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寧扶穩自己身下的凳子,重新坐好。
她挺直身板:“偷什么東西?報酬這么高。”
“嗐,你還沒說你干不干呢!你要是干,我就跟你細說,不干可以走人了。”男人似乎沒什么耐心再繼續談下去了。
季寧沒從他那張面具上露出的兩個眼睛中看出什么有用信息,她不好判斷這人是真不耐煩,還是想壓價。
對,壓價。
季寧自己也平常佯裝怒意,來壓低價格。
“干!我當然干。不干,我又何必來這和你面談呢?”
“早就該這么爽氣了。”男人繼續說,“偷的東西嘛,就是個芯片。不過那東西原本就是從公司的車隊那兒搶走的,我們把它偷走,只是把不屬于他們的東西又給拿走了。”
季寧還是第一次見說把“偷”說得這么理直氣壯的人,多少有點無語:“所以芯片現在在誰手上?”
“六角幫。不用擔心,就是群烏合之眾。而且我們只是去偷個東西很快就出來了。”
六角幫,季寧沒聽說過這個名字。
應該不算是個大幫派。
不過保險起見,她還是決定多問一句:“他們實力怎么樣?”
“這我就不知道了,但是我們只是去偷東西的。人家實力怎么樣和我們也沒什么關系。”
男人說:“現在我們的計劃是這樣的……”
他開始娓娓道來他們的計劃,如何繞過安保系統,潛入六角幫的地盤,將芯片順利偷走。
計劃詳實周全,聽上去確實很可行的樣子。
季寧也是第一次偷東西。
雖然她對偷這個行為本身并不太贊成,但是有錢不掙是傻子。
五萬的酬勞,現在就像吊在她這頭“驢”面前怎么也吃不到的胡蘿卜。
不管怎么樣,能賺錢就是好事。
季寧看著男人這么自信的模樣,想必應該是個老手了,中途應該不會出什么岔子,她也就放心了一些。
不過,該要的錢還是得要的。
在“伍”宣布完明天就開工之后,季寧又問他能不能先付點定金。
“伍”倒是沒什么意見,就是吐槽了句“人與人之間最基本的信任竟然這么薄弱”,還是給季寧付了一萬的定金。
一切都談妥之后,季寧先行離開包廂。“伍”本來還想留她吃飯,可季寧也吃不了飯,她索性就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她突然想到一件事情。
如果偷這個芯片,都能讓“伍”付給自己五萬的酬勞,那他至少能掙兩到三倍的錢。
一個芯片真有這么貴?
就算是公司的貨,也不可能會有這么貴的芯片。
這個“伍”不太對勁。
除非他這個錢不只是偷芯片,還有其他的工作。
如果不是偷芯片,那費盡心思把人騙進來,季寧只能想到噶腰子、掏心臟這種買賣了。
季寧雖然覺得他不對勁,但還是打算去瞧瞧。
如果他們真是那種黑心販子,自己打劫這種壞蛋也不算是做壞事吧。
季寧不由得想到第一次和全能事務所接觸時,救下的那個雇主。
時隔半個月,她依舊能清晰地想起雇主奄奄一息的模樣。
季寧嘆了口氣,閉上眼睛。
晚上上班時,她一直在思考著用什么武器、怎么出招、如何一打多。
一心二用對她來說并不算困難,但是她很清楚自己并沒有完全控制這具身體,再多加幾項工作,可能就到她目前的承載上限了。
小艾突然出聲叫住她:“寧小姐,根據我的觀察,您今天平均擦拭機械臂的速度比平時慢了0.01毫秒。請問,您今天是有什么煩心事嗎?”
季寧被嚇了一跳:“沒有吧,工作速度快點慢點挺正常的。”
“不正常。您之前每條機械臂的擦拭時間都完全一致,精確度可達毫秒級。這樣微小的變化可能是您身體內部出現了故障,建議您進行一次全面的系統檢查。”
“不不不,我很好,不需要檢查。”
“好的,如果您發現身體出現問題,請及時檢查,盡量不要耽誤工作。”
“沒問題。”
“那就不打擾您工作了,請繼續。”
順利蒙混過關,季寧呼出一口氣。
她沒想到小艾每天觀察自己觀察得這么仔細,自己每次干這種機械性的工作時,都分配出固定的內存來自動運行。今天分配的是比平時少了一點,所以和平時的速度不一樣。
小艾跟自己說話的時候,季寧差點都以為自己是仿生人的事情暴露了。
什么叫“身體內部出現了故障”啊!
等帕克從手術室里出來之后,小艾跟帕克說懷疑她身體不舒服。
帕克還一臉擔憂地問季寧是不是真的不舒服,甚至還想給季寧看看病。
季寧哪里敢讓他看病。
且不說她完全沒病,她還是個仿生人。
季寧一直推辭說自己沒事,帕克怎么勸說都沒有用。
最后還是帕克先敗下陣來,他搖搖頭嘆了口氣:“你這孩子!現在不看就算了,要是真哪里不舒服了及時跟我說。”
季寧看著帕克關切的眼神,她垂下頭低聲應了句“好”。
帕克拍拍她的肩膀,什么也沒說,又去給自己倒了杯茶。
等到下班時,帕克結算完工資給她轉賬時,還不忘提醒她回去多休息,多補充點營養。
季寧只能默默點頭應下這份熱情。
回旅館收拾好武器裝備,季寧再次用繃帶把刀具纏在手腕上,方便隨時取用。
時間也差不多到了,她就騎車往約定的目的地趕。
目的地在六角幫老巢附近的一個貧民窟內。
季寧把車停在角落里,確定不會被人把車直接抬走后,這才往充斥著各種雜味的狹窄巷道中走去。
用廢銅爛鐵搭建起來的簡易棚房,看起來比15區克萊爾兄妹居住的地方還要糟糕。
空中縱橫交錯的電線上掛著各式各樣的碎布條,泥濘的道路上積水泛濫,散發著陣陣臭味。
季寧經過一座座搖搖欲墜的鐵皮房,終于到了碰頭的地點。
這里原本是一座廢棄的工業廠房,周圍雜草叢生。
季寧站在廠房門口,看著手環上的時間一點點逼近。
就在她以為“伍”要放她鴿子的時候,一陣沉重的腳步聲從不遠處傳來。
季寧轉頭看了過去,那是個左手提著電鋸、身形高大的男人。
這個男人嘴角開裂,裂縫一直延伸到耳際,形成了一個猙獰的笑容。
隨著這人的慢慢靠近,季寧也逐漸看清了這人的左手。
這人哪里是手里拿著電鋸,這電鋸分明就是他的左手。
他看向季寧,用力揮了揮左手的電鋸:“奧蘿拉!”
“左手安裝有一臺致命的電鋸”、“嘴角一直開裂至耳后”……
這不是懸賞的五十萬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