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山寨內箭雨潑灑，射過三合，眾人就越過籬笆沖到墻下。除卻幾個倒霉鬼被箭射到面門死了，其余都不過皮外傷。

兩軍相隔太近，弓箭拋射動力不足，沒殺傷力。昆山賊弓手又不敢站到按墻上對射，自然這一波箭雨除卻好看，沒卵用。

孟敘架梯蟻附攻城，頂盾在上廝殺搏命。梁山有些兵眾嫌梯子麻煩，見矮墻不過一人半高，亦是架起人梯翻越而上，沖殺上去。

程安亦是如此攀到墻上，持刀頂盾就將幾個悍匪逼退，白的紅的濺了一身。

兩軍就此酣戰，不斷有人攀上，也不斷有人掉落。隨著眾軍舍命廝殺，漸漸在墻頭站穩腳跟。

說是舍命也不太對，梁山這邊訓練有素，刀盾配合，長矛急刺，三兩下就帶走一個昆山悍匪。

而昆山這邊要搏上兩三個人，才能逼一人下墻。又因為梁山眾人藤盾齊備，輕易也殺傷不得。

此消彼長下，墻頭已被梁山占據了半數，就在眾人準備一鼓作氣拿下時，突然聽得一陣雷鳴巨響。

“轟隆！”

卻是魯智深見雙方耗在墻下，相對放箭，大為光火。當下縱馬疾馳，率親軍直插寨門。手中禪杖拍打，輪轉如飛，片矢不加身。

沖到門邊，怒目圓睜、須發皆張，大喝一聲‘起！’

手中禪杖一點，人馬合一，寨門應聲而開，被魯智深一杖砸的粉碎，震出這雷鳴巨響。

內里堵門的悍匪當即四散飛出，口吐白沫、七竅流血而死。

昆山寨主見狀，飛身下墻喊來矛兵阻攔，三五個聚在一起齊齊挺矛前刺，想將魯智深刺下馬來。

魯智深見長矛襲來，大喊一聲。

“暢快！”

禪杖只是一掃，長矛齊齊折斷，縱馬前沖，禪杖揮打，便不時有人飛出，胸膛凹陷，上氣沒了下氣，頭一歪當場死去。

如同天上降魔主，真乃人間太歲神！

山賊不過都是些烏合之眾，打打順風仗還行，哪見過這等陣仗，又加上墻頭失守，方寸大亂，竟齊齊崩潰，任由寨主呵斥，也全然不顧，向后逃去。

林沖見昆山賊士氣已潰，當即揮手全軍壓上，梁山軍魚貫涌入昆山寨，一路殺伐，直殺得昆山賊齊齊投降方才停住。

下令打掃戰場，清點人數，過了大半個時辰方才重新收攏士卒。

清點之下，攻山戰死十個，重傷五個，輕傷二十，掛彩自不去統計。

這般戰損只能說是湊活，昆山賊說是山賊，不過拿著武器的農民。自己這一方持盾率達到一半，披甲也有三成，還是久經訓練。

如此算下來，已經是欺負人的配置，才打成這樣，林沖有些惱火，心里道。

看來還是要抽青壯組建常備軍，脫產操練，一周六練。

但這些都得回去與眾頭領商議，就暫且不言。

時間已到了午時，眾人腹中饑餓，搜刮昆山埋鍋造飯。吃罷午飯，又清點起昆山物資，掘地三尺后才凱旋而歸。

帶走昆山上的青壯婦孺，一把火燒了山寨。

忙活半天，回到梁山已是酉時。

一路上梁山兩隊漢子，頻頻對后方擄掠來的婦孺評頭論足，眼中全是女人。

林沖這才猛然反應過來，梁山眾人除卻本身就有家室的百人，余下這近四百人還未婚娶，都是二十多年紀，精蟲上腦的時候。

這些婦孺帶回，按照山賊慣例，那是充作營妓的，玩壞了就殺，殺完再搶。

但這實在不合林沖三觀，況且還要吸納昆山青壯，事情不能做絕。

當晚校場上大擺訴苦會，林沖拉出昆山大小頭領，同各自心腹，一并綁在在臺上，指著對著昆山嘍啰喊道。

“我知你們在寨中也被欺壓良久，妻女被大小頭領霸占侵犯。”

“昔日我在東京時，同你們一樣，朝中大員見我渾家貌美，就想霸占了去，百般折辱，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報官也無人敢管，我不堪欺凌，這才上山落了草。”

“我們所求不過一息安穩，但總有人要我們家破人亡。”

“他日，我們只得抱頭鼠竄，懇請大人原諒，以求茍延殘喘。”

“但今日不同了！”

“今日，我等在梁山聚義，替天行道，殺盡貪官污吏！”

“將一切欺壓我們的，徹底粉碎。”

“今日，我就為各位主持公道，有仇怨的大可上臺來例數罪證，以牙還牙、以血還血！”

“下面，就請今晚第一位訴苦者，季渤。”

林沖讓開了身位，從側臺跑出一人，佝僂著背，身子骨仿若一吹就碎，一步步慢慢挪到臺上。

此人正是季渤，昆山后廚雜役，站到臺上，他高仰著頭，回光返照般，竟站直了身子，用盡生平最大的聲音哭喊道。

“俺叫季渤，諸位應當都認得，也知道俺和俺家大姐相依為命，但就在昨天，怎么也尋不見俺家大姐，她一個姑娘，大晚上怕是被狼叼走，俺就在山上尋了半夜，待到回來時，正巧路過這個畜生屋子。”

說著就跑到一個被綁著的壯漢旁邊，壯著膽子指著，幾經哽咽哭吼叫道。

“他把俺家大姐擄到屋子，綁住手腳，就....就強行奸淫。”

“俺家大姐嘶聲哭喊，像個布娃娃般被他蹂躪。俺沖進去阻攔，卻被他砸斷了胳膊，扔到一旁盯著這畜生奸淫！”

說到此處，他氣得渾身發顫，用盡力氣捶打那人。但他實在太過瘦弱，打下去就和撓癢癢一般。

“昨晚事后，俺家大姐想不開，就投井自殺，獨留我一個呆在這世間。”

“我怎么這么命苦啊！從小死了爹，娘帶著我們來東平府尋親，路上斷了盤纏，只得變賣了小兒子換取路費。”

“到了壽張，好不容易安定下來，開了個客棧，眼見著日子好起來，卻又被狗官強搶霸占了去。”

“這時娘又得了重病，俺沒錢醫治只得眼睜睜看著她去世。后來招贅，家里又被當選輪差，鬧得家破人亡，只這一個姑娘相依為命。”

“但如今她也死了，俺可怎么活啊！”

這一番訴苦下去，底下昆山眾人，齊齊回想起自己被盤壓剝削的場景，一時間群情激憤。

“畜生啊，真當千刀萬剮！”

“當初我妹子也是被寨主強搶了去。”

“我家也是輪差鬧得妻離子散。”

林沖見下邊昆山眾人情緒被激發了出來，滿意的點頭，適時站了出來，遞給季渤一把長刀，對著下方高喊。

“諸位，今日起我們要掀翻頭上的大山，將這些牛鬼蛇神統統打倒！”

“就從這些人起，就從今日起！”

“有仇的報仇，有怨的抱怨，一人一刀，將他們千刀萬剮！”

場中突然安靜了一瞬，如同暴風雨前的寧靜。轉瞬就爆發出石破天驚的怒吼，隨著季渤一刀落下，鮮血濺起。

臺下人潮涌上前來，對著大小頭領拳打腳踢，更有甚者用嘴生生扯下一塊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