垃圾場,這是書店老板告訴洛斯的地址。
這是一座位于圣城城墻外的一處垃圾處理廠,每天負責此工作的人員都會將成噸重的垃圾拉到這里來處理。
而這也成為一些神棄者的聚集地。
如果說圣城277號街生活的是一群隱藏在圣城陰影下的老鼠,那么這里就是一群依靠垃圾為生的寄生蟲。
這里有被拋棄的兒童,生活幾乎無法自理的老人,也有沒有勞動能力的殘疾人。
垃圾場很大,外面用低矮的圍墻圍著,垃圾被隨意的灑落在場地里,堆成小山,場地的正中心是一個圓形孔洞,這是工匠神教的垃圾處理裝置,當垃圾堆積到一定程度,這個孔洞就會釋放出強大的吸力,將垃圾吸到圓形孔洞之中,再用高溫將其焚燒殆盡。
這成為了在垃圾場外圍生活人的噩夢,因為如果裝置啟動后還有人在垃圾場中尋找食物,那么這如同深淵一般的孔洞不介意再多加一點特別的零食。
垃圾場外圍是一群衣衫不整的人們,他們蜷縮著身體,試圖讓自己的體溫保留的再多一點。
寒冷,是這群人頭上揮之不去的利刃。
這群曾經真誠的信仰著救贖與希望之神的人們如今卻只能等待黑夜降臨,卻不知道黎明何時到來。
洛斯瞇起眼睛,他并不喜歡看這種場面,他前世也曾見過許多苦難,如今看來,苦難連救贖世人的神明也消除不了。
他默默靠近著自己此行的目的地。
那是一頂帳篷。
在這個地方,一頂帳篷顯然是十分奢侈的東西,雖然這帳篷顯得十分破爛。
“加爾先生,你在嗎?”洛斯走進帳篷,對著帳篷說道。
不一會,這頂帳篷被拉開,一個咬著煙卷的黝黑的男人進入到洛斯的眼睛,他的皮膚經過多年的風霜,已經變得粗糙而松弛,皺紋如同枯枝一般縱橫交錯。
可看起來如此滄桑的男人卻有著一雙清澈的眼睛,一雙如同山間泉水般清澈的淡藍色眼眸,這樣的組合讓男人看起來很奇怪。
洛斯很快反應過來,他拿出那封信遞給了這個中年男人:“一個書店老板讓我給您的,他說您看了這封信就會明白。”
加爾微微一笑,對著洛斯說道:“謝謝啊。”
加爾的聲音很像一個對聽眾致謝的鋼琴家,他讓自己的身子往前傾,伸出手接過了洛斯遞來的信。
洛斯這才注意到加爾只有一只手。
加爾閱讀起來那封信,洛斯并不想在這里多停留,不過加爾此刻正在讀信,自己不告而別終究是不太好。
大概十分鐘后,加爾放下了信封,他抬起頭看著洛斯,眼神中似乎多了些莫名的意味。
“加爾先生,我可以離開了嗎?”
加爾看著洛斯,依舊是那優雅的笑容,他搖搖頭說道:“洛斯,你可以回答我一個問題嗎?”
洛斯一愣,他看向加爾問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加爾用一只手舉起了信紙說道:“信上多明格特意向我說明了您的情況,他說您是一位很有趣的人。”
洛斯瞇起了眼睛,多明格?這應該是書店老板的名字吧。
不過這信上怎么還有關于我的事情?
洛斯內心思考著臉上則露出一副笑臉說道:“加爾先生,我只是個送信的人,并不是什么學者,事實上我之前還失憶了,我可能回答不了您的太多問題。”
加爾笑著搖頭道:“不,洛斯先生,這個問題你肯定能夠回答。”
“您說。”
加爾抬起頭,用那雙清澈的眼睛看著洛斯:“請問,您是怎么看待這個世界的?”
洛斯奇怪的看著加爾。
怎么看這個世界,還能怎么看,用眼睛看唄。
他下意識的想要說出這個回答,不過加爾的目光卻讓他停下。
這個問題需要認真。
腦海里突然冒出的想法讓洛斯仔細思考了起來,這個全新的世界對于自己這個異世界的靈魂來說是什么樣的。
他回憶起自己看的書中的內容。
舊世界隨著神明的到來轟然崩塌,神明降臨世間,世人皆是信徒。
【世人】獻上【信仰】
【神明】給人【力量】
這里國家和教會混為一談,科技與神學分庭抗禮,妖魔與怪物橫空出世,邪神與異端絡繹不絕,光明與黑暗難分你我。
這個世界像是一輛行駛在軌道上的火車,被神明硬生生從軌道上拽起然后放到了曠野上,讓這輛火車開向全新且未知的方向。
洛斯看著加爾給出了自己的回答:“我感覺這個世界像是病了,也許是我有病,不過我嘴比較硬,喜歡把問題歸咎到別人的身上。”
加爾聽到洛斯的回答笑了起來,先是輕笑后是狂笑,他用自己僅剩的一條手臂狠狠地拍著自己的大腿。
此刻的加爾狀若瘋癲。
“你果然很有趣。”加爾笑出了眼淚,他不在意的用手擦去,看著洛斯。
洛斯內心有些不滿,自己剛才真是被這個男人認真的樣子忽悠住了,回答他這樣有病的問題。
“沒有別的事情的話我要走了。”洛斯說道。
“等等!”
加爾叫住了洛斯,洛斯不耐煩的問道:“還有什么事情?”
加爾此刻又一次恢復到了最開始那般平靜優雅的樣子,像是剛才的一切都是洛斯的幻覺。
“多明格囑咐我讓我替他給你送信的報酬。”加爾一邊回過身在自己破舊的被子下尋找著什么一邊說道。
洛斯一愣,這才想起來自己這次是有償幫忙,不過這個地方還能拿出什么像樣的東西。
洛斯可不想被用從垃圾場里找出來的微瑕食品招待。
“給你。”加爾似乎終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他將手從被子下拿出,頓時,洛斯張大了嘴,因為加爾拿出來的不是什么垃圾,而是一把槍!
一把左輪手槍!
加爾笑著解釋道:“雖然這把槍的工藝是從舊世界得來的,但是我還是給這把槍起了一個不是很合理的名字。”
加爾將槍放在自己的腿上,用手輕輕撫摸它冷峻的金屬外殼。
同時,加爾的聲音也一字不差的傳入洛斯耳中。
“它叫【新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