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公爵的輕信

“我建議分兵。”利昂沉著的說道。

“啥？分兵？！”眾人一愣。一時之間無法理解話中的含義。

一直以來，阿爾瑪克都在為兵力不足所苦惱，最終還因為這個原因必須借助雇傭兵的力量，但此刻，這位騎士卻說出了分兵的話，這豈不是示敵以弱，反而更加削弱了自己的實力么？

因為是利昂.安.哈特，所以沒有人懷疑他是否被敵國收買，不過覺得這個家伙因為壓力過重而神智不清的人卻難免存在。

諾伊按照慣例第一個跳了出來：“利昂.安.哈特，我承認在你的實力在我之上，但是你說分兵？這算什么餿主意？！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安靜點，諾伊。”埃克將手背拍在諾伊的臉上，直接將他壓向后方，當然這個動作令紅騎士暴跳如雷，不過到最后，他還是被兩人的對話吸引住了。

“告訴我你的原因，你不是那種會不分場合胡言亂語的人。”

騎士輕輕的點了點頭：“我聆聽了幾位的計劃，其中有一點值得注意，那就是無論兵力多寡，若僅僅只論及將領實力的話，我方實際上占據了決定性的優勢。”

“一直以來，我們都在想方設法的彌補缺乏兵力的劣勢，在巴爾扎克先生的800雇傭軍加入之后，事實上兵力的差距已然獲得了彌補，那么接下來所要做的，無非就是將這場戰斗徹底的變成我們所擅長的領域。”

“原來如此，你希望分割戰場，在局部形成勢均力敵的局面，并投入以將領為核心的優勢兵力，一點一點的將敵人蠶食么？”

“不，那樣做太傲慢了，敵人并不是笨蛋，當他們發現到這一點，不顧一切的將兵力集中，我們就失敗了。”利昂否定了埃克的答案，繼續說道：

“在下所構想分兵之策，前半部分參照了埃克大人您的策略，將大部分兵力投入對于加斯克地區，特別是南港的攻略之中，偽裝成想要迅速占領當地的樣子，借此引誘敵人的援軍，然后利用少數精銳，一口氣攻下敵人的大本營。”

“分兵？是誘餌才對吧！”綠色騎士一針見血的指出。

“不否認這樣的言論，對于誘敵一方的軍隊而言，是相當危險，險死還生的戰斗。”利昂坦誠的說道。

“明白了，就由我的噴火龍傭兵團來執行這個作戰吧，反正并不是要和敵人分出個死活，只要拖住敵人的大部隊就可以了不是么？我們都是戰場老手，比起你們正規軍更懂得要如何保存自己.”十分了解自身立場的巴爾扎克平靜的說道，仿佛完全不在乎作為誘餌的危險之處。

“抱歉，要你接受如此困難的任務，但是不僅僅是雇傭兵，紅蓮和綠風也要一起出擊，這樣才能成為分量十足的誘餌。”

“無所謂，騎士大人，我們原本就是雇傭軍，只要有錢，就可以為你賣命。”這個光頭的大漢顯得相當灑脫。

“哼，總不能輸給毫無關系的雇傭兵吧！這次就姑且先做配角的工作吧。”諾伊不爽的說道，他顯然已經接受了這個任務。

到現在為止一直都安安靜靜的聽著騎士發言的公爵忍不住開口了。

“我覺得這個計劃有問題，戰略方面我不懂，但是總覺得利昂你在小看人呢。”他說道：“近衛騎士團才是最強的吧，如果你們不在，那個該死的吉爾海姆真的會上當么？他雖然是一個混蛋，但我覺得他不是笨蛋。”

“……”利昂一滯，這的確是計劃中最大的弱點。

若是敵人不上當的話，一切都沒有意義，最終被剿滅的反而會是自己。

“我有一個好辦法！！”公爵大人拍了拍手掌：“讓紅蓮綠風近衛再加上雜七雜八的軍團全都打包一起去當誘餌吧！”

“做過頭了吧？！”紅色的騎士驚訝的叫了出來：“這不是本末倒置了么？如此一來，要由誰來攻打波爾？”

“不是還有巴爾扎克的雇傭兵么？”公爵用手指向了身邊的光頭男人：“當然是靠他們來攻打敵人的大本營咯。”

“誒？！那豈不是變成讓雇傭兵來主導這場戰爭了嗎？！”

“這有什么不好？小紅你在搞歧視么？巴爾扎克現在也是我的部下，他不是說過么？他的那些雇傭兵全都是老手，我覺得那樣的軍隊至少比我國那些從來沒有經歷過戰火的弱雞靠譜，利昂也說過，自己沒有實際的指揮經驗，所以我覺得讓老手的巴爾扎克來指揮會比較好。”

“誠然……可……”利昂企圖反對，眾人對于他反對理由顯然心知肚明，就連作為當事人的巴爾扎克本人也覺得不妥，但公爵卻似乎已經認定了自己想法。

“根本就沒什么可猶豫的！”他氣勢洶洶的站在傭兵的身前，大聲對著幾位騎士嚷嚷道：“巴爾扎克跟我說好了，要為我取得勝利的！我相信他！”

那只是隨口說說而已啊！別人說什么你都當真嗎？！

幾位騎士直接想到了訂婚儀式上的那一幕。

那時也是一樣，公爵對于騎士的效忠之言深信不疑，一句【一定會保護你】，就讓這位公爵徹徹底的無視了包圍著自己的大軍。

因為和騎士說好了，認為一定會被保護好，因此公爵才能無所畏懼。

這個小鬼到底有多么容易輕信人言啊？！

雖然騎士們想要發出這樣的吶喊，但是那話到了口中，卻無論如何都舍不得吐出。

世人都說信賴是一種美德，那么信任部下，難道是錯誤的行為么？獲得信任，難道是一件壞事么？

世人都說多疑是一種惡行，那么作為領主，難道必須猜疑部下的每一句話么？作為騎士，難道要反過來慫恿自己的領主學會多疑么？

難道這個世上竟容不下一個能夠輕信部下的領主么？

難道自己無法成為值得領主信任的騎士么？

想的越多，騎士們越是發現自己無法解答這個問題，他們陷入了深思，并選擇了沉默。

“你相信我？相信一個前不久還素不相識的傭兵隨口說的話么？”高大的男人看著身高剛剛到自己腰間的凡，面色古怪的說道。

“為什么不相信你，巴爾扎克，難道你會背叛我嗎？”凡回過頭，用疑惑的目光看著傭兵。

簡單的一句話，令巴爾扎克的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

因為他很明白，那是天真，是蒙昧，是毫無理智的輕信，是愚蠢的幼稚！

但反過來說，正是這種毫無理智的輕信和愚蠢的幼稚，才是不帶一絲謊言，不加任何掩飾，發自內心的真心話。

【巴爾扎克，你這個卑劣的叛徒！！】

【叛國賊巴爾扎克，你會受到公正的審判！】

【是你害死了我的丈夫，他是那么的仰慕你！】

【叛徒，叛徒，叛徒！！】

“不！”

巴爾扎克緊緊的握住拳頭。

他發出了吶喊。

“我巴爾扎克.馮.蘭德爾這一輩子從來沒有背叛過任何人，從來沒有！！”

他吼出了即使在面對那位高高在上的至尊時，都沒有說出來的話。

那時候，他的心早已死了，蒼白的語言早已失去了效力，他不屑向那位拋棄了他的至尊辯解什么。

但此刻，那里面卻再一次迸發出熱量。

傭兵巴爾扎克恍惚間回到了過去，回到了那個被所有人信任和愛戴的時代，回到了那個被世人稱呼為將軍的時代。

“既然如此，那不是一點問題都沒有了么？”凡的話語令他蘇醒，恍惚之間傭兵重新回到了現實，但總覺在他的體內，得有什么東西正在悄悄改變，悄悄萌發。

“利昂你雖然比我擅長打仗，但是這里我最偉大，所以我說了算，任何人都不準反抗我！”凡任性妄為的給自己荒謬的決斷做下了定論。

然后，他再一次對向了身后的傭兵。

“巴爾扎克，我想要打敗波爾的家伙，把艾麗接回來，你能幫我打贏這場戰爭么？”

在這一瞬間，這位大叔級別的男人發現自己的眼睛有些異常，那雙眼睛除了看和瞪人外，在幾輩子之前就早已失去的某項功能，甚至在被污蔑，被通緝的那段時間也沒有產生過作用的某項功能，竟然在這種時候漸漸的復蘇了……

因為說多了會帶上鼻音，所以他簡短的說道：

“交給我吧。”

散會之后。

“公爵大人。”利昂追上了打算離開的凡：“我依然堅持自己的判斷，將這一戰的勝負交托給一介雇傭軍，實在太不謹慎了！”

“為什么要懷疑，作為騎士，信賴他人不是美德么？巴爾扎克又沒有背叛我，我為什么不能信任他？”

“這不是信賴與否的問題，將如此重要的事情交托給一名來歷不明的雇傭兵，這種做法從根本上就是錯誤的！！”

“你真的很羅嗦，我才不想聽你說教，比起這個，你的近衛騎士團怎么樣了，差不多要準備出征了吧。”

“騎士團的事情已經交給斯科特處置，但在下無論如何都無法放心的將戰局交托給一屆傭兵，因此，在下決定跟隨那支雇傭兵，一同前往波爾地區的戰場。”

“你要一起去么？也好，到時候就保護我的安全好了，我還在擔心去戰場會不會遇到危險呢，你能來真是太好了，總覺得突然之間就安心了呢，不愧是利昂，我們之間其實是心靈相通的吧？”

“等等！”利昂一愣，接著驚訝盯著眼前的少年：“公爵大人，難道您也要上戰場？！”

“那是必然的，我答應了艾麗要去接她，怎么可能到時候自己沒有在場呢？”凡理所當然的說道。

“太危險了！這絕對不行！”利昂激烈的反對起來。

“所以才讓你跟著不是么？因為有你在，我才敢上戰場啊，你會保護我的，對吧，利昂。”

“在下會豁出性命保護您的安全，但是，為了不必要的理由將自己至于險境，在下不贊成您的決定。”

“危險什么的我才不管呢，反正一定要去的！”凡任性的說道：“沒有我是不行的，就算是利昂你也制止不了我，我一定要讓艾麗第一個看到我！”

“可是，公爵大人！”

“別再說了，我的決定不會改變，你不讓我去我也會偷偷溜去，所以這件事的討論就到此為止，與其想這個，不如想想要怎樣保證我的安全吧，聽說戰場上刀劍無眼，看起來你會很辛苦哦，我的騎士。”

凡笑嘻嘻的拍了拍利昂。

然后他伸了個懶腰，懶散的說道：“哎呀……最近幾天沒有艾麗幫忙，工作都變得一團糟了，幸好最近的工作量不知道為什么突然減少了，因此才能熬過來，真麻煩啊。”

“所以我姑且去工作一下，你就好好地安排上戰場的事宜吧。”

“拜拜，利昂。”

他向著騎士揮了揮手，然后優哉游哉的離開了。

原地留下了呆滯的騎士。

片刻之后……

利昂趕上了正在離開城堡的巴爾扎克。

“有什么事么？騎士大人？”傭兵詢問道。

“傭兵……”

騎士沉默的看著傭兵，仿佛想要將他看穿一般。

“既然公爵大人選擇信任你，那么作為騎士，我無話可說，但是，唯獨有一點請你記住。

騎士嚴肅的說道。

“我不容許你褻瀆公爵大人的信任，不容許你辜負公爵大人的期待。”

“這一點，請你務必牢記。”

“哼，好一個忠誠的騎士，好吧，你的威脅我收到了，必將銘記于心。”

“另外，也請你牢記我說的話。”

那一瞬間，原本只是一介傭兵，空有一具軀殼的男人改變了，從他的身上散發出如同山岳一般巍峨龐大的氣勢。

“我巴爾扎克.馮.蘭德爾，是絕對不會背叛的！”光頭的男人一字一句，嚴肅的說道。

“希望你能夠言行一致。”利昂的面色沉靜如水。

“定當如此，無需你多言！”巴爾扎克針鋒相對的回答。

利昂沉默了，然后他率直的伸出了手：“利昂.安.哈特，這一戰，請多指教。”

“……”巴爾扎克看著那伸出的手顯得有些愣神，接著，他的臉上掛起了豪邁的笑容，同樣將手伸出。

“巴爾扎克.馮.蘭德爾。客氣話不必多說，這一戰，我會教懂你戰爭的精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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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麗西亞還有9章即可回歸，終于變成個位數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