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溫瑜坐著馬車來到了李府，李綱親自開中門迎接。

“李師，孤應(yīng)邀而來。”

“晉王蒞臨，寒舍蓬蓽生輝，快快請進。”

李綱將劉溫瑜引到了庭院當(dāng)中，此時庭院中還有兩人等候許久。

“見過晉王殿下。”

“二位不必多禮。”

眼前二人，劉溫瑜自然認識。一位是國子監(jiān)首席王青松，出自王家。他是出了名的天才，精通儒家典籍，博聞強記。

另外一人叫做范德興，是揚州神童，自12歲進京求學(xué)，被李綱收為入室弟子已有6年，是他的得意門生。

這兩人在這里，已經(jīng)代表了大部分的態(tài)度。王青松自然就是代表五姓七望，而范德興則是代表江南士紳，這是非常大的能量。

李綱招呼幾人坐下，范德興親自煮茶。整個庭院只有他們四個，閑雜人等無法靠近。

李綱率先說道：“晉王殿下，德興的父親前幾日從蘇杭寄了些上好的茶葉過來，今天特意邀請殿下前來品鑒一番。”

“那我可要嘗嘗了，說起來，大哥那邊只有開水，寡淡的很。”

王青松說道：“藍田王特立獨行，與眾不同。不過他雖然文采斐然，能寫出新曲，戰(zhàn)歌。但冒天下大不韙剪去長發(fā)，過矣。”

范德興也說道：“李師常言習(xí)文先習(xí)德，我大漢以孝治天下，這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藍田王學(xué)識尚可，但德不配位。”

劉溫瑜隱隱有怒氣，這兩人當(dāng)著他的面說親王的壞話，已然是有違禮制。

他看向李綱，李綱卻說道：“殿下，藍田王被貶是他咎由自取。如今眾親王中只有殿下最為尊貴，老夫愿助殿下成為太子。”

劉溫瑜大怒：“住口！孤身體不適，告辭！”

李綱也不惱怒，徑直將劉溫瑜送出家門，但也裝作一副低聲下氣的姿態(tài)。

皇帝將劉溫玨貶爵已經(jīng)是一種態(tài)度了，因此朝堂上目前所有人都打算在劉溫瑜身上投注。不少人私下和劉溫瑜有所接觸，而皇帝又沒有禁止。

也就是說，皇帝也默認了臣子們的行動。所以，李綱才敢讓兩弟子直接說那么大逆不道的話，他不信劉溫瑜心里一點想法都沒有。

他可是記得很清楚，在劉溫玨生病之前，這兩兄弟斗的還挺兇。只不過劉溫玨后來開始傳授科學(xué)，兩人的斗爭也就沒有了。

李綱回到庭院，王青松說道：“以我愚見，那晉王殿下心中自然是有想法的，只不過不好意思表現(xiàn)而已。”

范德興說道：“確實，三辭三請嘛。”

李綱捋著長須：“藍田王和我們格格不入，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他登上寶座，否則我輩讀書人將和工匠平起平坐。”

王青松冷哼一聲：“那藍田王多次貶低我儒家，還曾說不能發(fā)展儒教。我倒是覺得，這教派也該多個儒教了。”

范德興嘆氣道：“可惜，那孔家不和我們一條心。”

李綱笑道：“無妨，孔家不是他孔穎達一人的孔家，那幾千孔氏族人可不會認命。”

孔府，孔穎達和孔慧元也在書房里密談。

“大孫，如今可以說是千年未見之大變局，我孔家難以置身事外。”

孔慧元拱手道：“爺爺，要我怎么做？”

孔穎達下了很大的決心，緩緩說道：“我要你剪掉頭發(fā)，然后我將你逐出孔家。”

“什么！”

孔慧元有些發(fā)蒙，孔穎達說道：“自秦王被貶藍田王之后，朝廷是暗潮涌動。很多人改換門庭，都支持晉王殿下，而陛下又視若無睹。

我估計，再過一段時間，晉王殿下就要被立太子了。”

“爺爺是想兩頭下注？”

孔穎達點頭道：“做學(xué)問，你在族中不算優(yōu)秀。但是好在心思活泛，接受能力強。我看那科學(xué)未來必有一席之地，不如現(xiàn)在投其麾下，將來必有回報。”

“這……”

孔慧元很是遲疑，孔穎達說道：“大孫，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有些人，已經(jīng)魔怔了。而我孔家作為儒學(xué)門面，這個時候已經(jīng)被逼的沒有退路了。

我還是看好藍田王的，但是太多人不想他上位了。孫兒，你要跟著藍田王好好地學(xué)科學(xué)。我孔氏就算就算有個萬一，也不會消亡，最多被冷遇而已。

而那個萬一，就靠你撐起孔氏的大旗了。”

孔慧元點了點頭：“我知道了，我答應(yīng)了。但孫兒覺得我孔氏也可低調(diào)教習(xí)科學(xué)，藍田王說的很對，我孔氏比別人有優(yōu)勢。

而且爺爺應(yīng)該也看出來了，科學(xué)和儒學(xué)最大的不同。儒學(xué)教的是人與人的學(xué)問，科學(xué)教的是人與自然的學(xué)問，其實根本就不沖突。”

孔穎達讓孔慧元跪在自己身前，他顫抖著幫孔慧元剪短了頭發(fā)。

“大孫，你說的，我如何不懂。但是，權(quán)力這東西，人是不會輕易放棄的。

不要怪我，你這一走就自立門戶。天高海闊，是展翅翱翔還是溺水而亡，就看你自己今后的努力了。”

孔慧元紅著眼睛說道：“爺爺，孫兒今后必將出頭人地。”

傍晚，整個長安城的人都知道了一件大新聞。

孔家嫡長孫孔慧元剪去頭發(fā)要投入藍田王門下，被憤怒的孔穎達逐出家門，讓其自立門戶。

失意的孔慧元渾渾噩噩地來到了皇城，被馬總管接引去了藍田王宮。

看著頭發(fā)跟狗啃了一樣的孔慧元，劉溫玨說道：“老孔，你這頭發(fā)誰剪的，太難看了。”

孔慧元露出了一個難看的笑容：“殿下，孔慧元前來投靠，還望收留。”

“進來吧，我先把你頭發(fā)修一下，這也剪的太難看了。”

對于這個出生于孔氏的孔慧元敢剪頭發(fā)，劉溫玨是非常佩服的。因為兩人完全不同，劉溫玨本來就沒有想當(dāng)皇帝的意思，而孔慧元可是孔穎達的嫡長孫。

原本孔慧元的人生軌跡，應(yīng)該是繼承孔穎達的衣缽，成孔氏族長。

但是現(xiàn)在，他坐在凳子上，唉聲嘆氣。

“殿下，這頭發(fā)是我自己剪的，難看是正常的。”

劉溫玨安慰道：“好吧，那我還是挺佩服你的。不過你不用后悔，科學(xué)是人間的真理。

儒學(xué)出了大漢可就沒人信服，但是科學(xué)這東西，不管你是突厥人，高句麗人，倭奴，還是昆侖奴。只要你還站在地球上，你就必須遵循科學(xué)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