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秦悅看到自己從整形醫院被丟出來的視頻被發到了網上。
畫面中的她丑陋無比，驚慌失措，驚訝在她的臉上變成了一種詭異的表情，尖銳的下巴和不成比例的五官看起來根本不像人類。
秦悅從未想過自己會以這種方式火遍網絡，心里的悲涼又加重了幾分。
這么多年，她一直靠自己的堅強撐到現在，可如今她就如同風中殘燭，隨時都會燃燒殆盡。
如果自己死了，那這一切也都解脫了吧？
這個可怕的想法突然出現在她的腦海中，像是一個揮之不去的詛咒。
秦悅知道，死亡是最好的逃避方式，可她從來都不是個自私的人。
她是獨生子女，父母養老的唯一依靠。
哪怕他們再怎么不喜歡這個女兒，也從未拋棄過她。
可現在，她甚至不敢告訴他們自己的處境。
要是她不那么愚蠢就不會簽那份合同，事情也不會鬧到現在這個地步了。
她究竟該怎么辦？
秦悅難過地拉扯著自己的頭發——這是她身上唯一正常的部分。
絕望的眼淚浸濕了她的臉頰，動過手術的部位在劇烈的悲傷表情下被扯得生疼。
她該怎么辦？她能怎么辦？她每個月的生活費根本不夠還貸款。
要是手術成功了，她就能去做模特兼職賺錢，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可命運沒有如果，生活也無法倒退......
去死吧，死了就什么都不用擔心了。
同詛咒般的話語再次響起，這一次秦悅沒有抵抗。
她起身從藥箱里找出頭孢，然后打開手機外賣軟件下單了一瓶高度白酒，接著如同行尸走肉般僵硬地坐回椅子上，靜靜地等待著外賣送上門。
“叮叮！”
手機郵箱的提示音響起，秦悅麻木地點開郵件，卻看到了令她感到莫名其妙的內容：
“想要重啟你的人生嗎？失敗者的改造游戲能幫你脫胎換骨，你敢接受嗎？
溫馨提示：
1.在參與這場活動之前，你需要仔細閱讀附件。
2.本活動遵循自愿原則，一旦加入無法退出，請慎重考慮。
3.參與者必須對外保密，一旦將活動內容外泄，主辦方將有權立即中止一切，請悉知。
4.決定好了請點擊下方的‘接受’按鈕，祝您游戲愉快！”
這是什么？惡作劇嗎？
秦悅疑惑地點開了郵箱附件，里面是一份電子合同，游戲的主辦人是甲方，參加者為乙方，其中詳細地列舉了雙方的職責和要求。
如果是惡作劇，對方未免也太認真了一些吧？
“乙方每完成一輪游戲，甲方都會根據乙方的表現給予一定的‘積分’，乙方能夠用這些‘積分’換取自己想要的‘商品’，其中包括各種增益，六位數現金，以及其他附加價值。
乙方接受游戲即使為接受游戲的所有規則，若因個人原因無法完成游戲，甲方有權向乙方索取任何賠償。”
看到這里的秦悅露出冷笑，這合同的內容雖說毫無公平可言，卻比整形醫院的那些好上太多。
至少上面寫明了成與不成的兩種后果，倒也算是有些誠意。
究竟是誰想出來的規則，對方的目的是什么呢？
要是真像合同上說的，完成游戲就能獲得六位數的現金，那豈不是意味著她就不用擔心貸款的事了？
要是輸了呢？
任何賠償，也包括生命嗎？
外賣的敲門聲突然響起，她立刻起身去拿，卻在拉開門的一瞬間對上了外賣小哥驚恐的臉。
“你...你......”小哥結結巴巴，那句“您好您的外賣”始終說不出口。
秦悅開始后悔自己有些急了，她應該戴個口罩再開門的。
她飛速接過袋子說了聲“謝謝”，話音未落，對方就頭也不回地跑了。
她嘆了口氣，將手機放到一邊，開始拆外賣袋子，把那瓶二鍋頭從里面掏出來，放到那盒頭孢旁邊。
她看著這兩樣東西好一會兒，兩種思想在內心深處拼命碰撞。
她一會兒哭一會兒笑，接著跑到洗手間站在鏡子前審視那張可怕的臉。
她脫掉了所有的衣服，看著自己身上因為抽脂留下的手術疤痕，渾身控制不住地顫抖。
憤怒，驚恐，懊悔，絕望，崩潰......
那些好不容易被壓抑的情緒全部涌上心頭。
她又開始控制不住眼淚了。
罷了！如今連死都不怕的自己，究竟還有什么好顧慮的呢？！
秦悅走回桌邊，拿起手機，重新審視了一遍郵件內容，然后自言自語道：
“就當是自己生前最后遇到的一個笑話吧。”
隨后，她按下了那個紅色的“接受”鍵。
什么也沒有發生。
甚至連后續的反饋郵件都沒有。
“呵...呵呵......呵呵呵呵......”
秦悅抑制不住地笑起來，笑聲越來越大，大到隔壁又開始狠狠砸墻。
“死肥豬，你要死啊！發什么瘋？！”
這次秦悅沒有理會對方，她繼續笑著，邊笑邊哭，邊哭邊笑，接著將頭孢扔進嘴里，然后擰開了白酒的蓋子。
她一口氣喝了半瓶，喉嚨到胃的部分仿佛火燒一樣疼。
很快她全身都開始痛，只覺得呼吸困難，心跳加速，眼球發脹，意識模糊。
短暫的十九年人生如同走馬燈般在腦海中閃現，那些記憶中的場景一個個浮現，她看到小時候爸爸媽媽看著剛出生的她眉頭緊皺，卻還是帶著年幼的她瞞珊學步......
她看到學校里那些欺負她的同學冷嘲熱諷，但老師總會及時出現趕走并警告他們......
她看到自己曾經喜歡的男生對她投來厭惡的目光，卻還是因為她成績優異而不得不向她請教，最后竟然在畢業之前送了她最愛歌手的專輯，讓她感覺到了溫暖......
她看到自己拿到雙一流大學的錄取通知書時爸媽抑制不住的喜悅，他們笑起來的時候臉上的皺紋又深了一些......她記得那時候他們語氣中的驕傲：
“我們的悅悅終于揚眉吐氣了！”
“爸爸...媽媽......”
秦悅費力地從喉嚨里擠出聲音，她已經開始后悔了。
為什么要自殺？生命中不是還有很多美好的事物嗎？
不過是被眼前的痛苦短暫地覆蓋罷了，她怎么能這么傻......
秦悅費力地拿起手機，想要給自己打個120，整個人卻重心不穩摔到了地上。
在失去意識的最后一刻，她好像聽到了命運對她嘲弄般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