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衣服脫了。”沈仇淡淡的說道,自己手下的十幾號人破衣爛衫,餓得眼睛發綠,有眼睛的都能看出不是好人。
鏢頭一時錯愕,等反應過來,和其他鏢師迅速扒下身上的衣服,扔在原地,灰溜溜的走了。
“把總,你是這個。”小六湊上前來,豎起大拇指,眼神盯著沈仇的那只鬼手。
“想試試。”沈仇笑道,作勢就要去掏小六的心。
嚇得小六往后一跳,一副見鬼的表情。
“還是那句話,不管你們看到什么,都把事情爛在肚子里。總之與你們不相關,換好衣服,咱們即刻進粟城。”
沈仇表情嚴肅的下達命令,自己則摟著徐老爺的脖子,一頭鉆進車廂。
“呦!這還有個姑娘,你挺會藏啊。”沈仇笑嘻嘻的朝徐老爺的肚子擂了一拳。
徐老爺不管說痛,急忙安撫說:“這是賤內,長得丑,不方便見人。您別介意。”
沈仇連連擺手,“不介意,美的丑的,我都不介意。”
他一把將夫人拉過自己身邊,左手摟著她的肩膀,右手是徐老爺。
夫人咬緊牙不吭聲,但是哆嗦的身軀出賣了內心的恐慌。
“您貴姓?”沈仇帶著一股若有若無的血腥味,直往徐老爺鼻子里鉆。
明明是客氣的詢問,徐老爺總感覺沈仇會在下一秒拔刀砍人。
越是態度平和,越能切實感受到這個男人潛藏的暴戾。
沈仇就像一座活火山,說不準什么時候就會噴發,傷人傷己。
這也是徐老爺最不擅長的類型。
“免貴姓徐。”徐老爺攥緊衣角,像個受委屈的小媳婦。
“小徐啊,正常知縣能使喚動官兵,可你是雇傭的鏢局人,你是不是在騙我?”
沈仇銳利的眼神,仿佛要刺穿徐老爺。
“沒,我真是粟城的知縣。不過我是剛上任,還沒來得及進程。這是朝廷的任命文書。”
徐老爺掏出一張錦帛,拿給沈仇看。
“我是個粗人,不識字。”沈仇又道:“你覺得當知縣最重要的是什么?”
“為民請命,秉公執法。”
沈仇搖頭,顯然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不畏強權,主持大局。”
沈仇又搖頭,這可難壞了徐老爺。
他兩手一攤,說了真心話,“總不能是撈錢吧。”
“恭喜你,答對了。”沈仇大力拍著徐老爺后背,震得徐老爺胸口直疼。
但有了沈仇的答復,徐老爺明顯輕松下來,撈錢可是他強項。
“你早說啊,撈錢的講究方法。眼下倭寇肆虐,我完全可以借此為由頭,強征賦稅,刮百姓的錢。一旦錢到手,我六你四,你看怎么樣?”
“不怎么樣。”沈仇恨鐵不成鋼,“我要的是快錢,而且需要的量很大,我還要糧食。百姓都成窮鬼了,你還想著刮他們的錢,喪不喪良心。”
徐老爺急了,“撈錢這事就不能講良心,誰講良心誰不得好死。錢不從百姓那刮,還能從哪刮?”
“誰有錢刮誰的錢,我胃口大得很,來多少我吃多少。”
“粟城是有錢不假,城里有三大富戶,可人家手下養了很多打手,勢力比我這個知縣大,關系能通到朝廷,可千萬不能得罪。”徐老爺不忘初心,繼續說道:“咱就得刮百姓的錢,而且下手要狠,耗子都要捏出三兩油來。一群賤民,死不足惜。”
沈仇無奈的點點頭,指著徐老爺說:“你行啊,你行的厲害,可你忘了,我也是賤民。”
他扭腰悍然發力,按著徐老爺撞向厚實的實木車壁。
一下,兩下,直到徐老爺的腦袋撞穿車廂,迎著微風飄揚。
小六做到車夫的位置,猛地揮動鞭子,抽在馬屁股上。
駿馬嘶鳴,發足狂奔。
車輪滾滾轉動,兩側的樹木飛快的向后掠去。
沈仇索性掀翻車廂,雙手倒替著徐老爺,后者的腦袋距離地面只差一寸。
只需略一松手,徐老爺的臉就會和地面親切摩擦,刮平五官。
夫人尖叫著扒緊車板,眼角的眼淚飄散在空氣中。
徐老爺滿臉是血,使勁掙扎著,像一條咬鉤的魚,無論如何也掙脫不開沈仇。
沈仇滿臉猙獰,惡狠狠的說道:“老子不是在和你商量,從現在開始,我說什么就是什么。你想刮賤民的錢,好!我先活剮了你,一刀一刀把你切成三百零五塊。但凡多出來一塊,都算老子手抖。”
“啊~救我。”徐老爺放聲尖叫,“你說什么就是什么,想刮誰的錢就刮誰的錢,你才是大人。”
十幾個士兵追在馬車后面笑,一時間充斥著快活的氣息。
等到了粟城門口,馬車被守城的官兵攔下,“外來流民,不準進入粟城!”
徐老爺頭上裹著白布,氣勢洶洶下了馬車,拿著任命文書幾乎要貼在官兵臉上。
“我是粟城知縣,你吃了熊心豹子膽了,竟然連我都敢攔,你叫什么名字?”
“抱歉,抱歉。不知道是大人您來了,立刻放行。”官兵連連彎腰,弓著身子,俯在徐老爺面前。
沈仇樂得看他耍威風,看徐老爺的心態就像是看小型犬在呲牙,絲毫不覺得兇狠,透著股荒唐可笑。
抖完知縣的派頭,徐老爺直奔縣衙去,一伙人倒像是要圍攻縣衙,逼得捕快們紛紛堵在門口。
憑著一張委任文書,徐老爺再次通關,可是如何解釋沈仇一伙成了難題。
“他們是我從老家帶來的,專門招募來的捕快。”
徐老爺這話引得先前原有的捕快不滿,僧多粥少,冷不丁多出十幾個人,這以后孝敬也要分出去。
銀子的事可是大事,但看在徐老爺新官上任三把火,捕快不好說,倒是捕頭站了出來。
“大人,關于捕快的任免,可是要徹查清除跟腳的,通報府衙,不是什么人都能當上。”
捕頭姓陳,是個紅臉漢子,家在粟城呆了三代,要是沒有門路也當不上捕頭。
徐老爺正要發飆,卻被沈仇攔了下來。
“無妨,我們進了粟城,總是要慢慢來的,比不得知縣大人。”
沈仇牽起夫人的手,強行把她按在自己懷里,“娘子,咱們走吧,不要打擾知縣大人辦公。”
“你……”徐老爺瞪大眼睛,半響說不出話。
沈仇轉身揮手告別,夫人身子僵直,等于是把硬生生她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