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子惜不明所以。
能支持一個懷揣夢想且連年虧損的工作室，背后，至少要有一個資金雄厚的金主。
顯然，封聿不是。
因為大學時候的封聿，吃穿用度都很節省，人盡皆知，他家境貧寒。
“封聿背后，還有投資者？”洛子惜問。
薛離指間一根煙燃盡。
他看著煙頭那一點逐漸滅失的猩紅，發生一道短促的低笑，“哪還有什么投資客會像他這般大發善心，他的家境，足夠撐得起他的夢想。”
“他不是貧困生嗎？”
“貧困生？”
薛離訝異，隨后又了然，“好像大學里有這么在傳的，所以，洛子惜，這就是當初你拒絕他的原因嗎？”
洛子惜聞言，眼角不受控的抽了下。
她否認，“當然不是，我一直把他當弟弟看?！?
“希望你以后也是如此?！?
薛離丟下這話，起身離開。
身后，洛子惜呆坐在長椅上，獨自一人，陷入長久的靜默和深深的懊悔中。
薛離說得對，當年高傲優秀如她，盡管出了那樣的事，她依然不會紆尊降貴和一個家境清貧的男人在一起。
可現如今，他卻告訴她，封聿家境優渥到可以讓他隨便開個工作室玩玩，哪怕連年虧損也毫不在意。
如果，她當初答應和他在一起，就不會錯嫁給一個偽富豪，經歷家暴流產之痛。
一步錯，步步錯。
洛子惜想起過往種種，暗惱命運弄人。
她雙手環胸抱住自己，抬頭，望著醫院大樓的星光燈火，想著從前封聿對自己的戀慕，心中有了想法。
封聿對她有愧疚，只要她抓住機會，封聿一定還會是她的！
……
夜已深。
病房里。
隨著麻藥藥效褪去，林慢慢慢睜開眼睛。
第一眼，便看到了封聿。
他坐在病床邊的矮凳上，單手托腮，撐在床邊，安靜的看著她。
對上視線的那刻，他眸中一喜，“你醒了？手還疼不疼？還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林慢搖了搖頭，撐著一只手坐起，“不疼了?！?
她的面色，呈著病態的蒼白。
封聿點了外賣，不知道林慢喜歡吃什么，八葷八素每樣來了點，“你揀你喜歡的吃，如果都沒有，我再去買?！?
林慢看著面前擺出的豐盛大餐，好笑道，“老大，我就是受了點傷，又不是什么大手術，你整這二八一十六道菜，實在讓我受寵若驚呢?！?
“什么叫受了點傷，醫生說了，要是再嚴重點，你就得截肢，胳膊要沒了?！?
封聿沒嚇她，醫生確實這么說的。
林慢倒無所謂的樣子。
別說一條胳膊，他有難，她連命都可以給他。
眼下，她見封聿一副鄭重其事的模樣，也跟著嚴肅起來，“老大，要是我真沒了一條胳膊，你的工作室能養我一輩子嗎？”
封聿剛要說“能”突然想起了薄出云的電話。
他噎了下。
跟她說，“你在手術的時候有個電話進來，我接了，你回個電話給他吧，他可能還在擔心你?！?
“誰??？”
林慢邊問邊去拿手機。
封聿回答，“薄出云?！?
林慢的動作，明顯頓了下。
她差點忘了，她今晚要去薄出云那的，原本打算在車里跟他發個晚上聚餐晚點過來的微信，結果被跳樓的一鬧，這事就擱置了。
林慢當著封聿的面，沒有回撥電話，而是給薄出云發微信。
【林漫漫】：師哥好，請假一晚。
封聿見她低頭專注的打字，假裝不經意的問道，“薄出云，你男朋友？”
林慢：“不是?！?
封聿：“他叫你‘寶貝’?！?
聞言，林慢指尖一抖，抬頭，對上封聿探詢的視線，連忙解釋，“我師哥就愛這么叫人，他叫他助理也叫寶貝，你別誤會，我沒有男朋友的?！?
“哦，那是我誤會了?！?
封聿低頭，削著蘋果，唇角溢出壓不住的笑意。
“嘀嘀?！?
林慢的微信響了。
【薄】：？？？
【薄】：你喜歡鞭子嗎？
林慢看得一臉懵逼。
怎么，萬惡的資本主義薄，連一個晚上的假都不準她請了？
還想鞭笞她？
林慢憤憤打字，連發五條，條條攻擊到位。
【薄】：截圖.jpg
林慢打開截圖，是他和她的對話框，聊天的第一條微信。
【林漫漫】：師哥壞，取決于我。
林慢：“？”
她愣怔五秒，心跳加快的去翻聊天記錄。
看著第一條發出的微信，目瞪口呆。
噢。
方才忙著和封聿解釋“寶貝”這個詞，她快速且心不在焉的打出【請假一晚】的四個首字母，沒仔細看，直接發了。
這個發錯也就算了，前面【好】的首字母跳出來的竟然是【壞】。
連在一起，怪不得薄出云有了流氓的想法。
林慢訕訕，又啪啪啪的打字和他解釋一通，并為先前攻擊他的言語而瘋狂道歉，試圖用刷屏的方式來阻止他的反攻。
封聿削完蘋果，見她和薄出云聊得很熱絡，唇角的笑意又隱了回去。
不知為什么，有點吃味。
“吃蘋果嗎？”封聿問她。
林慢抽空抬頭，剛要開口，封聿就把蘋果塞進自己嘴里，咬了一口，很酸，“我看你忙得很，沒有時間吃?！?
林慢：Emmmmm
林慢：封聿親手削的蘋果，她竟然錯過了。
林慢呷了呷嘴，“蘋果甜嗎？”
封聿又咬了口，嚼得咯嘣響，“甜?！?
“哦。”
林慢低低應著，默默的把手機收了起來。
封聿看在眼里，囫圇吞了兩口，重新拿起一個蘋果，開始削起來……
……
林慢被留院觀察一天。
封聿一直待到她睡著了才走。
殊不知，在他關上門離開的剎那，林慢睜開了眼睛。
她翻了個身，若有所思的望著那道被封聿合上的門板。
在車里時，她想，如果封聿喜歡洛子惜，那她就幫他追到心愛之人。
可在天臺上，當她看到洛子惜松開封聿的手時，她改變想法了。
她無法保證外人會對封聿好。
但她可以保證，如果封聿和她在一起，她會千倍萬倍的對他好。
不止是恩情。
還有——
林慢摸上自己滾燙的臉頰。
她覺得，她有點喜歡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