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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朝天半棍,一擊而破

米蒼穹只覺身后傳來極其強烈的危機感。

他渾身汗毛直豎,好似有股電流自尾椎骨涌出,眨眼刺痛全身。

聲音入耳,米蒼穹只有一個感受。

——好深厚的功力!

這等內(nèi)功,哪怕是和師尊張侯相比,也毫不遜色,甚至是猶有過之!

面對如此強人,自己的“風刀霜劍”絕不會有任何作用。

米蒼穹心念把定,迅速轉(zhuǎn)身。

刀劍無用,他還有棍!

朝天一棍!

他雙目圓睜,怒發(fā)沖關,面容更猙獰如惡鬼,狂怒地刺出中指。

米蒼穹如今尚且年少,功力未純,比不了斬經(jīng)堂主人張侯,更及不上自在門祖師韋三青。

這招脫胎自“千一”的棍法,他也只練得一半,僅可勉強稱為“朝天半棍”或是“五百一”。

饒是如此,這糅合了五百式“風刀霜劍”的絕招,仍是足夠驚艷,足夠危險。

還足夠致命!

縱觀天下,直面這招還能逃命的武者,恐怕萬中無一。

來人挑眉,輕咦道:

“還主動出手?”

他的語氣很疑惑,就像獅子看見了一頭向自己齜牙的羊羔,第一反應不是馬上吃了它,而是由衷感到奇怪。

——你怎么敢的?

米蒼穹吼聲更大。

兇亡之氣狂猛涌出,充盈肢體,就連須發(fā)、眼眸、肌膚,都染上了死寂的枯黃。

這滅絕生機的一擊,未能傷人先傷己。

也正因傷了自己,棍招就越兇,越狂,越猛,越瘋。

盡管不是直面這招的威勢,可離得最近的岳云,卻也感到一股濃重的死亡預感——如果他用這招攻來,我會死。

他也能察覺得到,米蒼穹這一招,已是拼命的范疇。

拼不掉別人的命,就拼掉自己的!

這完全是一種武人的應激本能。

在原著中,米蒼穹被皇帝賜以“有橋”之名,正是因為他總有辦法解決各種難題。

直到此刻。

常以胸中智計自矜的米有橋米公公,才明白一件事:

不是什么問題都有辦法的。

比如說,現(xiàn)在!

來人抬手,只是一扣一抓,便擒住米蒼穹的手腕。

如果說米蒼穹的棍法,是將胸中那口積郁不平、憤恨難消的兇戾意氣,化作了條翻江倒海的孽蛟。

那這位來者就像一尊高居九重天闕的神佛,翻手便將這條孽蛟打落塵埃,剝了皮、抽了筋,令其再不能騰云駕霧、興風作浪。

米蒼穹目光驚駭。

直到此時,眾人才看清他的面目。

正是一路北上的葉橫舟。

葉橫舟手中勁力再催。

轟然一聲。

米蒼穹周身炸出條白色氣浪,強勁沖擊力令他整個人都橫飛起來,撞碎了一座拒馬,才堪堪止住。

這一番交手看的人眼花繚亂。

沒人想到,葉橫舟在幾個起落間,便將這來勢洶洶的傳話太監(jiān),干凈利落地收拾了。

將領們更沒想到,這位掌旗的先鋒官居然真的沒死!

米蒼穹掙扎著爬起,衣袍殘破,渾身肌膚裂如破碎瓷器,饒是如此,他還是從懷中掏出一份還染著血的明黃絹布。

抖開絹布,米蒼穹厲聲喝道:

“爾等抗旨不尊,莫非當真是要犯上作亂?!”

這位天子近侍,已不再云淡風輕。

他低著眉眼,宛如供奉神龕一般,恭敬地舉起那張圣旨。仿佛那不是一片布,而是世間至上的權柄。

很難想象,一個被皇權殘害了肢體的人,竟成為了這權力最忠誠的擁護者。

最諷刺的是,他竟還要用這權力來迫害更多人。

葉橫舟只覺得可悲可笑。

盡管身負重傷,可米蒼穹卻又恢復了趾高氣昂,耀武揚威的模樣。

他挺起胸膛,用余光掃視周遭。

好像他對這張圣旨的信賴,甚至要更勝過自己的武功。

事實也的確如此,早在入宮那年,米蒼穹就知道,在皇權面前,他所驕傲的武力,又算得上什么?

不要說他,就連他的師父張?zhí)彀瑸榱藢ⅰ盎搓帍埡睢边@個稱號變成現(xiàn)實,也要對那人卑躬屈膝,甚至極盡諂媚。

正因如此,米蒼穹絕不相信,這天下有誰,真敢置皇上的權威于不顧。

果然,看到這卷圣旨,就算是最善戰(zhàn)、最悍勇,鋒刃當頭還能面不改色,以寡敵眾也會毫不退縮的背嵬軍將領,也不由得退了一退,縮了一縮。

接著,眾人便不情不愿地跪了下來,但多是單膝跪地。

縱然心中對皇帝有萬分不滿,但當真正面對這“如朕親臨”,象征皇權的圣旨時,眾將仍是有幾分敬畏。

他們畢竟是吃皇糧、領軍餉的廝殺漢,又怎么能不敬皇帝?

天子一怒,伏尸百萬,又有哪個不怕、哪個不畏?

就連跟米蒼穹動過手的岳云也不例外,打太監(jiān)叫清君側(cè),見圣旨不跪,那就是蔑視皇權、大逆不道。

盡管看上去是一件事,可這完全是兩個概念、兩個性質(zhì)。

所以他也單膝跪地。

——但葉橫舟就不。

他甚至連看懶得看那張圣旨,只是用手掏著耳朵,漫不經(jīng)心地回道:

“趙構是個什么東西,也配稱圣,也能下旨?”

“你!”

年輕宦官面色頓時赤紅如血。

仿佛被罵的不是皇帝,而是米蒼穹的親爹娘。他大吼一聲,立刻就要不顧傷勢地沖上去,和葉橫舟同歸于盡。

葉橫舟只是揮袖掃出一團氣勁,便將他打飛出去。

年輕人忍不住嘀咕道:

“他是你爹啊,你這么護著他?”

果然,有些人就是他媽的賤。

低頭看著被戳出個破洞的袖袍,葉橫舟有些驚訝,又搖了搖頭。

“朝天一棍,倒真有些門道。可惜,來的不是張侯,更不是韋三青。”

雖然在《說英雄》時間線,米蒼穹憑一手青出于藍的“朝天一棍”,斃殺天機龍頭張三爸,拼戰(zhàn)神關七,斗方巨俠,戰(zhàn)績煊赫,穩(wěn)居天下頂尖之位。

可此時的米蒼穹,畢竟還不是那個經(jīng)歷過無數(shù)風霜的米有橋,以他現(xiàn)今的造詣、功力,還遠遠傷不得葉橫舟。

若非是葉橫舟想見識這傳說中能與“千一”爭鋒,不輸“驚艷一槍”,堪比“傷心小箭”的“朝天一棍”,米蒼穹甚至連他的衣角都挨不到。

旁觀的岳云忍不住道:

“葉兄,他畢竟是來傳旨的使者,這么做是否……”

葉橫舟揮揮手。

“圣旨?批旨!趙構樂意給完顏決當乖兒子,就讓他自己盡孝去。難道就因為這么個玩意兒,咱們也要不做人了,跟著做狗?”

他啐了一口,冷笑道:

“去他媽的。”

這等大逆不道的言語,將領們雖是聽得多了,還是忍不住扶額。

可盡管沒有出言贊同,但在他們內(nèi)心深處,卻都升起前所未有的共鳴感。

趙構所為,已令天下人寒心。

他們這一路上拋頭顱、灑熱血,犧牲了這么多弟兄,才打到黃河北岸。

現(xiàn)在你輕飄飄一紙和書,就要我們退回臨安,將這廣袤北方,以及無數(shù)漢家兒郎拱手讓人?!

如此天子,怎么值得效忠?

說完晦氣事,葉橫舟望向眾將,看著那些熟悉面容,露出了真心的笑容。

他張開雙臂,大笑著迎了上去。

“兄弟們,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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