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大，以后要是還有這好事，可千萬別忘了我啊！”

清晨到來，惲哥在武達家門口，跟武達告別，但他戀戀不舍，走出去沒幾步，忍不住回過頭來，便是再次地祈求道。

此時，他的手上拎著一個布兜，里面鼓鼓囊囊的。

那是四個炊餅在內。

是潘金蓮拿出來送給他和他老父親的。

一想到昨天陪著武達，在縣老爺家吃了那場酒席，惲哥便是恨不得不走了，就把自己依附在武達身上過日子便好了。

他深信，那種日子，可比他摘野果子叫賣換錢，要好上千百倍。

“放心吧，不會忘的。”

武達點頭答應，便是擺了擺手，讓他趕快回去看望他的老父親。

惲哥昨天一天，外加一夜，都未歸，說不定他那老父親過成什么樣子了。

“嗯。”

惲哥揮淚而去，看得出來，他是千不舍，萬不舍，然而，老父親在家，他卻是不得不回去照顧。

“唉！這惲哥說到底也不過是個半大孩子罷了！”

武達想到惲哥的處境，十三四歲的年紀，過著清貧到一無所有的苦日子，家中別說只徒四壁，就是四壁只怕也都不全，不禁是感嘆道。

他是很清楚的，似昨天那樣的酒席，惲哥自小到大，只怕還是頭一回經歷到。

大塊吃肉，大碗喝酒。

盡飽而歸，盡醉而飲。

這樣的待遇，若不是沾了武達的光，那是絕對不會有的。

人生一世，所圖的是什么？

最簡單的不就是這吃飽喝好嗎？

然而，就是這最簡單的愿望，卻是并不能夠得到。

一旦誰給了惲哥得到這樣的人生的機會，那還不得拼了命伺候在側？

這便是惲哥不愿意離去的原因。

“娘子，我去縣衙點卯了。”

武達很想要幫惲哥，帶他在身邊，也不是不可以，只不過需要自己再立穩腳跟一些便可以了，只是，轉念一想，那位縣尊大人那里還不知應該如何伺候，便是不得不收回了這個心思，向潘金蓮道。

“官人盡管去，只是，今日這炊餅怎么賣？”

潘金蓮盡管昨夜被擺弄的不輕，可是，不得不佩服這婆娘的精力的旺盛，睡了一覺，不只是恢復了疲憊，愣是還可以早起，做好了炊餅，并裝好在食盒里，此時見武達要去縣衙點卯，她便為這些炊餅的去向發愁了。

“炊餅便不賣了！”

武達隨口說了這么一句，便是投縣衙而來。

“你不賣我賣。”

目送武達走遠了，這婆娘收回目光，走進院子里，看著收拾停當的食盒，腦中靈機一動，她竟是跑回屋去，換了一身武達的舊布袍，打扮成一個男人，挑起食盒，走出到大街上，叫賣起來。

“炊餅。”

不得不說這婆娘也有一股子狠勁，盡管挑著食盒很是吃力，走路不穩，搖搖晃晃的，但她卻是咬牙堅持住了，一路上，還盡力放粗了聲音地叫賣道。

走到縣衙，憑借腰牌，進了后堂。

縣令也才起身不久。

下人通報了，縣令叫道：“武大只管進來。”

“是。”

武達此時可還靠著這縣令，便是不得不乖覺一些，小心翼翼走進來，躬身施禮道：“小人見過縣尊大人。”

縣令乃是執掌一縣的官長，官雖不大，但在縣里，卻是猶如土皇帝一般的存在。

既在其手下，豈能不小心服侍？

“武大啊！本官把你視為心腹之人。雖然未曾給你一個朝廷的編制，但這不過是早晚的事罷了，你需要用心辦差，你可明白？”

縣令此時沒有了昨天招募之時的和藹可親，禮賢下士，顯露出幾分長官的威嚴來了，語調雖平緩，但卻極具壓迫力地問道。

“小人明白。”

武達一直都認為昨天的縣令不是他的真面目，此時的縣令才是顯露了幾分真面目的，便也不覺得訝異，當即拱手道。

“如今各地多不寧靜，僅只是依靠你們十人，如何能夠改變局面？”

這話一出，便是讓武達心頭了然，果然招募了他們來，不是為了明面上說的那樣，是在縣城內巡邏捕盜的。

既不是為了巡邏捕盜，肯定另有深意。

“這城內城外，多有大戶鄉紳，武大，你率領著巡捕小隊，何不去他們莊子上撈取油水？”

縣令跟著說出了這話。

“大人，您這話是何意？小人聽得有些不明白。”

嘴上是這么說，心里的話，武達已經是在冷笑了，果然不出所料，招募了他們來，原來是為了干這臟活的。

這不是擺明了讓他們去壓榨盤剝本地鄉紳大戶嗎？

這等事，不鬧大了，縣令給兜著，一旦鬧大了，兜不住了，縣令便把他們丟出去，來個丟車保帥。

至于盤剝壓榨來的那些油水，不用問，武達非常肯定，這縣令必然是要撈去絕大部分。

“不明白嗎？那本官就跟你直說，你們巡捕小隊的銀餉，衙門里是不給的。你們不是朝廷編制的人員，朝廷不會發銀餉與你們。本官這里也是一樣無銀餉與你們。”

說到這里，縣令便是慫恿道：“你為何不帶領他們九人，前去那些鄉紳大戶那里撈取油水？只要你們將撈取的油水，七成上交于本官，余下三成，如何分配，本官不問。這豈不也是發家致富的門路？”

“這……”

武達心里忍不住暗罵了一聲，怪不得昨天就有上了賊船的感覺，果不其然，今日這一看，這還真是十足的賊船無疑了。

想要下船嗎？

呵呵，這船上來不容易，下去可就更難了，豈止是難，簡直就是沒可能。

聽到了這縣令的話，便是知道了隱秘事的人，成了這等人，除非跟縣令一條道走到黑，不然的話，只怕就得被殺人滅口了。

“武大，你有一身勇力，你手下九人，也都是有勇力有武功的，皆不是凡人，你帶領他們，不正可以去那些大戶鄉紳那里耍耍威風嗎？”

這是只管不斷慫恿開了。

“我倒是不妨將計就計。”

武達心里很清楚，縣令這是讓他們干臟活，給他撈銀子的。

若是不干，到了這個地步，卻是由不得他了。

死命不干的話，要么被這縣令趕出陽谷縣，要么被其殺了滅口，當然，也可以殺了這縣令，可是，如此一來，就得被朝廷畫影圖形捉拿了。

這三種結局，武達都不想要。

武達想要的是，就先順著這縣令的意思來，趁此機會，發一筆橫財。

更重要的是，再繼續猥瑣發育幾天，最好是擁有武力護身。

那時，不論是怎么做，他都不怕。

哪怕就是殺了這縣令，逃亡到江湖上，落草為寇，只要是有銀錢在身，再加上武力護身，便沒有什么好怕的。

暗中計較已定，武達便是表態道：“此事需得縣尊大人助力，不然，必定是辦不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