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澤沒有隨未和他的隊員一起去見猿飛日斬，說是任性也好，怎么都行，他也不在乎。

他現在正在送已經陣亡的隊友回家。

暗部成員戴上面具的那一刻，他們的身份就是絕對保密的。

除了他們自己，即使是家人也不會知道他們隸屬暗部，他們也不能主動對外說，這是木葉暗部的要求之一。

不過現在，子丑寅三人已經不需要遵守這個規則了。

替這三個隊友取下面具，白澤才看清他們的真容，除了身為隊長的子年紀大一些，大約三十歲左右之外，剩下的寅和丑兩人，都是二十出頭的小伙子，比自己大不了幾歲。

也是這一刻，白澤才終于知道他們三人的世俗身份。

子來自木葉名門之一的犬冢一族。

不過白澤到現在都沒明白，為什么他沒有像是其他犬冢一族的族人那樣隨身攜帶一只忍犬作伴。

或許是為了掩藏自己的犬冢一族的族人身份吧。

現在已經不重要了。

丑同樣出身名門，而且還是一個實力底蘊一點都不輸給宇智波、日向這些大家族的名門。

他是來自猿飛一族，也就是當今木葉三代火影猿飛日斬背后的家族。

這兩位雖然不幸在戰場上犧牲，但他們還算是幸運的。

因為他們背后都有一個強大的家族。

村子會為他們善后，給予一大筆陣亡撫恤金，能保證他們的親人不至于孤苦無依。

而他們的家族成員也不會對他們的遺屬們的生活坐視不管。

讓白澤感到唏噓的是寅。

對比前面兩位，寅什么也沒有。

他出身平平無奇，就是一個普通人家的孩子，更慘的是他的父母早年間也因為當忍者而犧牲在戰場之上。

如今他家里唯一的親人是已經七八十歲的奶奶。

此刻，白澤站在略顯破敗的屋子門前，看著門縫后面那張布滿皺褶的蒼老臉龐，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將這樣的噩耗告訴對方。

“你是日起的朋友吧？”門后面的老奶奶看白澤站在門外半天不說話，打開房門笑盈盈地走了出來。

高山日起。

這就是寅的真名，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甚至都不是那么容易讓人記得住的名字。

“我看得出來你也是個忍者，日起也是很了不起的忍者呢，你們是朋友吧？”

“以前經常有他的朋友們來找他玩耍，但是后來也不知道怎么了，那些年輕人們都不來嘍。”

“我還以為，日起在外面跟人家惹麻煩了，沒有人愿意當他的朋友了呢，我們家日起雖然脾氣不太好，但是他其實是個很善良的孩子……”老人家碎碎念一般自言自語起來。

步履蹣跚地往前走了兩步，走出房門，她抬頭看著表情略顯苦澀復雜的白澤，一邊夸贊著自己的孫子，一邊好奇打量白澤。

綻放的笑容預示著她還打算再跟這位眉目俊朗，比自己的孫子長得俊俏許多的年輕人聊幾句，可是下一秒，她就注意到了白澤身后那一道蓋著白布的身影。

老人家臉上的笑容迅速消失，皺紋在白澤的眼里緩緩鋪開。

“抱歉，婆婆。”

“我把日起帶回來了。”白澤不動聲色吸了口氣，硬著頭皮說道。

他心里有點后悔為什么要主動承擔下來這個任務。

原本只是想趁此機會好好了解一下自己曾經的隊友們背后的家庭。

如果對方是名門的話，說不定彼此之間還能建立一些聯系，對于自己以后為宇智波一族平反，甚至統治木葉或許都會有幫助的。

但是現在，他真的有些后悔了。

看著老人家眼眸里那逐漸化開的悲傷，真讓人不忍。

眼前的老奶奶，比白澤意料的要更堅強一些，她抬頭怔怔地看著白澤，兩顆眼淚雖然從眼眶里掉出來了，但卻并沒有表現得太過激動。

“日起……回來了？”老奶奶緩緩轉動脖子，視線再次落在那道蓋上了白布的身影上。

眼眶里又滾落兩顆眼淚，隨后，一發不可收拾。

老人家顫巍巍地朝著尸體走過去，撲在上面慟哭起來。

白澤背對著對方，低著頭心里堵得就好像是塞著十八塊磚頭。

他其實跟子丑寅三人認識時間很短，彼此之間甚至說不上有什么羈絆，可此時此刻，聽著老人家那凄慘的哭聲，他感受到了那種痛失親人的強烈悲傷。

這是這個家庭唯一的香火了。

如今，這唯一的香火也已經斷絕，從此以后高山家族會在滾滾歷史長河之中徹底消失無蹤吧。

宇智波一族也會這樣嗎？

有了自己的出現，命運的齒輪早已轉動。

將來，那個男人還會不會繼續采用滅族的極端方式，背負一切痛苦來保全宇智波一族最后的香火？

白澤的腦海里開始胡思亂想起來，他試圖分散注意力不讓自己沉浸在老奶奶的那份悲傷里。

就在這時，老人家忽然轉頭對著他邊哭邊問道：“我的日起，他在戰場上表現得好嗎？”

這話讓白澤心中一愣，原來老人家也知道忍界正在爆發戰爭。

“寅……日起是個非常出色的忍者，他用自己的努力守護了自己想要守護的一切，對得起他的村子和家鄉的親人。”白澤不假思索地回答。

得到了這位年輕人的肯定，老人家淚眼婆娑的臉上露出些許欣慰笑容：“我的日起一直都是個好孩子，他不會做對不起村子的事情的。”

白澤聽得心里更難受了，走過去輕輕拍了拍老人家的后背，但他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才能安撫那顆明明早已年邁卻還傷痕累累的心靈。

倒是老奶奶自己先開口安慰白澤起來：“年輕人，我沒事，很感謝你能夠將日起帶回來。”

“不怕告訴你，奶奶我年輕的時候也是個忍者呢！”她的目光忽然變得堅定且炯炯有神，“年輕人，你叫什么名字？”

“宇智波白澤。”白澤驚訝地看著對方，沒想到她居然也是忍者。

“白澤，真是個好名字！你們宇智波一族在村子里，甚至是在整個忍界都可是赫赫有名呢！日起能有你這樣的朋友，是他的榮幸……”老人家點著頭自言自語了一番。

“婆婆你也知道我們宇智波一族嗎？”

“啊，我知道的可多著呢，年輕的時候還曾經和你們的族人一起并肩作戰，那可真是一段難忘的歲月。”老人家的臉上露出回憶的神色，自言自語又說道：“我只是一個住在遠離村子的荒郊野外的不起眼老太婆，就快要入土了，有些話也不需要害怕說出口，自從當年二代火影大人頒布針對宇智波一族的政策開始，村子里關于你們一族的流言蜚語就一直沒有停過呢……”

“為此我們一家才決定遠離那些是非，搬到這里來居住。”

“不過啊，我可是一直相信宇智波。”

“因為，我曾和你的先輩們并肩戰斗過啊！宇智波的族人并不全都是和外界傳聞的那樣。”

“謝謝你對我們一族的認可，老人家。”白澤內心有點感動，沒想到今天還有這樣的遭遇。

村子里還是有人明事理的，盡管只是個上了年紀的老人。

但聽到白澤這么說，老人家的神色卻忽然暗淡下來，并深深嘆了口氣：“遙想當年，你們宇智波一族的先祖宇智波斑大人還在世的時候，木葉村可是迎來了前所未有的和平盛世呢。”

“什么云隱村，巖隱村，霧隱村，砂隱村？整個忍界，那些大大小小的村子，全部都是屁！當他們聽到宇智波斑大人的名字時候早都嚇壞了！只可惜啊，那位大人后來離開了村子……”老奶奶忽然化身一個“憤老”，對著白澤就開始毫不客氣吐槽起來木葉那不為人知的過往。

聽到她居然提起宇智波斑，而且似乎還是宇智波斑的小迷妹，白澤饒有興趣起來。

此時，老奶奶又說道：“至于被吹上了天的‘忍者之神’初代火影大人，老太婆我承認，初代大人的實力毋庸置疑是當時忍界最強，哼，但是啊我聽說那個男人竟然在和其他村子的影會談期間向云隱村的初代雷影下跪，這簡直就是豈有此理！”

“堂堂忍者之神，七尺男兒豈能在他國的首領面前如此低三下四？要知道初代大人當時代表的可是我們火之國啊！”看得出來，這位老婆婆是真的被當年千手柱間的操作給氣壞了。

“最離譜的是我還聽說初代大人將搜集回來的九只尾獸全部都分了出去，木葉自己只留下一只，太荒唐了！真的太荒唐了！如果是宇智波斑大人來當火影，那些國家和忍村的家伙們又怎敢如此無禮？！”說著說著，她開始提到現在的木葉村的局面。

不過，她略顯得有點謹慎，深深看了一眼白澤：“年輕人，我看你是宇智波的族人我才跟你說這些，你可千萬不要出賣我老太婆。”

“我不會。”白澤搖頭。

“那就好，其實我也不怕說，這場戰爭老婆子我可是從一開始就看在眼里，簡直是太荒唐了，三代火影大人好歹也是二代大人的弟子，但是卻根本沒有繼承二代大人的強勢性格。”

“哪怕是強硬程度遠不如宇智波斑大人的二代大人，他還在世的時候，咱們木葉也絕不可能淪落到現在的地步。”

“三代大人一開始的指揮就是錯誤的，他導致了今天木葉被動的局面，讓我們這么多忍者白白犧牲，應該負重責！”說著冷哼起來。

一旁白澤聽得頭皮發麻。

他從沒想過一個七八十歲的老人家，居然還能如此犀利點評木葉村的大小事情，而且還是與絕大多數木葉村人反過來，專門批評從初代到三代的每一個掌權者。而不是一味吹捧千手柱間。

一時間，他不知道該如何接話。

此時老人家又抬起頭注視著白澤，她似乎也意識到自己今天話說得有點多了，尷尬地自嘲一般搖了搖頭：“你一定不太聽得明白老太婆我說的是什么吧？沒關系，年輕人，就當作什么都沒聽到就好。”

“可惜了，宇智波斑大人當年不該離開村子的，否則他或許已經帶領我們統一忍界，讓世界迎來和平了。”說罷那目光再一次變得清澈而堅定。

“我們這些人老了，遲早都要入土的，但是啊，年輕人，村子的未來是屬于你們的，你們一定要好好守護好先輩們留下來的土地和家園。”

“一定要把那些入侵者們全部都趕出去！”她注視著白澤的雙眸，整整過去二十秒鐘，才終于又一字一句地鄭重開口道：“你能答應我老太婆一件事情嗎？白澤。”

“您請說。”

“你要記住，年輕人，要做一個堅硬的男人！學學你們宇智波一族的先祖斑大人！”

“總之，殺光他們！那些入侵者，對待他們千萬不要心軟！”老人家忽然一把抓住白澤的手，緊緊抿著嘴，眼眸似乎要立刻噴出火來。

她的力氣大的出奇，很難想象這是一個七八十歲的老人家能使出來的力氣。

“我會替每一個犧牲的同伴們報仇的，絕不會輕易放過任何一個敵人。”白澤內心觸動，認真給出承諾。

“好！好！”

“謝謝你，謝謝你，白澤……”老人家用力地握著白澤的手，強忍著的眼淚再一次撲簌簌從眼眶里滾出來，“你的身上有一種不可思議的力量，我能夠感受得到它的存在，有你們宇智波一族的這份承諾，我的日起，他可以安息了……”

她沒有再多說什么，顫巍巍轉過身走進屋子里，不一會兒拿出來一把鐵鍬。

“老人家，村子會妥善安排日起的身后事的。”白澤看到她的舉動，想要告訴對方為村子而犧牲的忍者都會被視作英雄，遺體到時候會集中安葬在墓園，名字也會被刻上慰靈碑。

誰知老奶奶只是抬頭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幽幽說道：“我活了幾十年了，至今為止也算見證了三次忍界大戰，忍界戰爭每一次都會給各個國家帶來數之不盡的大麻煩，況且人死后不過是一堆黃土，把資金節約下來恢復村子和國家吧。”

說著她已經開始在屋子旁邊挖坑起來。

白澤這才注意到，在那里還有幾座墳墓，墓碑上的文字告訴他這幾個墳墓是高山家族的先輩以及寅的父母。

“婆婆，我從你的語氣里聽出了一些不滿的情緒。”白澤眼眸微微轉動。

所以對方是在告訴自己，村子在過去的幾次忍界戰爭之中存在無法支付忍者陣亡撫恤金，甚至無法替犧牲的忍者妥善安排身后事的情況嗎？

老奶奶停下手里的動作，再次抬頭意味深長地往他看了過來：“年輕人，你該回到你應該在的地方了，不必管我老人家。”

“真的很感謝你能把日起帶回來，記住我們剛才的對話沒有發生過。”即使是憤老，在上頭的熱血冷卻之后，也還是會恢復理智并考慮亂說話的后果。

白澤眼見對方下了逐客令，也看得出對方并不是那么脆弱，便決定告辭：“請節哀。”

離開的時候，他的腦海里卻一直縈繞著那位老婆婆的聲音。

要像宇智波斑一樣，做個堅強且強硬的男人，千萬別學猿飛日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