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壽宮。
拂塵隨著腳步擺動,一太監匆匆入宮,這人便是太后隨身侍奉新晉小紅人兒,白臉紅唇俊朗非凡的馬公公!
他腳未站穩便跪在地上,低音炮小亮嗓稟報:“太后,伊貴人確認已死。”
金玉榻上的人,身著一襲華麗的龍鳳圖案旗袍,金線穿插,繡工精美絕倫,她淡淡的吃著溫熱的蓮子粥,唇微抿,蘭花指輕輕攪動青花瓷勺。
這尊貴的女人就像這萬壽宮一樣莊嚴古板,遠遠看上去就顯得不近人情。
良久,女人美目微張,緩緩開口:“沒用的東西,哀家就差親自把她送到皇帝的床上,她倒是個不爭氣的,竟然死了。”末了還不忘重重吐了口氣。
宮內空氣驟降幾個度,無一人言語。
只見她擺擺手,四周無關緊要的人退了下去。
她朱唇輕啟:“你過來。”
跪著的白凈馬公公大氣不敢出,低頭匆匆湊到太后側邊,附耳聽著她的指令。
“你這樣……”
【加密的耳語。】
“太后萬福金安,奴才這就去!”唇紅齒白的馬公公小心退下。
待馬公公走后,太后輕撫拇指金光琉璃甲套,高貴的聲音詢問。
“皇帝可有去過男寵宮。”
“回太后,不曾。”暗中一女子回稟,紅色面紗下看不清容貌,血紅的長衣隱匿于黑暗。
【看到這里,我不得給大家解釋一番。】
做太后的歸衣客,身份性別容貌姓名都不會讓人知曉,在宮中做的職位也保密,互相沒有往來,這是規矩也是命令,只有太后找自己做任務時,有關的消息才會被專人遞暗哨。
每三個月也會有專人給一次解藥,如果想逃跑,或者做任務超過給定時限的,亦或者任務失敗的,無論你武功高低,功勞大小,都一視同仁,只有死的下場。
太后手下的人都是經過層層選拔,她不缺人,自然也不會憐惜任何一個歸衣客。
“德碌,哀家今日想去看看皇帝!”
語畢,只見一個面容慈祥上歲數的老太監,從一側穩步走來,聲音不高不低,卻十分懂規矩,他緩慢開口:“是!太后!”
“擺駕潛心殿!”轉身對著外面就是一聲吆喝。
眾人聽見紛紛動身。
……
……
……
潛心殿。
軒國國中人物復雜,且天下局勢尚不穩定,現處于權利交接的關鍵期,新的掌權者需籠絡人心,而曾墨軒便是這‘新帝’,也可以說舊帝新用。
以現在勢力來說,曾墨軒剛從太后手中拿到實際的權利,目前手下可用之人并不多,能信任的更是少之又少。
所以他這階段格外注重呈上來的奏折,上面所書寫內容看的分外認真,只因這是能讓他與外界相通的關鍵渠道。
“皇上!皇上!太后就要來了!”王公公踏著沉穩的步伐從殿外稟報。
“嗯。”處理著公務,沒有一絲詫異,可以說習以為常,也可以說貌似他就在等她。
稟報聲剛落,外面就一陣騷亂腳步聲,領頭大太監高挺著頭顱,高喊:“太后駕到!”
這一聲王公公自然是聽見了,臉部立刻換上帶褶子的笑臉。
“太后千歲,恭請圣安!”潛心殿眾人行跪拜禮,齊呼。
“太后娘娘,哎呦,您這么晚了還來看皇上,老奴心里替皇上高興!”王公公忙著迎了上去,與全公公一同扶著雍容華貴的太后下鑾駕。
落腳站穩,鳳眼輕睨四周,外面并沒有她想見到的人,故不悅威聲道:“哼,吾兒何在啊?”
王公公一瞬便明白了其中的意味,生怕太后心里不舒服,心里琢磨著怎么回答。
平時里沒少練,腦海里瞬間有了標準答案。
只見他點頭哈腰,拖著太后的手,沒有被太后威嚴所嚇到,聲音穩如老狗,不緊不慢道:“回太后啊,這夜深了,皇上不放心朝中事務,現在在殿內批閱奏折吶!”
深夜辦公,即使沒有功勞那也有苦勞,太后心里對曾墨軒再不滿也不會說拿這事開刀。王公公這步走的妙。
“嗯,還算識大體!哀家還是要說說的,王德碌啊,你跟著軒兒多年,知道他的習慣,一忙起來就不在意龍體,你啊,時不時提醒著點兒,早些休息……還有啊!夜涼時,記得多給他備兩件衣裳。”
太后聽了王公公的話,氣確實消了一半,開始慈母模式,說起話來喋喋不休,明著囑咐著王公公,暗則關心著曾墨軒。
“太后娘娘您費心了,老奴是看著皇上長大的,您放一萬個心,老奴定會照顧好皇上!”王公公邊走邊說,還時不時看著腳下的路是否平坦,生怕出了岔子。
一來一回這話語交流期間眾人已進了殿門。
殿門只有幾個守衛站著。
“太后千歲!”守衛行禮。
太后無暇顧及他們,只是一味的尋找熟悉身影,可這次依舊是沒有見到……心里不免有些失落。
王公公心思細膩,將太后的情緒盡收眼底,可這誰也改變不了,畢竟這是皇上的家事,外人怎可插手。
曾墨軒不接駕是常事,他與太后感情不深,而且還有一些兒女私情的因素,所以更不親近于她,平時也少有走動,總體來說太后找曾墨軒的次數多些,他基本沒主動去請安慰問的。
殿內。
燭光映的到處金光閃閃,諾大的殿內只有一人坐在椅子上手拿御筆認真批閱。
終于見到想見的人,太后步伐加快了些。
“哀家的皇兒終究是長大了,如今都不愿意來看看哀家這老太婆了!”太后略顯滄桑聲音響起,言語里的不滿聽的真切,沒有絲毫掩飾。
“您次次不請自來,哪里還需要兒臣去請安!”被太后言語里責怪,曾墨軒倒也不生氣,他未抬頭回答著。
壞了,兩個硬骨頭,兩者誰也不愿意先低頭。
眼瞅著曾墨軒不準備給她留臉面,太后無奈擺擺手,宮女和太監得到指令紛紛退下。
殿內只剩她母子二人。
她未找椅子坐下,亦沒有向前的打算,只是站著在原地,直直盯著曾墨軒出神。
曾墨軒對她這一舉動并未有所理會,依舊自顧自地批閱。
許久。
太后終是忍不住了,她清清嗓子開口:“軒兒,你自十三歲登基,現如今掌管朝政已有十二年有余,后宮也納了不少妃子,怎么就不能有一個子嗣?”
十二年有余?
哼,不知道的以為他干了多久,只有他自己知道其中的辛酸,這十二年里她這太后垂簾聽政,處處替自己做主。
與其說他是皇帝,倒不如說是個傀儡,每天被她控制,小到日常飯菜,大到婚姻感情,日日的折磨早已讓曾墨軒心寒。
“母后這是在懷疑什么,難不成您是懷疑兒臣有問題?”曾墨軒停下手中動作,抬頭直視太后。
男人不能被說不行,曾墨軒感受到了侮辱,往日她掌權便隨她說了,可現在權利大半在自己手里,他有底氣回懟。
“有沒有問題,軒兒你自己清楚,身一國皇帝后繼無人,說出去不怕世人恥笑,你讓哀家這臉面放在何處!”
“皇帝!呵,兒臣這位置本也就不想坐。”曾墨軒一剛到底,絲毫沒有退卻。
“放肆!”太后惱怒。
他是她看著一點點長大的,這位置也是她歷經千幸萬苦為他保下的,她為他付出這么多,花費了多少時間和精力,他竟然如此對待自己,如此不珍惜。
看著曾墨軒那無所謂模樣,太后真是恨鐵不成鋼。
“軒兒,你生氣殺人,無聊設男寵,哀家都可以不計較,但是哀家年紀大了,也該享受享受天倫之樂了。”
殺人,從來不是曾墨軒所喜之事,他只是被太后精神pua的太久,年少不成熟的他過的太壓抑,所以成了嚴重的躁郁癥,一旦發作就會控制不住自己。
還好曾墨軒挺過來了,那種日子換個人都難以承受。
想到曾墨軒不服輸的性格,太后終究態度軟了點。
“算哀家求你,多去后宮走動走動。”太后帶著懇求的語氣慢慢向曾墨軒走近,試圖說服他,就想小時候對他那般。
曾墨軒玩弄著毛筆,抬眼對上太后不知是真是假,有些濕潤的眼睛。
有時候,他看不懂她,如果想讓他有子嗣,那為何要用藥陷害魏淑琪,使其一輩子不能懷孕,最離譜的是,竟然把她許配給了弟弟曾亦謹。
太后這殺人誅心的操作讓曾墨軒至今記恨。
“母后倘若真這么想,那為何阻止兒臣與那魏家長女的婚事。”
“不提她,她并非良配!”太后不想舊事重提。
“若兒臣非她不可吶!”曾墨軒亦寸步不讓,試探著太后底線。
“軒兒,多說無益,你非女子自然看不懂,母后身為女子,早已看破她對你并無真情感,你們并不合適。”太后苦口婆心。
呵呵,他就知道她會這么說,她從來都是站在自己的角度來看問題,從未問過他愿不愿意。
不用后腦勺想也知道,她這次來,無非是因為他殺了她送來的女人,她不爽,便前來問罪。
曾墨軒早已厭倦了她的這番操作。
“太后請便吧,朕乏了。”曾墨軒語氣不善,不愿意與這有代溝的老母親交流。
朕?
太后停止前進,站定。
她倒也沒有走的意思,這次來她是帶有任務的,必須不達目的不罷休,怎么能說走就走吶。
僵持著。
“太后若不走,那朕走。”曾墨軒處理好了奏折,放下御筆,說著起身平步就要往外走。
太后不語。
擦身而過時,太后有些微怒張口喊住了曾墨軒:“皇帝!”
曾墨軒停住,靜等下文。
“皇兒,別忘了,三月之期即將來臨,到那時可由不得你。”太后是最會拿捏人的。
此時的曾墨軒眉頭微皺,龍袍下大手緊握著,松開,又握緊,松開,內心波濤洶涌,表面卻云淡風輕:“太后,您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
太后一副勝券在握表情,她這招屢試不爽。
“大不了送一次,朕殺一次,朕就是喜歡名聲狼藉,哈哈哈…”說著出了門。
他就像一個瞬間發瘋之人。
良久,殿內空蕩蕩,曾墨軒身影早已消失在潛心殿。
“好,好的很。軒兒,這都是你逼哀家的。”太后堅毅的身體忽然腿軟坐在了地上。
“來人,來人啊!”太后有些迷茫的喚著。
“太后,太后!您這是…”全公公小步跑來,心疼的攙扶著太后。
此次前來使得這對母子距離更遠了。
……
……
……
謹王府。
【最歡樂的日子莫過于上班摸魚!!!】
“唉,唉,巧兒你聽說了沒,王妃昨日病了!”
“嗯,聽見了,好多姐妹傳來傳去,聽了一嘴,王妃好像是被王爺氣的,唉!”兩個丫鬟在假山后竊竊私語。
生病了?!想起那日他二人在亭子揮衣甩袖,八成吵架了。
怪不得昨天去考琴棋書畫的時候沒見著魏淑琪,原來被曾亦謹氣著了,看來得耽擱點進程。
但可以利用這點時間熟悉下王府環境,嘿嘿!這未嘗不是一件事好事。
自來了,就被安排在魏淑琪住處的隔壁,雖一墻之隔但卻不敢輕舉妄動。
勘察好地形和人哨,好行動!
“嗖!”耳旁生風,警惕一躲,一箭射在我面前樹上,這熟悉的力度和捆信方式。
“許澤?”
我易了容,只有平時和我一起執行任務的許澤可以通過身形和步伐認出。
王府守衛森嚴,倘若沒什么要緊事,許澤不會出手。
看看有什么急事,抬手利落抽出信條,使用內力將箭推入樹里,使之與它融為一體。
左右張望,巧妙避開耳目,在安全的地方迫不及待展開信,映入眼簾的八個字。
“近日在做甚,皇上問。”
無語。
就這?
有些懷疑,翻過來我看看后面有沒有隱藏的字,真是令人失望,竟然沒有!!!
這什么狗屁問題啊!狗皇帝曾墨軒閑的蛋疼,這是你xx給我的任務,還問我干什么,當然是完成任務啊!
狗皇帝定是閑著沒事干,這信依我看啊,屬實是沒有回信的必要了。
算算日子,這距離三個月還早著吶,才僅僅過了一周的時間。
腦海里正打著算盤,突然聽到稀稀疏疏的走路和交談聲,轉身落入草叢,只露一只眼睛盯著外面情況。
亭邊還是方才那兩個丫鬟在踱步。
綠衣丫鬟巧兒道:“王妃,今早去了皇宮,聽說這次去是為了面見太后!”
另一個丫鬟接著道:“是啊!我也聽見了,不過,聽嬤嬤說好像太后今日也病了,小道消息說,是當今圣上氣的。”
兩個丫鬟吃起瓜來帶勁的很。
“哎呦,哎呦,看來皇宮里的母子關系與咱們尋常百姓家并無二異啊。”
“是啊,是啊,不過我也好想去皇宮看看……”叫巧兒的丫鬟羨慕的雙眼稱星星狀。
轉身離去,沒有再聽這兩位可愛的丫鬟小姐姐的八卦。
狗皇帝這尿性,年年都會出點幺蛾子氣她媽了。
她們還向往皇宮?
那城墻圍的,里面的人怪的,吃食不夠的,薪資要扣的。
忍不住吐槽,皇宮有什么好的,以前在現代我也期待皇宮生活是什么樣的。
后來自己身處其中才知道,什么叫深宮內院,什么叫不食人間煙火,什么叫與世隔絕,什么叫熱鍋螞蟻,什么叫命如草芥,什么叫有錢不知道怎么花,不知道去哪花。
要是能重來我定會選…宮外!
“嗖!”哎呀我去,又來。
同上面的操作,取下信紙條展開:“剛到的命令,皇上讓你今晚去見他!”
我去,這啥玩意,有什么事不可以在信里一起交代的么,非得去見他。
藏好信,算著琴棋書畫考試推到三天后,這倒是不用擔心錯過時日。
晚上謹王的暗衛可不是吃素的,屆時我必須挑好時機。
現在……眼里提溜一轉,想到了一個好地方,那就是廚房!!!
先去吃飯,啥事吃飽了再說!
……
……
……
深夜皇宮沒內。
一身影矯捷如貓,暗色紅衣似與風比速度,臉部輕薄的紗緊貼著皮膚,謹慎巧妙躲過每一處暗眼。
“啪嗒!”一聲落地。
準確抵達皇宮內院,抬眼望著萬壽宮方向,宮頂最高處有一人伴月而立,柔和月光灑在他玄鐵兵器上,發出凌厲的寒光。
此兵器名為‘殘魂’。
絕品!
此人為歸衣客現任堂主,小道消息聽說他在江湖游歷時排名是第七,又因其喜暗夜出行殺人如幽靈鬼祟。故人送外號‘幽霧’。
但不知何故三年前歸屬太后門下,其在任的三年功力爆漲,目前來看其少在江湖出現,排名也就尚未可知。
唯一不可否認的是,其絕對是個狠角色,太后手下絕密任務三月之毒的解藥就是她負責分發。
切!面對如此強勁的對手,傻子才會從上面走,與之狹路相逢,那絕對是——平地勝!!
在地面快速移步,穩怎進入太和宮。
修長的腿踏入,三兩步便到了曾墨軒對面。
依舊隔著長屏,開口道:“皇上,您找臣。”。
這是我少有的穿著夜行衣來稟報,平時都是太監著裝,今日實在事出緊急,只得穿此衣衫,畢竟一會兒還要回王府,省的換了。
屏內之人,許久未有動作,只是假寐。
“皇上。”試探著輕喚一聲,不會真睡著了吧。
“過來。”曾墨軒有些醉意但不容推辭的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