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成陣中，熒綠的光團很快便徹底融入到了愛麗絲的體內，這個過程順利的有些出乎祁宴的預料。

不過想想也正常。

愛麗絲本就是摩根的女兒，血脈相連不說，本身在出生后更是一直被摩根以自身本源的自然恩賜吊著小命。

單從適配性上來講。

精靈本源進入愛麗絲的體內，說是水乳交融也毫不為過。

剎那間，陣圖光芒大放，將整片森林映照的一片血紅。

整個煉成陣圖所蘊含的魔力被瞬間抽取一空，作為能量供給核心的魔劍【屠生】一陣急顫。

若非祁宴壓制，這家伙怕是都要主動脫離地面的陣基，斷開與煉成陣的鏈接了。

好在這恐怖的能量汲取并未持續多長時間。

漸漸地，祁宴感覺到‘血脈煉成’陣圖的運轉開始停歇，如血般照徹天地的陣圖光芒也開始漸漸衰弱，最終，所有超負荷運轉的能量節點在煉成完成的一瞬，徹底崩裂成空。

“完成了嗎……”

祁宴雙手杵劍，瞇著眼，很快便適應了被紅光炸亮時晃到的視線。

陣圖早已崩裂，但眼前似乎也失去了愛麗絲的身影……

不僅如此。

天空、森林、大地、溪流、木橋小屋……所有的一切都仿佛被點燃的‘幕布’，從星星點點，到一片片，最終被‘灼燒’一空，顯露出了被隱藏在‘幕布’之后的世界。

弦月高懸，枯敗的森林幽暗寂靜。

淡淡的銀輝灑落。

入目之下，印入眼簾的便是一棟破敗的小木屋，半塌的柵欄之內雜草叢生，木屋的左側有一顆還算挺拔的枯樹。

而在枯樹之下，盤膝而坐的騎士枯骨和一頭大小正常，但幾近風干的狼尸，圍繞在一座孤墳左右。

“這就是，真實世界的原貌么……”

祁宴環顧一圈。

隨后，他將紋路明顯黯淡不少的魔劍【屠生】收起，摸了摸懷中，《陣之書》和筆記本竟然都還在。

只不過相比較依舊如新的《陣之書》，筆記本早已陳舊的不成樣子，被祁宴從懷中掏出來的時候，封面上的面皮，竟然直接就被搓下來了一塊。

祁宴連忙放輕了手勁，小心翼翼的翻閱了一番，見字跡和紙張并沒有缺失后，立刻重新合上，和《陣之書》一起放回了懷里。

確定了收藏，祁宴微微閉目，略作感應，頓時輕笑著的睜開了雙眼：

“……果然可以，看來‘付款’并非是一定要我留下些什么，無形的‘貢獻’同樣可以作為‘價值’抵消我在異世界所獲取的東西。”

“索取與貢獻……”

“或許也可以理解為，貢獻與酬勞？”

“而且從一開始那幾乎要將我鎖死的狀態，轉變為如此輕易的隨意放行……愛麗絲的價值，或者說，魔女的價值，比我想象中的要高出很多啊……”

祁宴站在原地沉吟了片刻，想了想，邁步朝墓碑的方向走去。

石碑早已布滿蛛網塵灰。

祁宴拽起袖子簡單的擦拭清理了一番，上面仿佛劍鑿的刻字逐漸清晰。

——【愿我的摯愛摩根，能回歸自然的懷抱，在翡翠的夢境中安然長眠】

——【你的，修斯·撒爾莫德】

片刻，祁宴起身離開。

墓碑之前的草地上，四朵并不那么艷麗的野花，被分開，且整齊的擺放成了一排。

…………

憑借著精準的方向感，祁宴老馬識途般的穿過雜草叢生的幽暗森林，再次抵達了夢境小鎮的位置。

小鎮前的木橋早已坍塌的僅剩幾塊難以辨認的木塊，奔騰的溪流倒是更顯清澈了。

祁宴跨過小溪，很快進入到熟悉，但卻顯然早已寥無人煙的荒涼小鎮中。

鎮子的大致排列還能依稀看清以前的布局。

不過街道上早已遍布苔蘚和雜草，兩邊的房屋也都被爬山虎裹的嚴嚴實實，如果忽視荒涼的氛圍和一路上不時看到的各種姿勢扭曲的枯骨，倒是挺有綠野仙蹤的感覺。

祁宴腳步不停。

沒過多久，他終于來到位于小鎮西側邊緣的小木屋位置……殘垣斷壁，遍布焦黑的小木屋早就塌陷的不成樣子。

祁宴略作感應。

很快上前扒開塌毀的木塊、焦炭、和纏繞在外圍的藤蔓植物。

隨著最后一塊半碳化的墻柱被祁宴扒拉到一邊，淡淡的月色返照下，一個熟悉的小小身影蜷縮著身體，安靜的在這片廢墟之下酣睡。

“愛麗絲……”

祁宴看了一眼愛麗絲身體外，那在月光照耀下，隱隱泛著七彩光芒的透明護罩，伸手敲了敲：“該醒來了，愛麗絲。”

“……”

愛麗絲濃密的睫毛顫了顫，片刻，隨著小家伙沉默的支撐起身體，護罩也隨之消失。

愛麗絲緩緩睜開雙眼，將依舊有些無神的視線投向祁宴。

“道爾叔叔……”

“你還記得之前‘夢里’的經歷？”祁宴微微蹙眉。

“不止之前，是，是全部的事情……”愛麗絲的聲音有些低沉，“爸爸、媽媽、希爾姐姐，還有，還有摩根小姐……”

“……”

祁宴沉默了片刻，伸手揉了揉愛麗絲的小腦袋。

“走吧，跟我去祭拜一下他們。”

祁宴伸出手，待到愛麗絲有些木然的將小手伸過來時，一把將愛麗絲小小的身體撈起抱在懷中，朝荒涼的小鎮外走去。

“小小年紀不要愁眉苦臉的，要知道，你可是包括我在內的五個人，拼盡全力的從‘夢境’中帶回的珍寶……帶著亡者的祭念，好好的迎接新生活吧。”

“……”

愛麗絲沒有說話，只是懷抱著祁宴脖頸的雙手緊了緊，片刻才道：“那道爾叔叔呢？還會繼續陪著愛麗絲嗎？”

“當然。”

祁宴沒有任何猶豫的給予著回應，語氣一如既往，輕笑道：“畢竟我現在和愛麗絲一樣，都是在這個世界上無家可歸的人，怎么，愛麗絲不想陪著我嗎？”

“不是的！”

愛麗絲的小腦袋用力的搖著頭，蹭的祁宴的脖頸有些發癢：“道爾先生……道爾先生也是愛麗絲的珍寶！”

“哈哈~”

祁宴忍不住一笑，但緊接著，愛麗絲的話語卻讓他一愣：“還有就是，愛麗絲的能力不是‘夢境’，起碼，起碼之前的那個世界并不是‘夢境’的世界……”

“不是‘夢境’？”

祁宴停下了腳步，他原本以為愛麗絲的能力，是將虛幻的夢境世界（表象），套裹在現實世界（內層）之上，達成彼此關聯，相互影響的效果。

但現在看來，竟然不是？

“嗯。”

愛麗絲點點頭，道：“我的能力是可以在一定的范圍之內，做到我想要達成的，幾乎所有的事情……”

“就像這樣……”

說著，愛麗絲抬起小手。

無形的波動擴散。

霎時間，整個夢境小鎮的一切，都仿佛劇烈的顫動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