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海面上,一搜漁船往前行駛著。
船艙中坐著的人沒有一個人說話,空氣中的氣氛十分凝重。
船老大眼冒精光的操縱著船只,6、7個船員則站在兩旁,眼睛四處觀察,身體也隨時警戒著!
沒錯,這艘船載著的就是從寶安觀湖上船的婁家和馬家。
他們兩家一共11人,此刻都十分警惕的看著周圍。
如果有任何移動,都準備立刻跳船逃生!
隨著漁船離岸邊越來越遠,直到完全隱入夜色后,一直緊繃的婁曉韻聲音干啞的開口:
“爸,咱們還要走多久?”
婁父看著神色慌張的女兒,摸摸她的頭小聲說道:
“快了,你馬叔叔已經打點好了。
等船靠了岸,就有人來接應我們了!”
婁曉淮也低聲說道:
“姐,很快就到了!等到了港島,你就再也不用穿丑衣服了。
你就可以換回以前最喜歡的連衣裙了!”
婁曉韻微笑著點點頭,她知道弟弟是在安慰她,試圖讓她放松下來。
她打起精神,萬里長征就差最后一步了,他們家一定能克服的!
時間在壓抑的氛圍中一分一秒的過去。
婁曉淮看了看表,已經走了40分鐘了。
他們選擇從離港島最近的官湖村上船,到元朗大概是13公里。
按照漁船的速度,應該已經出了邊檢的巡邏范圍了!他們安全了!
果然,不一會兒,船老大洪亮的聲音傳來:
“我們安全了!大家可以放松一下了!”
他的話音剛落,船上的人頓時都松了一口氣!
一直緊緊摟著自己一雙兒女,安撫他們不要出聲的馬家兒媳也終于放松了緊繃的神經!
她趕緊看了看自己年幼的孩子是不是受到了驚嚇。
馬嬸嬸也關切的過去幫忙。
馬如龍和兒子馬中耀看她們不需要幫忙,于是和婁父說起了接下來的安排:
“老婁啊,等到了港島你有什么打算?
我們想先找個地方安頓下來,然后再從長計議??偛荒芫鸵恢弊陨娇障氯ィ ?
婁父點頭:“是啊,去了港島,我們不著急先去聯系以前那些老友。
我們需要先把身份解決一下。
現在是英國佬當家,據說對于跨海查的很嚴格。
一不小心還有遣返的風險!”
馬中耀立即出聲:“婁叔,那可怎么辦?我們這拖家帶口的,總不能一直東躲西藏下去啊!
我兩個孩子還小,肯定不能跟著我們風餐露宿的!”
這時婁曉淮開口道:“馬叔、耀哥,不用擔心,咱們不會遣返的。
英國人在上個月就宣布,從1974年11月1號開始實施抵壘政策。
非法入境者進入港島后,如果能成功抵達市區,便可成為港島的合法居民居留港島!
所以,只要我們登陸以后不被攔截,我們就能在港島生活下去,拿到港島身份!”
眾人聽了他的話,立即喜出望外!
馬如龍也拍著他的肩膀說:“好小子!你這個消息簡直是及時雨啊!
我已經托人安排好了,靠岸以后我們就直接去市區,到移民署登記!”
漁船大概又行進了十幾分鐘,他們已經能看到岸邊漁村中影影綽綽的燈光了!
隨著天色漸漸亮起來,他們終于有驚無險的靠了岸!
婁曉淮腳踩在沙灘上,看著眼前這片土地。
不由得在心中嘆道:這次是徹底的重生了!
港島電影的黃金時代,我來了!
果然是富在深山有遠親,他們兩家人剛剛上岸,一直等在岸邊的兩人就快步的走了過來。
其中一位穿著藍色短打的中年男子說道:
“請問是馬先生嗎?”
馬如龍點頭稱是。
來人立刻向馬叔頷首道:
“馬先生您好,我是劉建武先生家的管家劉彤?!?
然后又指著旁邊的年輕人說道:“這是我兒子劉青,我們是奉家主之命來接您和家人的。”
馬叔微笑點頭道:“那就辛苦你們了?!?
隨后,在劉彤父子的指引下,他們一行人往公路上走去。
婁曉淮蹭到婁曉宏身邊開口:
“大哥,馬叔在這港島也很吃得開??!”
婁曉宏看了他一眼說道:
“馬叔家是浙商望族,港島有很多從江浙來的商人。
有一些世交不稀奇。
就連我們家在港島也有不少同鄉和世交。
等到我們安頓下來以后,還要跟著父親去一一拜會的!
唉,當初選擇了不同的賽道,沒想到現在依然是殊途同歸。”
婁曉淮再次對自己家的底蘊有了一個新的認知。
想想也是,能傳承百年的商賈之家,哪里能沒有一些世交呢?
再者說,不管是商賈還是名流,都習慣于家族聯姻。
要是仔細論證起來,誰家也能有幾門親戚。
不過,窮在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
如果他們婁家到了港島,沒有東山再起,反而就此沉寂下去。
即使是以前的世交,也會漸行漸遠。
商人向來是趨吉避兇、利字當頭的。
這看似殘忍的現實,其實就是最真實的游戲規則!
不一會兒,他們就走出樹林,坐上了劉彤父子帶來的福特汽車上。
坐在開動的車子上,看著逐漸后移的風景。
婁曉韻輕嘆出聲:“這下我們就真的徹底的離開京城了……”
感受到她語氣里的傷懷,婁曉淮拍了拍她放在膝蓋上的手背開口:
“姐,總有機會回去的?!?
開車的司機是個健談的小伙子,他知道今天來接的這些人,雖然看著衣著寒酸,但其實都是老爺的朋友。
他笑呵呵的開口:“小姐,不要傷心的哦。我們港島很漂亮的,而且也有很多早些年來的北方人,你不用擔心交不到朋友,很快你就習慣了!”
婁母聽見司機小伙健談討喜,笑著說道:
“你這個后生仔很會講話,聽你這么講,我的擔心瞬間少了不少呢。”
司機小伙兒也笑著回答:“太太你叫我阿松就好。我就是愛講話,管不住嘴。
我老豆還嫌棄我不夠穩重呢!
怕我跟著少爺出去壞事?!?
他的話讓車里的人都笑了起來,原本稍顯嚴肅的氣氛瞬間輕松了起來。
婁曉淮也笑著說道:“沒關系,以后如果你家少爺嫌你話多,可以來找我們。
我們家里人愛聽你講話?!?
大概又行駛了半個小時,車子停在了九龍塘的一棟唐樓前。
不同于別的區域的老舊唐樓,這棟唐樓看著十分的整潔大氣。
等待眾人下車后,劉彤向馬叔和婁父說道:“馬先生、婁先生。
這是我根據二位的要求,幫二位租住的房子。
這棟唐樓的二層和三層就是了?!?
劉彤一邊說,一邊遞上兩串鑰匙:
“這是兩套房子的鑰匙,請二位和家人先行休息。
各位奔波一夜,也辛苦了,今天就好好休息。
明早我來接各位去移民署登記。”
馬叔和婁父對此安排不置可否,再次向劉彤和劉建武表達感謝后,眾人上了樓。
因為港島的面積小,所以除了獨棟別墅,一般的房子面積都不會太大。
兩套房子都是3室一廳的格局,大概不到100個平方。
雖然不至于局促,但是對于向來住慣大宅的兩家人來說,還是不太習慣。
因為馬家有兩個年幼的孩子,他們怕小孩在家里跑動,吵到婁父婁母。
所以他們就選擇了2樓,3樓就留給了婁家。
打開門進了屋,看著收拾的干凈整潔的房子,和一應俱全的家具。
婁母不禁點頭稱贊。
婁曉淮放下行李后,張開雙臂伸了個懶腰說道:
“我們家的新生活,從今天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