飲？飲個錘子飲！

面對秦羽的邀請，姜勝搖了搖頭。

“這酒，我有一段時日不喝了。”

秦羽似是早已猜到姜勝的選擇。

他將壺中美酒又倒入口中，品咂許久，才打了個酒嗝，笑著說道：“那豈不是便宜了我一人？”

“真是幸甚，幸甚！”

看姜勝眉頭始終有一絲不得舒展，秦羽捋起左臂的衣袖。

蒼燕兒這才看到，秦羽那寬大的袍服下，左臂竟是從小臂上便纏著一條滿是血污的布帶。

他用小拇指在那布帶上一挑。

滿是血污的布帶像是與手臂上的皮肉早就已經長到了一起。

撕扯下來的時候，還粘連著鮮紅的血肉。

讓蒼燕兒忍不住便有些頭皮發麻，臉色也跟著微微泛白。

然而姜勝卻看的清楚。

那滿是血污的布帶似乎并不簡單。

若不是被秦羽挑了起來，他甚至都感覺不到那布帶之上所蘊含的靈力氣息。

布帶下方，是一層似乎潰爛無法愈合的血肉。

姜勝隱約能感覺到似乎有兩股截然不同的力量在他手臂之中沖突。

那兩股力量都埋的極深，又都極為收斂。

但卻極強。

一旦破壞了這股好不容易凝下來的平衡，引動的結果，姜勝實在是無法想象。

秦羽松開布帶。

那被他挑起來的布帶便又落了回去。

依舊爬在他的血肉之上，很快與那些潰爛的血肉粘連在一起。

像是水蛭一般。

“如道友所見，如今的我，不過是個無法與人動手的廢人罷了。”

見到姜勝眉頭徹底舒展開來，秦羽很有默契的沒有多說什么。

看姜勝拱手告辭，轉身回到田里。

秦羽臉上始終掛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

倒是一旁的蒼燕兒看的一頭霧水。

秦羽笑道：“你這姜師兄，是個好人，也算是半個妙人。”

蒼燕兒問道：“你這酒鬼，又在說些什么胡話？”

秦羽哈哈一笑：“你那姜師兄怕我要對你不利，剛剛可是動過殺心的。”

“雖然我也想不到他要怎么殺我，但我能感覺到，他好像很有自信。”

蒼燕兒斜著眼睛，呵呵冷笑了一聲：“你莫要看姜師兄只是個靈農，他的實力可不是你這種酒鬼能比的上的！”

“你好自為之吧！”

說罷，蒼燕兒便氣沖沖的朝著自己的田地走了回去。

留下秦羽一人站在原地，他撓了撓頭，忍不住笑了起來：“所以說，我也很好奇，區區練氣三重，他到底是有什么樣的仰仗呢？”

……

種田的日子艱辛，卻又平淡如水。

秦羽的出現，似乎是攪出了一點微微的波瀾。

不過這點波瀾，波及到的并非只是姜勝。

最多的還是蒼燕兒。

眼看著自那次之后，蒼燕兒似乎與秦羽之間的交流也慢慢多了起來。

在確認了秦羽如今并沒有要隨意出手的想法之后。

姜勝也沒去多做阻攔。

個人有個人的緣法。

只是那每天一壺的靈酒，秦羽從來都不曾落下。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少時日。

反正自那天之后，終是過去了一段時間。

姜勝手中靈酒越來越少。

待得一日，庫存之中的那些靈酒已經被喝的干干凈凈。

新釀的一缸米酒也恰好釀成。

秦羽照例接過酒壺。

飲了一口，便眉頭微皺。

隨后“呸”的一聲，將那酒液全都吐了出來。

“你這酒釀，沒了滋味，喝起來猶如白水，實在可惜。”

姜勝從秦羽手中又將那酒壺接了過來。

他仰天將那酒液灌入口中。

甘冽，清甜，一如往日的味道入喉。

似是這一口酒液，讓他整個人的內心，都變得通透了許多。

“哈……”

姜勝長出了口氣。

他感慨的看向手中酒壺：“還是這滋味，我喝的最慣！”

秦羽笑著搖了搖頭：“彼之蜜糖，我之砒霜。”

“有緣再見吧，種田的。”

姜勝笑看著秦羽搖搖晃晃的遠走。

他始終不曾回望一眼，卻像是知道背后的姜勝一直在看著他一般。

直到他的身形快要步入坊市。

這才高舉起了右手，隨意的朝著姜勝晃了一晃。

算是打過最后的招呼。

身影遂即沒入往來的人潮中，消失的無影無蹤。

“這秦羽，倒是個妙人。”

“竟真能品的出這酒中滋味？”

“我如今心中再無往日那郁結之氣，他便覺得無趣。”

“此人，真真有些趣味。”

想到此處，姜勝將那壺中美酒再飲一口。

人生最不缺的便是這悲歡離合。

故人已往，桃園依舊。

何時能放得下，此身在處，便是桃園。

……

何時若能再拾起。

我心依舊向桃花。

……

“你怎么又回來了？”

幾日之后。

姜勝很是意外的又見到了秦羽。

他懶洋洋的坐在槐樹下。

只是這次見到姜勝之后，并沒有討他的酒喝。

“這云山坊市，逛遍了去處，還是感覺你這老槐樹靠的舒服。”

秦羽咧嘴一笑。

一只手隨意的拍著他的那個大紅葫蘆。

發出“嘣嘣”且沒有多少節奏的響聲。

顯得很是悠然自得。

姜勝瞥了眼一旁蒼燕兒那房舍的方向。

眸光中閃過一抹不解。

隨后看著秦羽，微皺眉頭道：“你也是老前輩了，莫要去禍害小輩。”

秦羽嗤笑一聲：“所以說，你也就只是一半的妙人，另外一半，著實無趣的緊。”

“我只討那一碗酒喝。”

“說破天去，也只是那一碗酒而已。”

“莫不是，你覺得我這般性子，也會在這區區坊市之中，留下什么根兒來吧？”

姜勝沒有搭茬。

該說的話，他都已經說過了。

自認如今這般，已經是仁至義盡。

再這之后，事情到底會如何發展，他管不著，也著實不太想管。

作為一個一心只想種田的農夫。

這些確實與他無關。

眼看著姜勝如同一個老農般，又一頭扎進田地里，仔細培育著他的那些秧苗。

秦羽那雙惺忪的醉眼很快變的清明。

“我倒要看看，你這家伙到底能有什么手段，竟真能對我有了威脅？”

他饒有興致的看著姜勝。

這個只有區區練氣三重的靈農。

往日里，他的眼中根本容不下這種初入道行的廢柴。

但現在，他可實在是太感興趣了。

“喂！酒瘋子，這酒你真要喝？”

“這可不是靈米釀成的酒水，只是我花凡俗銀錢買來的。”

“那說好了，就算這般，每天也只有一壺！”

“再多，我可就花不起這個錢了！”

“你要賴在這里也行，這里沒人會動手打你，但你得把自己收拾的精神點。”

“你可別招惹我表哥，讓我表哥看的煩悶了，那你就只能自己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