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輔機啊，你我應該有一些時日不見了吧？”大明宮偏殿之中，李世民坐在首位上，對著左手第一位的老臣長孫無忌問道。

長孫無忌臉頰微紅，剛剛被李世民一番飲甚，喝的有點兒多了。

“太上皇，有六年了。”

李世民聽完長孫無忌的答復，點點頭，接著道：“其實，真要是算起來，是十七年。”

這么一說，有人就牙酸酸。

是啊，眼前的陛下那么的年輕，來自于貞觀十二年呢！

李世民抬起手中的酒杯，示意長孫無忌再來一杯。

貞觀十二年，李世民三十九歲。

永徽六年，長孫無忌六十一歲。

論酒量，李世民應該是可以喝倒在座的幾位老臣。

“算算時間，輔機現在也是耳順之年了呀，看起來，精神氣到一如既往的好。”

李世民看了看在座的老臣，明明，昨天的時候，他見到的還不是這樣一幅面孔。

可今日卻能見到十七年之后的年邁之象。

關鍵是，自己比他們先死。

雖然，自己以后可能會活的比他們長一點兒，或許，還是會比他們先死吧？

從仙師那話里話外之意來看，仙師是不會教授他們仙法，更不會傳授長生不老之法。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

多活幾年。

這也讓坐在這里的李世民更加羨慕長孫無忌、李績等人的壽命了。

長孫無忌微醺，卻依然是小心翼翼應對，連忙抱拳回答道：“太上皇為了大唐國祚勵精圖治，以至于積勞成疾，我等如今也不過是茍延殘喘而已?！?

經過太上皇這么一提，長孫無忌還真的對自己的身子骨挺滿意的。

六十歲多，能吃能喝，每天還能吃兩碗飯呢。

李世民感慨地說道：“朕其實還是挺欣慰的，稚奴年幼，以前，朕也一直把高明當做是大唐儲君來培養?！?

“可昨夜，經過仙師之指點，朕才知道，朕之所作所為，反倒是害了高明?！?

這話，長孫無忌不敢接。

李世民倒是也沒有讓長孫無忌接話，繼續道：“朕沒能好生地教導稚奴，以至于這一次也犯了大錯?！?

“好在，天佑大唐、仙師降臨?！?

“得以及時制止，以免稚奴一錯再錯。”

“輔機、懋功、登善……你們辛苦了?！?

長孫無忌等人連忙舉杯，以表忠心。

幾番寒暄、感慨。

酒過三巡。

李世民直接端著杯子，離座，竟是直接走到長孫無忌的座位邊上，坐下來。

長孫無忌醉了，搖搖晃晃地想要讓座，卻被李世民一把按住。

“輔機啊?！?

“我也從未想到過，我會來這十七年之后的大唐。”

“更沒有想到過，十七年之后的大唐會是這般，我對不起觀音婢，沒能教導好高明、青雀?！?

“仙師有言，此間世界之前已經成為歷史，成為過去，是不可能改變了?！?

“稚奴，以后也要你們這些老臣幫忙照料、輔佐一二?！?

長孫無忌當即想要說，這些都是他這個做舅舅的應該做的，也想要說說，自己在輔佐李治登基的事情上，有著多大的功勞。

可李世民接下來的一句話，卻讓他一下子醒了酒，背后一陣冷汗。

“只不過，輔機啊，朕看得出來，稚奴已經長大了?！?

“仙師也說過，在原本的未來之歷史中，稚奴開疆擴土、有著永徽之治的美名?！?

“朕聞之，也很欣慰。”

“你們也是勞苦了一輩子，如今其實也可以去看看大唐的大好河山，頤養天年。”

長孫無忌被這話一下子給驚醒了。

以前，他欺負李治年幼，自己也仗著是李治的舅舅，大唐開國功臣第一，就想著把持朝堂。

他也能感覺出來，李治廢王立武，為的并非只是其本人喜歡武氏。

更深層次，其實是為了掌權。

可長孫無忌卻又覺得李治這樣的做法實在是太幼稚了，根本就不像是一個明君之所為。

看起來是為了不讓李治胡亂作為，可實際上，長孫無忌心中也清楚，自己不過是不想放棄手中之權罷了。

誰曾想，已經薨了六年的先皇陛下，會從貞觀十二年過來了呢。

李世民拍了拍長孫無忌的肩膀。

言盡于此，有一些事情，他相信長孫無忌會知曉他的意思。

再然后，李世民起身，走到了李績的身邊坐下，先是一陣寒暄，說著貞觀十二年之后，李績的一些功勞。

“稚奴年幼繼承大位，朕也沒能很好地教導他如何做好一位帝王?！?

“以至于讓他多少有一些肆意妄為，犯了不少錯?！?

“或分一壘向邊疆，愿作長城如李勣?！?

“你之才，可當得起托孤大臣之重任?！?

李績也算是老狐貍，在見到李世民之后，一直都保持著冷靜。

昨晚上，也是一宿沒睡。

到現在，多少還是有一些撐不住，幾杯酒下肚，也已是微醺。

從看到那長孫無忌的神情，就明白太上皇肯定是說了一些什么話。

所以，李績一直都是提心吊膽。

“朕沒能好生地教導好稚奴，倍感惋惜，不過，朕如今能見你們幾位大臣，在極力諫言、忠心輔佐，也不枉我們君臣一場。”

“仙師有言，武氏……還有其他之用，如今只在甘露殿為大唐之皇后?！?

“此事……也就此作罷?！?

“如今仙師降臨，朕也有是得仙師輔佐，會時不時隨著仙師來此間?！?

“你們也就不必顧忌什么，稚奴也需要有一位玄成呀?！?

“稚奴年少，頗為輕狂，大唐還是需要你們這些老臣坐鎮，才能約束他?！?

李世民的意思也很明顯，今日之所以斬殺了李義府，罷免了許敬宗等人，而不談武氏，不是因為留著她還要繼續算賬，而是此事就此為止。

你李績大可放心，我不會因為武氏之事而責怪你。

不過，你也不能繼續當個老狐貍，揣摩李治的心思，來個明哲保身。

還是要做一做魏征，做一做直臣。

李績連忙抱拳，回道：“太上皇，臣，慚愧啊，愧對太上皇的重托。”

“如今能再見太上皇，也是感激涕零?！?

“太上皇且放心，臣拼了這把老骨頭，學一學玄成兄，成為陛下的一面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