著英加他們一同外出。
狩獵動物的同時，順便探查蠻人蹤跡。
“哼！”
老克斯朝他撇撇嘴，緊接著就將剛才的雪兔尸體提起，走到瞇系著眼的英加旁邊。“喂英加，咱每天都來山里探查消息，這都十一月了，那些蠻子下山的消息，莫不是村里人在哄我們？”
“老羅姆不會說空話的。”
英加搖搖頭，他扯過旁邊干枯的松枝在地上架個尖角，別下腰間小刀將火石呲拉出火星。
不過一會兒。
火舌舔舐木柴，去了皮的雪兔架在上面茲拉作響。
那是過冬雪兔油脂燃燒的聲音。
“對了紀合瑞。”
“你運往曉爐城的貨物都是什么玩意？這么急著要運過去？我不知道你有沒有跟那些迷霧山人大規模交過手，他們能成為新生領主的噩夢，絕非浪得虛名。”
英加收回心思，他看著火架上的雪兔，然后扭頭撇向紀合瑞，語氣頗為沉重。
在迷霧山劫匪肆虐的地帶運送貨物。
可不是鬧著玩樂的。
英加雖然對紀合瑞有其他想法，但這不代表他能把麾下十一個兄弟的安危，都置于火架上烤。
紀合瑞聽到后將視線與之平視，話語十分沉靜。
“我私下儲存了很多的皮毛，要是英加大哥不來的話，我也會招募其他亡命徒跟我一同去曉爐城運輸貨物，因為最近許多事情趕到一塊上去了，有些事我不得不去做。”
“賣皮毛無非是弄第納爾，難不成缺錢這事能要你的命？”
“要不了我的命，但我母親時日無多了。”
英加瞳孔一大，他仔細打量面前的年輕人，但最后只是拍打下紀合瑞的肩膀，皺著眉頭忍不住提醒道：“自老羅姆把我哄到村子的時候，他就給我提及了你紀合瑞的事情，你母親患的疾病就連修道院的修女都難以醫治。
即便紀合瑞你賺再多的錢，買再多的藥，還不如在最后的日子里陪陪你母親，別怪哥哥我說話直，事實就是這樣，紀合瑞你要學會接受。”
紀合瑞也擰起眉頭，他忽然感覺到一陣震動，趕忙攀爬上一旁的雪松，站在高處眺望遠方。
視線之中。
唯有密密麻麻的人頭與斧刃。
“英加！”
英加也察覺到地面的不對勁，他將頭貼在地上聆聽聲音，不過瞬息時間就翻騰起身，連拽著老克斯將地上火堆熄滅。
“紀合瑞！你先去告訴村長！先走！！”
地面在晃動，表層松樹上的積雪簌簌而落。
這是......
蠻人下山了！
紀合瑞從樹上一躍而下，眉頭緊挑，散不去的陰霾落在額頭。剛開始大家口頭上說說蠻人入侵只是停留在表面，而如今一眼望去，蠻人黑黢黢的不見頭。
十年前，蠻人也照常入侵。
那一年由于領主救援不及，村里少了三分之一的人。
但現在是十年后，那些蠻子將要面對的是，盤踞北方凜冬之龍的子民，是號稱游俠的凜鴉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