扈成脖頸劇痛，但不敢動彈分毫，周邊莊客也齊齊停了手愣住。這時曹正貼近他來悠悠道：“我勸少莊主息了心思，我等若是有分毫閃失，貴小姐恐性命不保啊！”

扈成聽聞此言急令周遭莊客退下，面色難看道：“果然，你們是梁山賊子，我道此刻怎能有散客來我莊上。既然如此，敢問將軍又是梁山何人？”

曹正道：“賤名不足掛齒，曹正便是！”

扈成眼中精光一閃道：“原來是操刀鬼曹正當面，你深入敵陣不怕被我等生擒，拿去同林沖講條件？”

曹正這時手上大刀抽了回去，‘錚’的一聲歸刀入鞘，改換匕首貼頸，拍著他的肩道：“不會的，你不敢！”

扈成面上更加難看，他確實不敢，不敢去賭拿下曹正能否換回扈三娘。匪盜之輩畢竟重利而輕義，誰敢保證梁山并非如此。況且此時自己被他刀劍威逼，只要稍稍挺進寸許，登時性命不保。

“小友何至于此，如此大動刀兵豈非傷了你我兩家和氣！”

一個蒼老聲音自門內傳來，緊接著涌出四五十持刀披甲莊客，迎著個花甲老人向曹正拱手，來人正是扈老太公。

“小友遠道而來，我有失遠迎還望恕罪。先前所說那筆交易，還請入內詳談。”

曹正聽扈老太公如此說，便撤下刀來拱手道：“你我兩家實則并無沖突，但奈何扈家從賊，資助祝家逆賊，致使本官領兵來剿，還請扈老太公認清形勢，早做打算。”

扈老太公擔憂扈三娘安危，也只得應聲道：“正是此理，此地人多眼雜，不妨移步堂中一敘。”

曹正頷首同意，幾人便一同去了扈家大堂。一路上扈成念著曹正那句本官疑惑，莫不是這短短幾天就被招安？

正疑惑著就聽曹正開口道：“本官奉韓知州命來征討叛逆祝家，不知為何戰陣上捉得了扈小姐，特此連夜趕來問訊。”

這便是定了基調，直接打祝家為反賊，但聽著倒是甚為可笑，反賊說官軍是反賊，滑天下之大稽！

扈成冷笑道：“據我所知，梁山才是劫道山匪，這祝家如何成了反賊？你又如何稱得本官？”

“禁聲！”

扈老太公怒目瞪視扈成，而后看著曹正打著圓場：“犬子不通世事，還望恕罪。三娘可在將軍營中客居，我們一家想念的緊，多謝將軍多日照拂，，不知何時歸來，我扈家必送上厚禮相贈！”

曹正笑了笑說道：“說來這倒是扈公子貴人多忘事了，不過幾日不見，怎得忘了本官諢名黃安，只是道上人稱曹正。那濟州黃興，不正是本官叔父？”

“這......”扈老太公看著曹正簡要跳腳，但又不敢。他勉強控制情緒，沖著曹正問道：“黃安不是半月前發喪，老夫還去隨過禮錢。”

曹正哈哈大笑。

見他笑得暢快，周邊隨從甲士亦是露出笑容。

扈成茫然呵問，探手指點四周：“你們又在笑什么？”

曹正笑了好一會，方才慢悠悠的開口：“扈老太公，是你年紀大了忘事，前月我分明同扈成領兵剿滅了梁山一伙千二百人。那日發喪的不過陳武，是我手下一營指揮罷了。”

扈成見他不搭理自己，有些不快：“那日發喪我也去得，你如何是那黃安？”

“扈公子，你只要想一想就能明白，不論如何，往后我便是黃安！”曹正重復了一句便不再言語，只是喝茶。

想一想，想什么？

扈成的神情由惱怒慢慢轉換成迷惑，過了半響方才轉為震驚，正要張嘴發問，就聽得扈老太公率先說道：“確是老夫忘事，黃團練當面有失遠迎。”

扈家能歷經楊戩亂政、匪寇橫行，而屹立濟州不倒，反倒囊括方圓幾十里，建立莊子愈發強盛，必然掌權的必然是個聰明人。

曹正來的太快，官位甩出的太急，才讓他一時未能想明白。但經過這一提醒，登時明了梁山同黃家已然勾搭起來，恐怕已經越過韓松做了許多事。

眼看著扈家這邊有些明白，曹正輕咳一聲又說道：“月前我領兵兩千途經獨龍崗剿匪，扈公子一心報國，自點鄉兵保甲五百贏糧景從。奈何賊軍勢大，我等奮力攻殺只斬得匪寇曹正等。”

“這......”

曹正繼續：“匪首林沖氣急，率梁山紅巾賊寇大部攻濟州，來勢洶洶。我等城堅守，三營指揮陳武等人殉國。幸得扈成率莊客親冒矢石，浴血奮戰，于城頭陣斬敵將，方才扭轉局勢。而后團練使黃安挺刀出城，率親衛精銳與賊野戰，在知州韓松指揮下大破賊軍，解濟州之圍。”

“但......”

曹正不等扈老太公發話，徑直從身側甲士懷中甩出個包裹，打斷道：“奈何賊首林沖武藝高強，實非一人可敵。黃安同扈成先令弓手攢射，隨后一同去戰，終得陣斬林沖。但奈何交戰太過激烈，林沖頭顱多有傷痕，僅依稀可辯。”

隨著話語落下，那包裹滾落堂中，從中間跌落個燕含虎須的武人頭顱，只是面上刀劍割痕密集，不能辨認。

“諸位且看，這便是林沖頭顱！”

扈老太公覓聲看去，只覺得頭顱上咧開大嘴像是無聲譏笑，一時間腦中紛亂繁雜。順著曹正的話他想到很多。

想到自神宗來朝廷上新舊黨爭，想到熙河開邊一團亂麻，又想到楊戩西城所傾吞自家田地，蔡京、童貫等人為利是從。

“不夠，這些不足以我扈家押寶于你。”

曹正笑道：“我此次前來僅為小姐春游一事，什么其他我倒不太明白。”

“但前日我軍已，不，本官已尊號令重啟任城保甲，沒料到春耕竟挖出大量錢糧，足以彌補宣和年間兩稅缺漏。想來這些錢糧運送京中，官家當贊韓知州一個能臣美名。”

“只是前些日子，不料祝家竟包藏梁山賊人，意圖領軍襲擊本官，恰巧扈小姐也在軍中，不慎為賊所傷。”

“本官今日特來與扈家商議對策，一同剿滅逆賊祝家。不知老太公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