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戎的激情演說震撼了全場，在座各位心潮澎湃，除了欒黡和中行偃之外。

只見晉周夸贊一句之后，指向身邊的輕騎首領，說：“寡人身邊有一位騎率，名為狄矯，其勇不下于狼賁。寡人便請他，與督戎見禮！督戎，可否？”

督戎行了一禮，表示同意。

一位身高八尺的壯士下馬，但是他只露出眼睛，看不清面貌。

欒黡見此身姿，頗為艷羨。“國君身邊之士何其多，難道那些‘公室之士’都是這般人物？國君必定有什么長久的謀劃，不為眾卿所知！”

中行偃則看著這位‘狄矯’，總覺得這身影和步伐在哪見過。

督戎和‘狄矯’二人行禮之后，也不多說，直接揮起兵器就戰(zhàn)在一處。兩者氣力相近，誰也奈何不了誰，許久之后，手中的兵器都被對方抓住，僵持起來。

督戎畢竟已經作戰(zhàn)一整夜，剛才又經過與狼賁的激戰(zhàn)，有點支持不住了。他靈機一動，雙手同時松開。‘狄矯’沒料到對方會突然卸力，來不及反應，仰面朝天摔在地上。

雙方的力氣都太大了，‘狄矯’這一摔，沖擊力很大，他的胄都有些松動了。于是他趕緊松開雙手中的兵器，第一件事不是站起來，而是護住頭上的胄，想把它穿戴好。

“嗨！”督戎已經撲了過來，趁‘狄矯’防備不足，將他壓在身下。但那‘狄矯’怎么甘心就此敗北，他也將一只手抵在督戎的臉上，令其脖頸不得不后仰。督戎也如法炮制，抓住‘狄矯’的頓項，雙方在地上翻滾，終于還是‘狄矯’占了上風，把督戎反過來壓在身下。

但氣力將盡的督戎蜷起雙腿，盡力向上一蹬，‘狄矯’被蹬到一邊，頭上的胄也連同頓項一起，飛了出去！

‘狄矯’站起身來，四處環(huán)顧，抓起胄來想盡快戴上。但督戎也已經起身，再次糾纏住他！‘狄矯’一邊掙脫，一邊罵道：“豎子敢爾！汝父今日必不饒你！”

中行偃聽到這嗓音，目不轉睛地盯著‘狄矯’的臉，突然腿軟，嚇得坐在了戰(zhàn)車中。

“家主！”他的車右趕緊扶他起來。

中行偃掙扎著站起身來，指著‘狄矯’喊道：“長魚矯！你如何會在這里！”

一邊喊著，中行偃又想起被劫持當天滿身便溺的屈辱，以及險些命喪小人之手的恐怖。

“是國君，國君召回了長魚矯、夷羊五和清沸魋！”中行偃低聲咒罵著。

“國君不肯驅逐夷羊五和清沸魋，而是將他們貶為奴隸，原來當時就已計算好了！是國君將他們放出來的……國君他想干什么？”

中行偃突然想起他與欒書抓捕厲公時的情景。

他舉起手臂，指著剛剛將督戎扔出去很遠，重新戴上皮胄的‘狄矯’。‘狄矯’也聽到了剛才中行偃的喊叫，忍不住轉頭盯著他，就像試圖殺掉他的那天一樣。

“殺掉他，殺掉長魚矯！快！”中行偃對左右親衛(wèi)下令，“不然吾必族滅汝等！”

中行偃一聲令下，其左右甲士立刻驅動戰(zhàn)車，向長魚矯和督戎沖去。長魚矯見狀，也顧不上已經站起身來的督戎了，轉身向公行的軍陣狂奔。

縱然有一身的勇力，也對付不了戰(zhàn)車啊。

已經回到陣中的狼賁見晉周示意，立刻命麾下武卒舉起戈矛，并肩前進，去接應長魚矯。而一直關注著騎率戰(zhàn)況的輕騎，也催動戰(zhàn)馬，越過武卒的陣列，迎著中行氏的戰(zhàn)車沖了上去。

但戰(zhàn)車上的甲士已經張弓搭箭，瞄準了長魚矯！

輕騎中的戎狄大聲喊叫，提醒長魚矯躲避箭矢。

長魚矯略微側身一看，迅速變換跑動的方向，希望能夠干擾弓手的判斷。果然，幾只箭矢擦過長魚矯的身體，不知飄飛到哪里去了。

但有一位甲士似乎射術精湛，預判了長魚矯的跑動。他射出的箭矢不偏不倚，正中長魚矯的皮胄！

“騎率！”沖在最前面的騎士們絕大部分是騎術更熟練的戎狄，見長魚矯中箭，立刻集火射向對面那位甲士。在馬背射箭準頭雖差，但是數十只箭射去，總有幾只準的，只見那位甲士身中數箭，墜車而死。

接著，輕騎就與那幾輛戰(zhàn)車交錯而過。這些善于騎射的騎士，手中持弓卻沒有槊，有數人被戰(zhàn)車上的戈擊落在地。

戰(zhàn)車直沖到武卒的行列之前。武卒早就習慣了面對戰(zhàn)車的沖擊，他們按照多次訓練過的做法，將長矛斜立在地上，用單腿壓住。

拉著戰(zhàn)車狂奔的驂服，對尖利的長矛有著本能的恐懼，“咴咴”叫著停在陣列之前。中行氏的戰(zhàn)車只得原地掉頭，試圖脫離武卒的糾纏。

就這樣，瞬息之間，中行氏戰(zhàn)車以及跟在后面的徒卒，與公行混戰(zhàn)在了一起。

“殺長魚矯！”中行偃還在聲嘶力竭地喊叫，甚至想要親自沖出去。但左右家臣拼命攔住了他。

此時長魚矯已經在輕騎的夾護之下，狼賁上前查看，發(fā)現箭矢斜著插入長魚矯皮胄，似乎擦破了頭皮。長魚矯抓住箭，用力把它拔了出來。

“狼千將，最后是我贏了吧！”

狼賁一楞，才反應過來，他是在說與督戎的較量。

“呵哈哈哈哈”狼賁忍不住大笑了一陣，“狄矯，你無事便好。”

失去了速度的戰(zhàn)車陷在輕騎與武卒之間，剛才損失了數名成員的輕騎怒火中燒，將戰(zhàn)車上的甲士一個個射死在車輿里。

“啊！！！！”中行偃似乎已經失去了理智，要求甲士前進，必須將長魚矯殺掉。

中行氏的隊伍發(fā)生了混亂，連帶著士氏的甲士也受到影響，有些人伸長脖子望向公行，想看看情況的到底如何，有的人則向中行氏靠攏，想填補隊列間的縫隙。

士弱慌忙下令：“不要喧嘩，亂行者斬！”

欒黡發(fā)現了對方的漏洞，命令鼓吏擂鼓，將他的將旗指向前方！

“諸位所見，中行偃率中行氏與士氏之卒，攻國君公行，謀叛！欒氏今日為國君除惡臣！”

欒氏之卒在督戎、胥午等人帶領下，一舉沖亂了對面的行列，有些甲士穿過了瓦礫堆，攻入士氏之宮內。

士弱立刻拉住士鞅戎車的韁繩，說：“此處形勢不利，盡快回隨地，盡發(fā)士氏之兵！不要去南邊的范地，去那里要經過欒氏的領地。我會率領甲士，向南去虎牢，稟報家主，率軍返晉。追喜，駕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