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澄在確認電話那頭確實是華爾街日報的人后，立馬走進一道小房間內，不知道和對方說了啥，直到足足一個小時后，溫特斯都等得已經不耐煩了，他才從小房間內走了出來。

“完事了嗎趙？”

“已經OK了，說起來電話那頭你那老相識是不是歲數上去了啊，我聽起來感覺和我媽一樣。”趙澄拿著手機疑惑地問道。

從對方說話語氣里他感覺出一種熟悉的感覺，怎么說呢，就是那種跟媽媽一樣的味道，對方應該是一位中年女性。

溫特斯輕笑道：“如果我說這位女士是我的前妻，你信嗎？”

“信啊，我為啥不信，雖然我沒見到她真人，但我相信對方應該是一位慈愛溫柔的中年女性。”

“是的話就好了。”溫特斯不置可否道。

從前臺金發洋妞手里接過對方送過來的茶水，趙澄來到辦公室的落地窗前，遙遙望向東北方向，雖然他看不到南韓的國土，但不妨礙他此時對那個國家的人說一聲抱歉。

他心里有種預感，華爾街日報如果真的和他在電話里談的那樣，把起亞集團的問題提前兩個月徹底揭出來，那南韓的經濟問題將會提前爆發。

到那時，某些正在東南亞做空的，可就不一定已準備好對韓國的收割。

上輩子，起亞集團從簽定緩期破產協約，到政府強制其正式破產，之間足足有100多天的時間，而韓國的經濟問題徹底開始爆發開來，其實也是100來天之后的事。

這百來天的時間間隔，也將是趙澄新的賺錢機會，他將有機會把資金蟄伏在韓國的證券市場，然后讓其他金融鯊魚們在明面上幫他打掩護，他則在暗地里悶聲發大財。

這邊趙澄正暢想著未來，另一邊相距幾公里外的酒店內，作為韓國人的金真熙可沒有他那份愉悅的心情。

酒店陽臺外，樓下花園里孩子們在奔跑玩耍，時不時發出一聲聲童真的笑聲，也時不時還傳來家長叮囑小心的聲音，不用想也能知道，樓下的花園里各個小家庭們正其樂融融地玩耍著。

但這都不關金真熙的事，她看了好一會兒樓下嬉鬧的兒童，隨后轉身關上窗子，拉下落地窗簾，順手拿起桌上的紫色發卡將長長的頭發攏起，沉默地回到臥室里慢吞吞地打開衣柜，茫然地看著一大柜各色各樣的衣服。

作為起亞的千金，她每次在外的出行都會讓傭人給自己準備不少的衣物，只是從今天開始，曾經的傭人還是不是自家的都不一定了。

在衣柜前待了半晌，金真熙選了一件米黃色的長連衣裙，換下自己的一身職業裝。

回首間，她看到穿衣鏡中自己纖瘦的身子，以及蒼白的臉，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讓她不禁愣了一下。

身處熱帶的南國，但金真熙在這個溫暖的房間內并沒有感受到多少溫暖，反而一股寒冷的感覺從內向外延伸，讓她不由自主地抱住了雙手雙臂。

從生下來開始，金真熙就不缺錢，也不缺愛，不需要為生活瑣事煩心，而且也沒有遭受到打擊過，從小就被教育成大家閨秀，每天不是學習知識就是練習禮儀。

然后就在自己23歲從大學剛出來的第一年，命運好像跟她開了個玩笑，1997.7.15，從今天開始，她的天要塌了。

“緩期破產協約，呵，和事實上破產有啥區別呢。”金真熙無力地喃喃道。

桌子上的手機又響了起來，金真熙最后看了眼鏡子里的自己，然后來到桌邊拿起手機，發現是金智研的電話。

“真熙，和我去香江吧。”

“香江？為什么？”金真熙皺眉道。

此時的金智研并不在酒店里，而是在新加坡的獅頭魚尾像旁，正緊緊依偎在一個男人懷里，這男的不是郭璣俊還能是誰。

郭璣俊臉上洋溢著溫和的微笑，低頭親吻了下金智研光潔的額頭，給她一個“你放心”的眼神。

心里有了依靠的金智研緊緊摟著前男友的臂膀，她對著手機輕聲道：“父親大人在香江給我們偷偷留了套房子，還給我們各自的瑞士銀行賬戶里留了一筆錢。明天我就會跟璣俊哥一起回香江去，可以的話要不你跟我一起走吧。”

她已經把去香江說成了“回香江”，看來已經把香江作為自己的第二故鄉了。

“他都安排好了對嗎？”想起金善弘當下的處境，金真熙不由捏緊了雙手，“那兄長呢？”

“父親大人把他安排在了倫敦，從現在開始，我們金家要散了。”

“......我知道了，你們先去香江吧，我過兩天再坐飛機過去。”腦海里回想起郭璣俊那有點渣男的模樣，金真熙內心閃過一絲厭惡。

金真熙心情不是很好，另一邊的邱德鲅同樣如此。

只見他死死盯著電腦上起亞債券的分時圖，蒼老的臉龐一片鐵青，雖然他身價已經數十億美元，但突然在證券市場上浮虧快1億美元的事，還是讓他非常不樂意。

作為受害人之一的邱德鲅恨不得現在就飛到韓國，把金善弘的腦袋瓜子狠狠抽兩巴掌。

“買盤壓根沒幾個對嗎？”他對一旁站著的一位西裝革履的男人問道。

西裝男畢恭畢敬道：“沒有，日本那邊應該前兩天不知道為啥也得到了些許消息，從前天開始就不再在市場上購入韓國公司的債券，現在市場上的買盤應該都是散戶在抄底。”

“抄底抄底，我真希望這就是個底，真的是氣死我了！”邱德鲅忍住破口大罵的想法，深呼吸了幾口后喝下西裝男遞過來的水，隨后閉上了眼睛。

一大早韓國那就傳來了“喜人”的消息，把市場上的眾人驚了一下，隨后各個有錢的家伙都把目光放在了朝鮮半島南邊的那個國家上，他們突然發現除了東南亞，東亞市場似乎也變得有點意思了。

邱德鲅就擔心韓國的證券市場會因為起亞集團的暴雷會惡化下去，再整下去只怕自己這5億美元的債券只能含恨割肉了，讓市場那幫做空的家伙吃得盆滿缽滿。

他也沒啥辦法去挽救債券的價格，只能祈禱韓國政府下場兜底起亞集團了，畢竟按照前面幾屆韓國政府的做法，兜底是很正常的事。

“我要去看下衛星電視，看看韓國那邊的新聞現在是怎么播的。”

邱德鲅來到一間小型的會客廳里，里面亮著一臺電視，上面正播放著韓國新聞時訊最專業的的kbs新聞頻道。

來到沙發上款款坐下，他對已經看了蠻久的一位屬下道：“從起亞宣布進入緩期破產開始，kbs都播了什么新聞？”

屬下瞄了下邱德鲅的臭臉，小心翼翼地說道：“最開始就播了半分鐘的起亞集團簽署緩期破產協約，然后就沒有起亞集團其他資訊了，剛剛還在播的新聞是抵制美國病牛肉，現在就是這個了。”

電視上現在正在播放的是金泳三上獨島題字，邱德鲅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手用力地捏著紅木椅子，恨聲說道：“沒有其他相關新聞了？”

“沒了。”

這讓他頓時勃然變色，拿起桌子上的一個陶瓷茶杯猛地往地上一摔，讓一旁伺候的兩個屬下心猛地收緊，“靠不住啊！如果韓國現在臺上的是全斗煥的話，早就開始救了！看看都10點了！”

發泄完情緒后，邱德鲅無力地揮了揮手，讓兩位屬下退了下去，自己則用手捂住了雙眼。

他現在開始糾結，要不要用比當前的債券價格更低的價格，來直接跟其他財團機構去談，從而把自己手上這5億債券忍痛割掉。

但心中他又有一絲期望，他還在期待韓國政府能今天或明天，甚至1個月的時間，確定政策兜底起亞集團。

如果真兜底了，那自己割肉退場的話豈不是成小丑了？

看著電視上正一臉嚴肅，在獨島上寫字的韓國總統金泳三，邱德鲅猶豫了，沒有明確信息的情況下，他沒法直接做出選擇，可市場瞬息萬變，誰知道下一秒會不會出現起亞集團新的負面消息。

就在他糾結萬分的時候，剛才離去的下屬敲了下房間門，表示了向他請示的意思，其手里則拿著一部無線電話。

“是誰？”

“摩根士丹利那邊的電話，是一位姓趙的先生打過來的。”

邱德鲅心中微微一動，從椅子上起來快步走到門口，一把接過了電話道：“喂，我是邱德鲅。”

“邱老，幾日不見，不知是否還記得我。”電話那頭傳來趙澄笑嘻嘻的聲音。

“那我當然是記得的，你打給我有什么事？”

“不知邱老手上的起亞集團美元債券還多嗎？”

邱德鲅淡淡道：“多會如何，不多又如何，我手上持有多少債券和小趙你可不搭噶，你就是為了這點事打給我電話的？”

此刻趙澄站在大摩辦公室里的落地窗前，手上則無聊地劃著玻璃，一臉輕松愜意的樣子。

他嘴角微微勾起，顯然這家伙在想什么壞主意，“如果明天或者后天，假設起亞集團的債券價格再跌個50%呢？不知道邱老你會不會很難受。”

這讓邱德鲅臉色又沉了下去，“你什么意思？”

“你猜。”

頓時邱德鲅氣得想吐血，80歲高齡的他手開始顫抖不已，顯然是被氣到了。

他窩火地說道：“你是在威脅我嗎？”

嘟嘟嘟......

對面電話突然被掛掉，讓邱德鲅不由一愣，隨即立馬反應了過來，這小子就是在威脅他！

他皺巴巴的脖子上皮膚蠕動了兩下，心中一直默念：“生氣不長壽，生氣不長壽。”，總算把上去的火氣給壓了下去。

有那么一瞬間，只要能打爆趙澄的狗頭，他愿意用5億美元去換。

要不是這5億美元在邱德鲅的現金流里占了不少份額，他才不會這般憋屈窩火。

他給趙澄回撥了回去，不想對方接通的一瞬間又給拒接了。

這次邱德鲅沒有繼續發飆，而是繼續回撥了過去，這位新加坡首富心境顯然不是常人可言的，冷靜下來的速度非常快。

直到第五次回撥，趙澄那邊才接了這位老人的電話。

邱德鲅悶聲道：“年輕人，你脾氣有點大啊。”

“邱老，我想先聲明一點，我打電話給你，是為了雙方可以進行合作，可以實現共贏，而你上來就質問我是否在威脅你，您的態度讓我感覺您不想聽我說的話，所以我決心掛斷您的電話，讓您能先安靜下來。”

這個理由非常的扯淡，至于邱德鲅信不信，反正趙澄自己是信了。

邱德鲅眉頭一挑道：“你要跟我合作？”

“沒錯，邱老您之前不是欠了我一個小人情嘛，今天我打算再給您幾條可靠的消息，這些都加起來算，再跟您換取一樣東西。”

“什么東西？”

“一套香江的房子，不貴，幾千萬港幣就夠了。”趙澄笑道。

兩千萬是幾千萬，九千萬也是幾千萬，邱德鲅真想罵娘，他哪知道趙澄看中的房子到底值多少千萬，而且幾個消息加一個小人情就想從他手里套個幾千萬出來？他難道是傻X嗎？

這讓他不禁冷笑道：“我邱德鲅這么大歲數了，年輕人里你是唯一一個敢訛詐到我頭上的。”

“邱老，別急著生氣，你放心我的消息絕對值這個價錢，我也相信您作為新加坡首富的信譽，方便的話我到您地方上直接跟您說，您看如何？”

“......行，你來吧，讓我見識下吧。”

邱德鲅冷笑著掛掉了電話，心里念叨著這個小年輕如果當面還這么囂張，那就別怪他不客氣。

大概半小時后，趙澄出現在邱德鲅的私人豪宅里，倆人在一個小房間內談了許久，外面人壓根不知他們談了什么東西。

站在門口的邱德鲅下屬雖然不知道里面發生了啥，但交談的結果似乎是良好的。倆人談完事走出房門后，邱德鲅臉上的陰霾已經不見，反而多了一份急促跟火熱；而趙澄臉上也洋溢著滿意的笑容，顯然他得到了他想要的東西。

“再見邱老，希望我們合作愉快。”

邱德鲅拍了拍他肩膀道：“你這小子，說話不是能好好說的嘛，下次你還敢這么囂張跟我說話？”

趙澄面帶歉意道：“下次不敢了邱老，就當是我年少輕狂吧。”

“好一個年少輕狂，哈哈哈。”

趙澄跟邱德鲅揮手道別，不一會兒就消失在邱德鲅跟下屬的視野里。

等趙澄一走，邱德鲅立馬叫上剛才的兩位下屬，三人鉆進了一間密室，隨即他一臉凝重道：

“這小子跟華爾街日報的人說了幾個關于起亞集團的消息，不出意外的話，他們在明天晚上，也就是西半球白天的時候，就會把這幾個消息在市場上報道出來。”

一位下屬驚訝道：“是利空還是利多？”

邱德鲅瞄了他一眼道：“聯系下日本住友方面還有三菱，告訴他們，起亞財團的美元債券我吐血大甩賣，在現價基礎上我愿意再降20%，直接私下交易給他們，每家都是2.5億美元。”

兩位下屬嘶氣不斷，等于說邱德鲅真的是吐血大甩賣了，這種價格那幫日本人絕對百分百會吃下去！

要說世界上誰對韓國政府的兜底最有信心，那除了韓國人自己外，就是日本的那幫老財團們了。

看著下屬們震驚的樣子，邱德鲅接著說道：“割完肉，我們就得去賺錢了，而且是大錢。”

“賺錢？？？”

“對，賺錢。”說著邱德鲅雙眼蹦出兩道精光，兩眼直直地看向了東北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