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繼儒到達小院門口,從院子里丫鬟們的表現看,夫人還沒有回來。
院墻外,梅花已經凋謝。
他不免有些惋惜,要是趕在梅花盛放的日子里,展開他的畫,意境會更完美。
“你們說,姑爺今天會不會來?”
院子里,丫鬟們并沒有注意到,院門口安靜佇立的孟繼儒。
聽她們突然提起自己,好奇地聽起來。
另一個說,“誰知道呢?”
“希望,今天姑爺能露個面吧!”
“要不然,夫人的氣壓又該冰冷壓抑了!”
開始的丫鬟感嘆,“誰能想到,姑爺有一天會產生這么大的魔力!”
“以前,那個傻了吧唧的姑爺,跟變了個人似的。”
孟繼儒挑眉,實在覺得伺候夫人的這幾個丫鬟,眼光不咋滴。
盲目崇拜不知名的敗類才子也就罷了,卻對他這個身邊的大才子,過度貶低。
“好吧,咱大老爺們兒宰相肚子能撐船,不跟啥也不懂的小丫頭一般見識。”
孟繼儒踱步往前走出一段距離,主動屏蔽小丫頭們的聊天內容。
盡管她們后面的話,讓他不愛聽。
可前面的,卻令他竊喜。
“夫人的情緒,果然因為我的原因,受到了影響。”
“說明不知不覺間,她已經開始在意他了。”
“三三三”策略,神一般的手段。
“富婆也不是鐵石心腸!”
第一局,孟繼儒小勝。
今晚,正是他擴大戰果的時候。
星光搖曳,璀璨生輝,令整個天空像是被裝裱的藝術品,透露出令人迷醉的澄澈。
從地面仰望,既讓人感覺渺小,又讓人感覺超然。
矛盾中夾雜征服的沖動。
夫人踩著星輝回來時,孟繼儒的眸子,也跟星辰一樣璀璨。
他正大光明的攔在路中央,讓人群第一眼便注意到他。
采荷倒著小碎步,越過其他人,跑到孟繼儒正對面,兩只大眼睛繞著他轉呀轉。
只是看,但不說話。
孟繼儒繃不住,問,“采荷,因何如此看我?”
采荷咬著小虎牙,“我要看看,你這大負心漢,怎么忍心整整兩天不露面?”
孟繼儒:“···”
視線越過采荷,貌似不經意瞥了眼夫人。
發現,她看向自己的目光,要比之前冰冷了許多。
仿佛初融的堅冰,再次被寒風吹覆。
孟繼儒袍袖一揮,露出冤枉的表情,“這兩天我不眠不休,專門為夫人作了一幅畫,今天好不容易完成了,片刻不敢耽誤,送過來給夫人賞析。”
“畫?”孟繼儒的回答,超出了采荷的預料,大眼睛狐疑地落到他手上的畫卷上。
“就是這個嗎?”
她皺著小鼻子,使勁兒嗅了嗅,像極了聞到腥味兒的狐貍。
伸手就要將畫作奪過去。
卻被孟繼儒攔住,“慢來,這幅畫凝聚著我的心血,最好由我親自打開!”
采荷被攔住,翻著大眼睛奶兇奶兇地瞪了他一眼,而后看向夫人,
“夫人?”
白黎冰寒的氣質消減一分,目光落到孟繼儒手里的畫卷上,閃動兩下,沒有理會耍寶的采荷。
停頓了會兒,遲疑地點點頭,“夫君,拿過來吧!”
孟繼儒低頭瞅了眼兇巴巴的采荷,嘴角勾起。
不急不緩地越過她,穿過護院群,來到白黎身前。
一接近白黎,他鼻端瞬間縈繞若有若無的梔子花香,很好聞。
孟繼儒詫異地看了她好幾眼,沒想到她身上的氣味,竟然不是糅雜的草藥味。
梔子花香的氣味,清新、淡雅,帶著高貴,倒是適合她。
孟繼儒深吸了一口,覺得精神更加振奮。
他喜歡梔子花香。
落到白黎眼中,故意吸氣的動作,顯得輕浮。
她好看的眉頭,輕輕蹙起,但卻忍住,沒說什么。
孟繼儒試探性地貼近她的身體,白黎反應強烈,赫然后退一步。
看向他的眸子立馬凌厲,蘊含著濃濃的警告。
孟繼儒嘿嘿一笑,保持現有的距離,不再故意靠近。
他將綁畫的線解開,慢慢展開···
朝向白黎的方向。
白黎的目光瞬間被吸引,凝固在畫卷上。
采荷好奇,伸長脖子,將小腦袋湊過來···
“哇,夫人畫的是你,好漂亮,好好看呀!”
白黎不搭話,但卻直直盯著畫面正中央,那個蒙著面紗,宛若仙女的女子,她周圍有幾株嬌艷的寒梅綻放。
整片天地,飄著鵝毛樣的雪花。
讓她看上去清冷、獨特、圣潔,好似精靈。
尤其那雙眸子,迷蒙如霧,望著遠方,深邃、神秘。
打燈籠的家丁和護院,被采荷一驚一乍的表現,勾起了好奇心。
也偷偷地湊過來,想看看姑爺的畫作,是不是真的那么好。
然后,目光便再也移不開。
他們肚子里沒有多少墨水,不知道用華麗的辭藻形容。
只會說出最淳樸的想法。
打燈籠的家丁,忍不住低聲驚呼,“畫的真好,跟活的一樣!”
護院們一會兒看看畫,一會兒看看夫人。
雙眼中的驚訝,遮都遮不住。
白黎不知道被勾起了什么樣的回憶,突然從眼角滲出一滴淚滴。
她忙用手,不著痕跡的擦去。
其他人的注意力都在畫上面,并沒有發現。
唯有,孟繼儒。
始終在關注白黎表情,見到她晶瑩的淚珠,心頭突然泛起淡淡的心疼。
他最見不得女子流淚。
同時,也很不解。
他畫這幅畫的初衷,乃是討好夫人。
結果,反而勾起了她的傷心事,于是在心中默默叨咕。
“希望,不要弄巧成拙才好。”
白黎擦干眼淚后,輕輕吸了吸鼻子,難得的出聲念他寫在右下角的小令。
“暗想玉容何所似,一枝春雪凍梅花!”
她聲音委婉,前所未有的好聽,令大家伙兒跟著沉浸在了句子的意境里面。
護院們聽著,只覺得好,但具體好在哪里,卻說不上來。
唯有采荷,經常陪夫人參加詩會,對詩歌有一定的了解。
聽夫人念完,抬起兩個肉乎乎的小巴掌,輕輕拍起來。
“暗想···玉容何所似,一枝春雪···凍梅花,好應景的句子。”
“夫人,看來姑爺對你的長相很好奇呀!”
她大眼睛眨呀眨,狡黠地看著白黎,等她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