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姜離頂著濃濃的黑眼圈走出房門,然后看到了同樣睡眼惺忪的許清瀾。
四目相對,多少尷尬與難言的羞恥都在無言中。
“早。”半天的尷尬中,姜離率先打破了沉默。
“早啊,鄰家大哥哥,你昨天晚上是不是獎勵太多了,眼圈怎么這么黑啊?要注意節制哦~”
許清瀾笑嘻嘻地看著姜離,期待他會是什么反應。
姜離平靜地看了她一眼,知道她又在捉弄自己,不再言語,轉過身慢慢走下樓。
什么嘛,果然還是這副冷冰冰的樣子啊,臭烘烘地給誰看啊。
許清瀾撇了撇嘴,嘟囔一句。然后也跟著下樓了。
此時姜離已經到了樓下的院子里,走到不遠處正在鍛煉的“老人”旁邊打了個招呼:“早上好,秦叔。”
被喚作秦叔的“老人”實際上是個剛五十出頭的中年男人,只是因為年輕時常年在外地干體力活,已是鬢發早白、形體傴僂。后來身體出了點問題回到了家鄉休養,老伴早亡,兒子兒媳又在省會工作買了套新房,自己一個人守著這么大個院子也獨顯寂寞,便租了兩間出去。
聽到姜離的問候,秦叔停下了鍛煉,爽朗地笑道:
“是小姜啊,早上好。今天也去啊,已經八月底了啊,馬上要開學了,你要上高二了吧?”
“嗯,周日就開學了,周一正式上課。”
“時間過得真快咧,轉眼又是一年了。算算時間瑤瑤也要上六年級了。”
“瑤瑤她身體還好嗎?”
“挺好的,上次她媽媽打電話來說最近開朗了許多,還向我問你的情況呢,還是要多謝謝你咯。”
“秦叔客氣了,她沒事就好。那秦叔我先出門了,拜拜。”姜離輕輕告別。
“好啰,路上注意安全啊。”
姜離邁開腳步,朝著后方揮了揮手。
秦叔目送著姜離走出了院子。
此時許清瀾見兩人的談話結束,慢慢地走到了秦叔旁邊,然后好奇地問道:
“早上好,秦叔。原來他也會說這么多話嗎?我還以為他一直都是那副面無表情沉默寡言的樣子呢。”
“啊,是小許啊。”秦叔轉過頭,看向了眼前這個嬌小的小姑娘。“你說姜離啊,你別看他平時是個冷冰冰的樣子,但他其實是個很溫柔善心的人呢。”
“他?叫姜離嗎?這樣冷漠的人也會有溫柔善良的時候嗎?”
“是啊,當初要不是有小姜,瑤瑤就差點沒了。唉,都是苦命的人啊……”說著說著秦叔搖了搖頭,不知道在為誰嘆息著。
“這樣啊……”許清瀾沒有多問,掏出手機看了看時間,隨后非常禮貌地向秦叔道別:“抱歉秦叔,時間不早了,我還得去買些東西先走了,下次再找您聊。”
“好啰。”
許清瀾匆忙地跑出了院子。
初來乍到,今天她打算出去買點生活用品和菜,順便逛逛周圍熟悉一下。
晚上十點,姜離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家中。隔壁的燈還亮著,他默默凝視了一番,希望今晚能睡個好覺。
簡單地為自己泡了碗面,狼吞虎咽地連湯一起吃完,然后洗漱了一下,沉重地倒在了床上。
夜色寂靜,隔壁也沒有傳來丁點聲響。
看來今晚能睡個好覺了。久久地睡去。
另一邊,許清瀾憑借著昨日的經驗,終于畫完了。
如釋重負地嘆了一口氣,放下畫板,然后洗漱一番,躺在床上。
今晚他應該能睡個好覺吧,呵。
今天買了新的耳機,以后應該不會吵到他了,畢竟自己這愛好要學習知識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再過幾天就要開學了,這幾天就不畫了。
想著想著,許清瀾緩緩入睡。
…………………………
“連續三天都沒有奇怪的聲音傳出來了,看來她還是挺守信的。雖然有點自己的小秘密,但這是人之常情,總的來說我的鄰居還挺正常的。
“畢竟她不會來煩我,除了偶爾調笑我兩句其他都無傷大雅。”
姜離走在路上在心里小聲嘀咕著。
今天是周日,是二中開學的日子。
姜離乘著五路公交車前往學校,路上刷著手機,看著半個小時前好兄弟陳風給自己發的消息。
風子:別忘了今天要開學啊,獎勵哥。
姜離:知道了。
姜離的朋友不多,陳風和自己是老鄉,是少數幾個玩的很好的。
“獎勵哥”這個綽號其實姜離并不是很喜歡,以前甚至可以說是非常討厭——因為老有人用這個綽號來取笑他的名字,有一段時間他非常懷疑自己的名字是不是真的很不好,甚至有時候會埋怨父母給自己取了這樣一個名字。
直到上了初三,在打過幾架他想通后就不再為這個綽號而煩心、應激了,以一副很平淡冷漠的態度接受這個綽號,別人見毫無生趣便漸漸地不提了。所以后來他聽到這個綽號也毫無所動,畢竟自己名字就這樣,很容易讓人聯想到“獎勵”這個諧音。
后來他明白其實這個世界上所有的欺負主要有三種原因:
一是取樂,以他人尷尬、悲傷、羞怯等情緒反應為樂;
二是優越,以貶低、霸凌他人來彰顯、抬升自己的優越;
三是彌補,這種往往是那種被霸凌者反過來成為霸凌者。
善良的人被欺負后會形成一種自我的保護機制,內心和行為仍然充滿善良,更能慨他人以康;懦弱的人被欺負后要么自甘沉淪,要么屠龍者終成惡龍。
對付欺負,軟的可以無視不在意,自然久而不了了之;硬的就要比別人更硬,比別人更狠。
人往往越缺什么就越喜歡彰顯顯擺什么。
在姜離感嘆過往時,公交車不知不覺已經到了他現在的高中附近的站點。
從他住的地方到學校坐公交大概需要15到20分鐘。
姜離初中是在建安下面的縣,也就是他的老家常平讀的,中考成績不錯,父母托了點關系讓他上了市里的高中。
市二中。是一所省示范性的普通重點中學,以前也輝煌過。現在的成績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本科率百分之八十左右,每年能出一兩個京大和華清。
高一上學期結束文理分科后,姜離選擇了文科。二中的文科學生大概有400人左右,上次期末考試他考了560分,剛過去年的一本線,學校排名114,屬于中游前列的水平,非常普通。
二中的校園不是特別大,慢慢走著,姜離來到了繳費的行政樓。
打開微信,看到了父親姜文山的消息。
爸:【兒子今天開學,學費和第一個月的生活費轉你,還是別去打工了,你好好讀書就行,咱家供得起。】
是個3000的轉賬。
父親對自己做的事永遠都是不明確反對,一般時候都是順從自己的意見,一切的前提都是要自己好好讀書,將來考上一個好大學,只是他從來不知道或許也沒想過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姜離回了句“嗯好”,接收后又轉回去500。
姜離:【多了。】
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下個月就不用轉了。】
一個學期的學費是一千,學雜費和買教材的費用以及練習資料費加起來大概500左右,姜離以前每個月的生活費是一千。
交完費,因為是走讀生,不用住校,而且明天才正式上課,所以姜離就直接回去了。
路上買了點菜,中午好好地吃了一頓。午覺過后,掏出手機上號清了一下體力和日常,然后從書桌上拿出一本名著看了起來。
看著看著,不知不覺已經傍晚了。姜離沉浸在故事的余韻中,沒啥胃口,草草地對付了一頓。然后又看了一會上學期的教材,收拾出了紅白相間的校服留著明天穿。
夜幕漸垂,姜離洗漱了一番,將臟衣服洗完晾曬后便躺在了床上準備睡覺。
睡著睡著,他好像又聽到了跟之前相似的聲音。不同的是這次的聲音沒有之前的大,也沒有男聲女聲鵬壯聲。而是跑步的喘氣聲,低緩沉吟又百轉千回。
聲音很小,但是姜離的聽覺很靈敏,平時連秦叔的腳步聲都聽的見。所以他一有點聲音就很難入睡。
好像是個女生的聲音,又是從隔壁傳來的。
這次還是別去打擾她了,姜離強迫自己不去注意那道聲音,快快入睡。
時間流逝著,那道聲音卻逐漸變大了起來。
如碧波之泉,沉緩低穩;如驚濤之浪,激昂翻涌。
啊啊啊啊啊啊!!!!!!
撲通一聲,姜離從床上彈起,眉頭緊皺地看著隔壁的方向,臉上泛起一縷緋紅。
然后迅速地跳下床,氣沖沖地打開房門,走到隔壁的門前,死死地盯著房門。
姜離此刻很想要敲開門狠狠地教訓這個深更半夜擾人清夢的家伙,只是這次和上次不同,考慮到女孩子的臉面和隱私羞恥,他猶豫了一會后還是回到了自己房間。
上床,蓋上被子,閉上眼睛,忍受著桃色魔音的侵擾。
在姜離度日如年的幾分鐘后,那道聲音終于停了,可是姜離卻是煎熬地難以入眠。
我的鄰居很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