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月仙口中的她們，指的是琴心等人。

酒宴開始沒多久，馮紫英等人就跟陪坐的妓子勾肩搭背，親昵的調笑起來，現在更是摟摟抱抱，不成體統。

這一幕，讓史朗忍不住有些羨慕。

其實，他也想跟鄭月仙更進一步。

可聽到對方那命運多舛的身世，再加上那副生無可戀的樣子，他哪里還好意思動手動腳，只得將這種想法壓在心里。

“我果然是個正人君子，就連柳下惠來了，都要甘拜下風！”

被自己的正義感打敗，史朗也只好苦中作樂，自我調侃起來。

他卻不知道，這一切都被鄭月仙看在眼中。

史朗的大名，在鳳鳴軒中無人不知，鄭月仙的耳朵都已聽出了繭子。

在她的印象中，史朗就是那種貪花好色，還是沒有自知之明，以為有銀子就能為所欲為的輕浮紈绔。

若是有機會，他肯定會像另外幾人一樣，不顧一切的對自己下手，在自己身上占盡便宜。

每當想到這一幕，她就有些坐立不安，恨不得馬上逃走。

在短短的一刻鐘時間里，她設想過無數種拒絕史朗的辦法。

可等了許久，史朗竟沒有一絲逾越之舉，像是對自己沒有任何興趣一樣。

“難道，他真是個專情之人，對那卞敏用情如此之深？”

這一刻，鄭月仙不禁對史朗刮目相看。

為了確認這一點，鄭月仙試探道：

“史公子，先前我聽人說，你對敏兒妹妹情根深種，如今卻讓我作陪，就不怕敏兒妹妹不高興？”

對史朗來說，這段舔狗經歷是他難以啟齒的黑歷史。

如果有可能，他這輩子都不想跟人提起。

為了盡快揭過話題，史朗故作沉痛的道：“往事已矣，姑娘還是莫要問了。”

“是我多嘴了，公子見諒。”

鄭月仙歉意一笑，沒有再繼續問。

不過，她心中卻在想，史朗今日突然要自己作陪，怕是在卞敏那深受打擊，才想著再找個女子尋求慰藉。

不知怎得，當她目光落到玻璃杯上時，心中忽然產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別人都在說史朗敗了家，不得不變賣家產還債，如今過得十分窘迫。

可看他如今的排場，卻不見絲毫落魄的樣子。

光是他拿來的酒器，都是價值連城的寶貝，這足以說明史家底蘊猶在。

按照當今的擇婿標準，史朗相貌俊朗，而且家世顯赫，年少多金，是許多少女夢寐以求的理想夫婿。

通過他在卞敏那下的功夫看，也足以算得上是個專情之人。

如今她嗓子壞了，身價自然也會跌不少，贖身銀子肯定會低不少。

若史朗能移情于自己，肯出銀子幫她贖身，或許這也是個不錯的歸宿。

就算退一萬步，即便史朗不能給自己贖身，等到不得不接客那日，讓他給自己開臉，總比侍奉那些挺著大肚子的土財主好。

意識到這點，鄭月仙看向史朗的目光多了一絲熱切。

正當她端起酒杯，決定主動出擊，抓住這個可能改變自己命運的機會時，不想史朗突然轉頭，說道：

“仙兒姑娘，以身侍人終非正道，我聽姑娘的意思，恐怕也不想走這條路。

剛才我想了許久，倒是想到了一個法子，或許能助你脫離困境，不知你意下如何？”

“啊，什么法子？”

鄭月仙措手不及，不禁愣了一下。

史朗湊過去，在她耳邊道：

“現在不方便，等待會兒酒宴散了，我再說與你聽。”

熱乎乎的氣息噴到耳朵上，讓鄭月仙下意識的讓開了些。

她琢磨著史朗最后這句話，忽然意識到了什么。

“看來，他對卞敏也沒那么專情，這是想幫自己贖身了……”

鄭月仙想到這里，臉上已是酡紅一片。

要是在以前，她肯定會當場拒絕，免得讓這個敗家子誤了終身。

可如今她嗓子壞了，李媽媽又急著給她開臉賺銀子，要是再矜持下去，后面的事怕是再由不得她做主。

與其這樣，倒不如放下身段，讓他幫自己贖身，或許還能去侯府做個姨娘……

天人交戰了一番，等到史朗表情變得疑惑起來，鄭月仙才期期艾艾道：

“那就先謝過公子，若公子能救仙兒于水火，仙兒愿來世做牛做馬，報答公子的恩情。”

“舉手之勞罷了。”

史朗嘴上說的不在乎，心里卻在瘋狂吐槽。

什么來世做牛做馬，這餅也畫的太大了。

你還不如說今生無以為報，只能以身相許，這樣我也更有動力些。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等到世家公子們喝的暈暈乎乎，史朗叫來他們的小廝，把他們一一送上馬車，這才重新轉了回來。

雅間外的樓廊上，鄭月仙用指頭絞著手帕，頻頻向樓下張望。

見史朗去而復返，她才放下心來，匆匆迎了上去。

“去把李媽媽叫來，我有事與她商量！”

上了二樓，史朗隨手抓住一個綠頭巾，讓他去叫李凌波。

鄭月仙聽到這句話，不禁心跳加速，隱隱有些期待。

和史朗回到雅間，不多時，李凌波便扭著腰進來。

“小侯爺讓奴家來，可是玩的不夠盡興？”

李凌波瞪了鄭月仙一眼，她以為是鄭月仙使小性兒，惹得這個大金主不高興，這才來找她抱怨。

“倒不是因這個。”

史朗喝了口醒酒茶，問道：“先前聽李媽媽說，仙兒姑娘倒了嗓子，以后不能唱曲了，這才想著給她開臉？”

“確實如此，莫非小侯爺對仙兒有意？”

李凌波倒是沒想到，她還沒暗示史朗，對方竟然主動提及此事。

聽兩人討論梳攏自己的事，旁邊的鄭月仙頓時紅了臉，不過她卻沒有對此提出任何異議。

“我對仙兒姑娘并沒什么非分之想。”

在兩人目光的注視下，史朗搖搖頭，認真道：

“仙兒姑娘不想以身侍人，李媽媽又想靠她多賺些銀子，這原本是一件沖突的事。

不過，我那會和仙兒姑娘閑聊時，突然想到了一個折中的辦法。

這樣既能讓仙兒姑娘留得清白之身，又能讓鳳鳴軒賺更多的銀子，不知道李媽媽可想聽聽？”

“啊？”

“啊？”

雅間中響起兩道詫異的聲音。

李凌波看了鄭月仙一眼，發現她也是一臉驚訝的樣子，顯然也并不知情。

“小侯爺說的是什么辦法？”

李凌波將信將疑的問道。

其實，她完全不信史朗說的折中之策。

鄭月仙除了會唱曲，并沒有其他的技藝傍身，萬幸生了一張好臉蛋，才不至于讓鳳鳴軒在她身上的投入血本無歸。

史朗說不讓她賣身，還能賺更多銀子，難不成是要去搶？

見李凌波產生了好奇，史朗神秘兮兮的對二人道：“附耳過來，我說與你們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