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后，涿縣張家的議事廳。

待眾人落座后，從左到右分別是劉備、關羽、張飛、張清、簡雍。

張清暗自掃視其余四位歷史名人，未嘗不感嘆，自己竟能和這等英雄豪杰共事，雖說前途難料，可難免內心澎湃。

劉備率先開口道：“光和七年以來，疫病盛行，太平道教眾在涿郡符水救人，流竄頻繁，籠絡人心。

諸君，怎么看？”

關羽說道：“羽以為，這太平道教眾治病救人，解救貧民百姓于水火，都是些心地善良的好人，難道...”

關羽看向劉備，問道：“玄德兄認為這些太平道教眾有問題？”

劉備不置可否，說道：“備尚不能明辨，只是聽友人說，太平道教眾正在召集、組建一支效仿綠林、赤眉的起義軍，名為黃巾。”

“黃巾？”

關羽訝然，他當然相信劉玄德所言，只是他見過的太平道教眾都是些好人，難以相信這些人竟然會起兵反叛大漢。

張飛自認為眼界勝過這關云長一籌，突然得意道：“云長兄，難道不知道黃巾賊？”

“黃巾賊？”

關羽呢喃地重復了一聲，怎么到這張翼德口中，又成了黃巾賊，隨即搖頭道：“羽，不曾聽說。”

張飛大笑解釋道：“太平道教眾就是黃巾賊，黃巾賊就是太平道教眾，玄德兄說的沒錯。

前些日子，有十個太平道教眾不知好歹，犯我張家地界，被我挨個斬了。”

關羽暼了一眼張飛，平靜道：“吾觀汝如糞圈雞犬，只顧叫個不停，難辨是非。”

此言一出，張飛的絡腮胡子都氣得立起來了，叫道：“我是你太爺爺！”

“土雞瓦狗！”

關羽面不改色，傲然道：“可敢與吾去外面一戰！”

“我燕人張翼德豈會怕你！”

說罷，兩人均是站起身，氣氛一時間劍拔弩張。

見狀，劉備趕緊拉開兩人，簡雍拽住關羽，張清拽住張飛，氣氛才稍有緩解。

見玄德兄面有慍色，關羽自知理虧，便說道：“來日再戰！”

“戰便戰！”

張飛回應奇快。

張清盯著關羽、張飛兩人，真沒想到這倆人竟因為自己的那次劫掠蘇家，打出了火氣，誰都不服誰。

劉備轉念詢問道：“翼德，你說的是真的嗎，你斬殺的那些太平道教眾可有自稱黃巾？”

“呃...”

張飛撓了撓頭，一時語噎。太平道教眾就是黃巾賊，這是從張清那里聽說的，他從未想過去證實。

劉備此言一出，關羽傲然地看了張飛一眼，張飛則扭過頭去，拒絕對視。

張清故意咳嗽了兩聲，吸引了所有的目光，才說道：“其實黃巾賊是我和翼德大哥對他們的稱呼，因為那些太平道教眾皆是頭戴黃巾，而且訓練有素。

我張家的張勇，乃是伯珪兄麾下白馬義從百夫長，驍勇善戰，卻因為這些黃巾賊，力戰而死。”

說到張勇，張清還是難免有些感傷，還好張勇育有一子，他張清正盡力帶在身邊的。

“對對對，子澈說的對！”

張飛連忙點頭稱是，一臉得意地看向關羽，關羽則蔑然地斜視了張飛一眼，隨即閉上雙眼。

“果然如此。”

劉備點了點頭，說道：“我那友人說，太平道教眾百萬，遍布八州之地。前些日子，太平道的首領張角，便分派三十六方渠帥散布天下，謀劃起義之事。前來統領涿郡黃巾的渠帥，據說名叫程遠志。”

“程遠志？”

張清小聲重復，這名字可太熟悉了。

劉備感官靈敏，詢問道：“子澈認識他？”

張清搖頭，反而說起了元宵節那天，張虎遞給自己的太平經殘篇一事。

“三五氣和，日月常光明，乃太平。”

“三五...”

“甲子...”

“今年不就是甲子年嗎？”

“那三五莫非是...”

聽到張清的敘述，劉備瞬間警覺過來。

知道歷史進程的張清，大膽斷言道：“應該就是三月初五的意思。”

“三月初五，黃巾起義。”

劉備呢喃地重復著，陷入沉思。

簡雍比關羽和張飛率先領悟過來，向張清詢問道：“太平道信徒為什么要在你家的門口放這種東西，他們不怕走漏消息嗎？”

張清搖了搖頭，說道：“我起初也想不明白，后來就讓下人就縣城里調查了一下，發現有很多家，和我張家遇到的情況一樣。”

“那為什么要這么做？”

聽張清這么一說，簡雍更加不解了，隨即仿佛開竅了一般，醒悟道：“難道他們就想讓全天下知道，然后提前起義？”

雖然被簡雍預言到了歷史進程，但黃巾軍遍布八州，起兵數十萬，顯然不可能用這種詭計，搞亂自己的計劃。

張清扯了扯嘴角，隨即說出自己判斷：“清以為，是有世家豪強為黃巾軍的內應。”

此言一出，眾人都將目光對準了張清，只因他的推斷不可謂不大膽。

張清解釋道：“太平道教眾這么做雖說是欲蓋彌彰，但那些內應至少知道了黃巾起義的時間，而且查出這些內應所需的時間，恐怕不會在三月初五之前。”

劉備目光灼灼地看向張清，張清略有些森然的黑色瞳孔也對準了劉備。

兩人此刻當真是心照不宣，都知道對方在想些什么。

這是個機會。

向上攀升的機會。

當場天子秉承上代天子漢桓帝之志，認為國庫虧空、國力衰微皆是士大夫之過，實行黨錮之禍，大肆打壓，不讓士族子弟進入朝堂。

但漢朝的建制如此，根基如此。

黨錮之禍，不過是讓全天下的人都上升無門。

張角會是下一個王莽嗎？

無論張角是不是王莽，全天下的人都需要一個機會，一個向上攀升的機會。

張家想要更進一步，張清需要這個機會。

不破不立，一展抱負，匡扶漢室，劉備需要這個機會。

胸懷天下也好，狼子野心也罷，全天下的世家豪強都需要這個機會。

為此，所有人都可以對張角的所作所為視若無睹，除了當朝天子。

而當朝天子，他根本不在意，因為他根本不會知道。

關羽突然開口道：“兵匪如豺，尚能見人下菜碟；農匪如狼，非人力能驅止。如果是百萬流民組成的黃巾軍起義，屆時禍害的，可是全天下的百姓。”

隨即，關羽看向劉備，說道：“玄德兄，此事是否應向縣令稟報，讓他及時防備。”

“當然。”

劉備點頭，說道：“我這就找人去通知鄒縣令，只可惜伯珪兄調去北地，抵御烏桓了。不然有他在，涿縣百姓定能無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