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通過這條道路的才有資格站在玄極天宗門前接受接下來的數道測驗。

通天之路看上去是一條很普通的，青石磚鋪設的，生有苔蘚的，上面似乎剛剛下過雨的隨處可見的普通道路。

肉眼看去不過數百米。

雖然旁人都覺得自己談論聲音極小，但人的基數一大，再小的聲音匯聚起來也如震天一般。

上面玄極天宗眾并沒有說什么“現在開始攀登”之類的話語，只留下一句“三天內走出通天之路的人通過第一關，未能通過的人通通淘汰”。

所以到現在還沒有任何一個人敢先抬腿。

別人怎么想的蕭清不清楚，但蕭清是想再低調一些。

不過這份沉寂很快就被一個人打破，對方腰懸佩劍，神情孤傲，纖細背影落在遲遲不敢動身的眾人眼中，像是給他們帶來無盡勇氣一般。

陸陸續續也有不少人踏上這條路。

蕭清混跡在人群中央，一腳踏上后就立刻被濃霧包圍，喧囂的四周突然安靜下來，蕭清抬手，沒在身邊發現其他任何人。

看來是把所有人都分隔在不同的空間里了。

按照經驗和預料，其他走在路上的人應該會遇見各種各樣的人或者事情，但她沒有。

也許和她的真實身份有關。

蕭清任由越發厚重的濃霧包裹自己，眼前這點小小霧氣遮擋不住她的眼睛，她甚至能看見其他被困在霧中的人的痛苦的表情。

他們身形虛幻，蕭清輕而易舉的能穿過他們的身體。

蕭清刻意放慢腳步，面上也呈現出痛苦的神色，和周圍所有的人一樣。

玄極天宗。

“最近天驕是不是出現的有點頻繁了。”

顧君梧自言自語道：“我好像眼瞎了，竟然看見了數十個單靈根，好像免費贈送啊，雙靈根里還有個特殊法體的。”

“蕭清表現的還挺像樣的，我也想……”

禹魈之所以來到這里，也是因為知道了蕭清與顧君梧的事情，顧君梧強拉著閉關結束的他過來，畢竟多一個人多份力量。

這次的開山大典也是人數最為重量級的一次。

宗主一脈的乾元長老，她，禹魈，太上長老一脈的承澤，承恩兩位長老，以及他們的弟子，玄器峰的尚衍尊者，以及姍姍來遲的赤焰尊者，至于代表其他尊者長老的化神元嬰天君更是數不勝數，金丹期弟子在這里唯一能做的竟然只有端茶倒水。

承恩長老因為之前宗門大比用碧華玉髓修補好了宗主親傳弟子的破碎金丹，與宗主一脈也算是修復好了關系，所以現場氣氛也沒有那么劍拔弩張。

畢竟來的這些人也是為了爭奪好苗子的。

沒必要為了逞一時之氣在未來弟子面前失了風度，反正日后還有得吵。

各方都有了自己看中的人選。

但被其他人都提防著的乾元顧君梧他們幾個卻和這些人思緒不在同一條線上。

蕭清表現的挺好。

最起碼如果他們不知道蕭清身份的話，一定不會覺得她臉上的表情有任何作假。

***

“累死我了。”

蕭清這句話說的真心實意。

假裝自己很痛苦也很累的啊！

不過好在通天之路走完了！

剛好卡著第三天的尾巴，就好像倒數卡點的所有人一樣。

普普通通，資質平庸。

打頭出去的那幾十個人中剛好包含蕭清之前眼熟的那幾個人。

他們站在排頭，就連最淡漠的人都不由自主的在面前這樣一群高高在上的修士面前隱藏不了情緒表情。

他們的手發著抖。

雖然面前的修士沒有一個用氣勢針對他們，幸好剛剛通過的通天之路磨練了他們的心志，不然不知會有多少人在這里暈厥過去。

三日時限已到，那些還在路上苦苦掙扎的人被送了出去，與此同時前往山腳派送丹藥的修士會和善的通知他們，他們未曾通過通天之路的考驗，讓他們修整完畢后回去即可。

不愿回去的就在他們那里記下名字，留在山腳下生存發展就是了。

但想要留下來的沒有丹藥可領。

依舊有許多人拋棄遠處的家鄉，做著自己下次一定能拜入仙門的美夢。

方才的通天之路刷掉了六成多人，蕭清一瞬間就察覺自己周遭空了許多。

山下諸生百態如何蕭清并不知道，因為她的路現在才開始。

不對，好像也不能這樣說。

顧君梧跑了出去。

這件事本來用不到她做的。

但介于一些特殊原因，她還是自請領命，得了宣這些人骨齡的差事。

一襲紅衣，華美張揚的顧君梧出現在所有人面前的時候，蕭清聽見了不大不小的吸氣聲。

正經起來的顧君梧還是很能唬人的。

“不要動，一個個按順序排好隊伍，上我這里來說出名字，現在開始測骨齡。”

“誰先來？”

“……”

或許是為了給面前的修士們留下一個好印象，先出去通天之路的那幾個人先后邁出腳步。

蕭清百無聊賴的在后面悄悄打著哈欠。

她排的位置也屬于中間靠后的毫不起眼的位置，再搭配上她現在這具身體平平無奇的外貌，可以說無論怎么看都是一副很標準的路人配置。

測骨齡很快。

玄極天宗以前的標準是年歲最高不過15，最低不過7歲，現如今改了，不過現在最高年歲也不過雙十，也不知是何原因，最低的倒和以前一樣。

前面隊伍一寸寸縮短，數個時辰后便輪到了蕭清。

顧君梧不著痕跡的朝蕭清擠擠眼。

蕭清＝＝

“姓名。”

“施嘉銘。”

“……去吧。”

本來蕭清作為取名廢，想直接取個“賈明”之類的，但因為太過明顯就此作罷，后來思來想去才敲定這個名字。

入天門。

年歲合格的會呈現綠色，不合格的則是紅色。

除非天靈根或是特殊體質，只要年歲差不過10歲，也會被留下。

至于蕭清，她是單金靈根，特殊陰陽平衡法體，元嬰中期劍修……

蕭清邁進入天門。

柔和的綠色盈滿她的雙眼。

也不知剛剛在緊張什么。

蕭清順了口氣，看著下一個通過入天門的人。

不多時，骨齡測試已經結束，又是三分之一的人被淘汰掉，他們帶著裝有丹藥的瑩白玉瓶被送去山下，迎接和一開始就沒通過通天之路的人的一樣的命運。

接下來是測試靈根的測靈石。

這是一塊六尺高的通體雪白的玉石。

只要將手伸到石頭上便可測出自己的靈根。

這里一般都是主角們開啟自己爽文一生的起點。

就比如之前被嘲諷五靈根廢材的持劍少女。

她走出人群，握緊手中之劍。

纖長的睫毛顫動著，而她的背后則站著之前嘲諷過她的那群人，似乎要不是有那么多修士一起看著，她們就要出言嘲諷了。

“我，要向所有人證明。”

“我，依舊是，秦家當之無愧的天之驕子！”

修長的指尖觸碰到散發著柔和光芒的測靈石，伴隨著輕微的炸裂聲響，刺目的金光四射開來，讓后面那群原本面露不屑的人紛紛閉上了好像要說些什么的嘴巴。

“秦舞月，單金靈根！”

或許是第一位的開場就這么炸裂引起了其他人的警惕，接下來上去的一百多個人中有八個單靈根，就好像隨處可見的大白菜似的。

蕭清慢吞吞的走近。

伸手，褐色，綠色，藍色三種顏色均勻的在測靈石上出現，土木水三靈根，符合玄極天宗的最低標準，通過。

雖然這次招收弟子出現的天才很多，但這個世界還是以普通人為主的。

就算……這次來了十五個單靈根。

和在場所有人心聲一樣，蕭清也覺得要了命了最近的單靈根都是批發來的嗎？

靈根測試又刷下去了小部分人。

剩下的基本上已經可以說是板上釘釘進入宗門了。

至于之后的幾道測試基本上類似于入職之后的體檢政審，符合要求就能過。

但是……還真有過不去的。

比如其中一位在檢測是否身懷魔氣的驅魔陣中突然魔氣纏身，逃跑無果突然自爆的修士。

他也為單靈根中的一員。

不過剩下的倒也安然無恙通過試驗。

最后攏共留下二百余人。

除去頭14名單靈根，獨一檔的雙靈根但擁有著異人法體的黃衣身懷龍氣少女，四十多名雙靈根進入內門外，剩下的全都入了外門。

這已經是難得的驚人比例。

已經可以預想到下一次的宗門大比上玄極天宗大放異彩時的模樣了。

***

蕭清跟著領路弟子去領了令牌衣飾，看了住處食堂，途經外門大殿與刑堂，領路的弟子說外門弟子的月份是一月兩塊下品靈石，一塊中品靈石，兩粒回春丹。

每日都會有內門弟子或是尊者長老前來外門大殿講學，頭三月會專注給他們啟蒙，三年后會展開外門大比，頭三名能夠獲得進入內門的資格。

想要獲取宗門點數，也就是和靈石一樣在宗門屬于通用貨幣的寒光點，可以去卷行閣領取其他城鎮國度頒布的任務，也可以去食堂等其他地方做工固定獲得寒光點。

“食堂打飯，卷行閣灑掃……”

蕭清跟在人群后面，很是新奇。

有種畢業生偷偷潛入新生內部的感覺。

但很快，這份新奇就被打破了。

顧君梧不知什么時候起改頭換面出現在她身邊，聲音急切。

“快跟我去宗門大殿，不然事情就鬧大了……好像也不是很大，總之先跟我去！”

“不對，你先去換身衣服！”

蕭清被她說的一頭霧水：“我現在要是走了，外門這攤子事怎么辦？”

“有我呢有我呢。”

顧君梧手簡單在自己臉上拂過，一張一模一樣的臉出現在蕭清面前，蕭清見此也沒有猶豫，即刻飛去內門宗門大殿了。

“記得換身衣裳，越華麗越好！”

顧君梧的傳音在腦海里不停回蕩，蕭清看了眼自己身上這件粗布衣衫，又抽空回天暮殿找了身通體流光溢彩的華美法衣。

這身衣服是她來之后，聽說無垢被損壞了的乾巽師叔送來的，和無垢的效用不同，這身法衣由鳳凰尾羽所做，最大的特點就是，好看！華麗！顯眼！

且火氣逼人。

雖然不知道顧君梧為什么要反復強調華麗的衣裳，但這件足夠符合對方的要求。

抵達宗門大殿后，蕭清才發現這里的氣氛很是壓抑，周遭站著新拜入宗門的那些個單靈根與特殊法體的弟子，殿中央獨站那位持劍少女——秦舞月。

黑衣無風自起，衣角獵獵。

“蕭師妹。”

禹魈朝她點頭，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剛到此地的蕭清身上。

乾巽認出這是自己送給她的法衣，嘴角露出一抹笑容，還是很合適的。

蕭清看了眼殿內配置，很是訝異。

這是發生什么事了？

“弟子蕭清，拜見諸位長老師叔。”

人數太多，一個個喊是喊不過來的，蕭清簡單統稱了一下，然后緩步進入殿內：“請問喚弟子前來有何要事?”

“君梧沒一起回來嗎。”

“弟子方才還有些事情脫不開身，顧師姐留下替弟子照看著。”

顧君梧回不回來其實也無所謂。

畢竟這件事的主角不是她。

蕭清非常疑惑。

因為按理說這事應該和她也沒有關系。

但很快，下一秒就有了。

秦舞月怔愣的看著她。

然后，顫抖著手試圖拔出自己腰間的劍。

“你……就是乾苦長老唯一的弟子嗎。”

“嗯，怎么了？”蕭清向前一步，白發在身上法衣的照耀下折射出一片緋紅。

“我要拜入乾苦長老門下……我才要當她唯一的弟子！”

***

秦舞月有一個秘密。

她曾經死過一次，那次的死亡讓她知道自己有多么愚蠢，好在上天給了她第二次機會，讓她能夠再次拜入玄極天宗，上一世拜錯師門，這一世的她不再……重蹈覆轍。

看著面前這個不知為何讓她心生懼意的陌生女子，秦舞月可以斷定，上一世的玄極天宗并沒有這個人的存在，而乾苦長老，直到自己死亡也只是孤身一人，從未收徒。

所以，時間線到底是從哪里開始發生錯亂的呢？

蕭清覺得自己現在的表情一定宛若癡呆。

這人說什么呢。

外面天都快黑了還在做白日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