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時候我們的身體里就會產生被你們成為‘骨珠’的東西,會試圖偽裝成你們的樣子,帶著強行產生的感情走進人群…每一個這樣走進人群的異種都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是否正確,但實際上,從迷失到這一界開始,我們就已經沒有回頭路了。”
“對于我們來說,你們這個世界比其它世界要有意思的多,你們為這個世界制定了非常多的法則…”梅識術說到這里頓了一下。
梅識靈接過話頭繼續說道“要知道,法則是武器,既為護生,也為殺生。你們的社會制定了太多的‘應該’和‘不應該’,于是這些‘應該’和‘不應該’有時也被當做利器去傷人。”
嘶…木無患伸出手捂住右后頸,只感覺那塊新生的皮肉在隱隱作痛。
“這個世界很少有人拎著利器上街砍人,但幾乎每個人都在不動聲色的蠶食著同類。”
…其必有人與人相食者也。木無患腦海里回響起徐逢接上亢倉子的那段話。
又是巧合嗎?
“你又在想什么?”梅識靈湊過來問。
“沒什么…傷口在作痛。”
“這又是什么我參悟不透的隱喻嗎?”梅識靈說著扶著自己的腦袋慢慢離開木柜。
木無患聞言笑了一下“沒有…在社會發展到一定水平前,這種相互傾軋,為獲得更多社會資源的斗爭恐怕很難停歇。”
“人類…現在的發展程度還不夠嗎?你們明明都知道,這世上真正填不滿的是人心。你們樂于傾軋,樂于看同類受苦,只有他們的苦難能襯托出自己所占有的資源的價值。”
“這不是我該考慮的…”木無患移開目光“與其說這些,不如盡快讓我問下一個問題。”
“好吧,看來你已經想好問題了。”
木無患點點頭“不過,我進夜行司之后的記憶你們應該都有了,我的籌碼只有六歲之前的那段記憶…”
“沒關系的,價值是否對等將由我來判斷,價格我也會說清的。”梅識術說道。
“好,我想問我的老師別秋影‘鑄劍’的契機是什么?”
只見對面的親裔愣了幾秒,然后突然開始狂笑。
木無患看著這名親裔張開嘴,發出古怪的聲音,人類的笑聲也隨著這些古怪的聲音一起傳入耳中。
兩顆腦袋笑的前仰后合,于是又笑著向旁邊爬開。
木無患呆愣愣的坐在原地,看著最后一縷薄紗消失在視野里。
她想不明白這有什么好笑的——“鑄劍”是四更夜行人升五更夜闌時,必須要經過的一場磨難。
過程也跟名字一樣,要淬盡心中雜念,成世間罕有之名兵利刃。
如果說亂世如長夜,那么也只有經歷過鑄劍的這群人才有能力驅走這漫漫長夜,所以被稱為夜闌。
不多時,木無患聽見那有些詭異的笑聲又從遠處折返回來了,兩顆畸形的腦袋從上面探出來。
梅識術捂住臉,順便把薄紗按在梅識靈頭上。
“不好意思,我這傻妹妹一笑起來就剎不住。”梅識術說著把頭縮回去又從下面爬了回來。
把薄紗整理好,梅識術的頭端莊的豎在那里,跟木無患一起默默的看向梅識靈。
只見梅識靈又笑了一會,往后一仰頭,把紗布罩好,冷靜下來左右看看兩人。
梅識術嘆了口氣,轉過來看向木無患“歷史遺留問題,別見怪。”頓了一下“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是唯一一個沒經歷過‘鑄劍’就被認可的夜闌。”
親裔說著轉身看向下面,一勾手指,只聽一陣機關響動,不多時,一個巨大的圓形石環緩緩從上面降了下來。
此時柜子跟石環外沿的距離,大概勉強夠面前這親裔貼柜爬行。
石環的底邊正好停在與木無患視線齊平的高度,又是兩聲干脆的機關作響,只見圓環底往上約一人多高的距離,外壁和內壁彈起,露出里面幾根雕刻精美的石柱與底邊相連,接著彈起的內外壁又上升到這節鏤空的上面貼好。
木無患看見一道金色的人型從自己身后飛出,落在圓環底邊與這邊對應的位置上,燃起一團金色的火焰。
緊接著又有兩金一白三團火焰,以相同的形式升起。
這是象征著夜闌的命火。
“當凡人的能力得到天道認可時,命途之火便會在此升起。”梅識靈說著看向那四團熊熊燃燒的火焰。
“你問了此界之外的問題,那么我們的交易開始吧。”梅識術抬起一條胳膊說道“天賦異能,無自覺異能者木無患。”
“我在。”木無患說著,把目光從那團蒼白的火焰上收回來。
“你的問題是夜闌別秋影鑄劍的契機,需要支付的代價是進入夜行司之前的所有記憶,請問你是否接受?”話音落下,見木無患遲疑又補了一句“放心,你的所有記憶我只看不拿,更不會隨意篡改。”
“…我接受。”
話音落下,木無患只覺得渾身一輕,一股失重感從心底升起。她看著自己飄離木質隔板,變成一個橫躺的姿勢向木柜外飄去。
身體好像不由自己控制…木無患感覺意識也有些模糊,嘗試動下右手食指,失敗了。
此時木無患已經飄到圓環底面的正中心,她看見這圓環內部往上似乎是一個圓錐的樣子,深大概十米有余。
圓錐的最深處是一個白色的點,然后是一圈黑環,然后又是一圈比較寬的綠色圓環,接著是一圈更寬的白色圓環,到最后的底邊又變成一圈黑色。
高度緩緩下降,木無患看見自己離那幾團火越來越遠,終于在某個距離懸停不動。
如果從側面看去,就會發現木無患此時懸停的位置正好在圓盤到圓錐底面距離的正中間,而下面圓盤上的符文正充盈著粼粼金光。
雖然意識已經十分模糊,但這種不受控的情況仍讓木無患下意識的感到一陣不安。
“別害怕,放輕松。”梅識術的聲音從旁邊傳來。
隨著祂話音落下,木無患感覺一陣失重感陡然襲來,接著是一陣冰涼又黑暗的窒息,仿佛猛然跌入冬日的湖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