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坐在汽車上開始思考，女兒參加工作二十多年，靠積攢毛票終于有了屬于自己的生活空間，被人欺騙的感覺曾經在我的身上有過痛切地體驗，那是一種失望一種無奈，準備了許多安慰女兒的語言，真心希望女兒走出目前的困境，口袋里還有幾兩碎銀，打算全部為女兒奉獻。人生的路不可能一帆風順，遇到挫折時必須挺直腰桿。同時又有些疑惑，裝修公司靠客戶的資金賺錢，怎么可能破產？當初老婆曾經在電話里告訴我，全部裝修結束后，裝修公司贈送業主兩萬元的家電。我提醒過老婆，這個世界沒有免費午餐，所謂的“贈送”只是裝修公司的誘餌，實際上裝修公司賺了更多的錢?？赡芘畠阂彩潜荒欠N誘餌蠱惑，非常主動地上了賊船。

木已成舟，不能過多地埋怨。安慰是當前的主旋律，降低損失是關鍵。下了汽車見到老婆，看老婆的臉上沒有那么多焦慮和傷感，心里稍覺釋然。老婆說，女兒在《大融城》為我接風，感覺中有點意外，非常時期隨便吃點什么都行，何必那樣破費？坐上電梯見到女兒，女兒的臉上看不到憂傷，該不是問題已經解決？汽車上準備的許多語言已經派不上用場。真心希望所有的孩子都過得比我好，七十歲了沒有必要再為兒女們操勞。

吃飯時女兒主動地說，大約有九十多家業主被裝修公司坑騙，另外還有幾十家原材料供應商也被裝修公司欠債。資金去向不明。華商報已經為此事做了大量報道，可惜這多年我不看電視也不看報。女兒的臉上見不到愁容，好像這件事與己無關。吃完飯女兒帶我去她的新公寓內參觀，看各種裝修材料堆積，偌大的屋子內人去樓空，一片狼藉。

我把手伸進衣服兜里，一副非常猶豫的神情。大約二十年前我也曾經欠債百萬，就在我來西安前不久，責任田被征收，一點可憐的補償費全部用來還債，好容易才把一些零星外債還清。沒有無債一身輕的感覺，只是有點茫然有點空虛，給有些朋友還錢時朋友感到意外，朋友說，他早已把那些欠債放棄。我苦笑，我是在完結自己的心結。

老婆大概看出了我的心意，（因為我在電話里曾經告訴過老婆，打算資助女兒一點碎銀。）用眼睛暗示我那點錢不必拿出來，拿出來也是杯水車薪。房子確實很大，四個臥室，兩個衛生間，站在陽臺上看窗外，滿世界一片生機。女兒說，業主們已經集體上訴，等待法院對前期工程作出評估后，另外找工隊進行裝修。我偷偷地問老婆，女兒哪來那么多資金？老婆告訴我，買房子的錢自籌資金不多，有一部分是借的，還有一部分是按揭，女兒的一個閨蜜聽說女兒被坑，主動借給女兒十萬元現金。

看樣子我原來的擔心純屬多余，在應對突發事件時，年輕人比老年人的心理素質過硬，終究社會在發展，新成長起來的一代人跟我們的人生觀念不同。他們活得比我們瀟灑，沒有必要為他們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