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21日晚上8時30分,8.16案件指揮部曾毅正在召開專案組全體人員會議。總結前一段偵查工作的進展情況,研究部署下一步偵查工作。
曾毅說:“今天把專案組的全體同志召集起來,一方面是收集前期的工作情況,分析研究偵查工作開展的深度。
另一方面討論、部署下一步的偵查工作。目前,案件的偵查工作已經到了一個關鍵的階段。
打砸搶案件、敲詐信案件已經取得重大突破。
面上的排查工作已經結束,兇殺案件如何進一步深入,做什么?如何盡快地把它拿下來,是在座的每一位偵技人員都要思考的問題。
我們要一鼓作氣地爭取盡快破案,不能有絲毫的麻痹和疏漏,更不能有消極和懈怠的情緒影響我們的工作。下面各小組把前期的工作簡要地通報一下。”
張成雪說:“我負責的專線工作進展基本順利。目前,根據渡口收集到的信息,我們順著這條線索追了下去,在鄉政府附近發現犯罪嫌疑人的蹤跡,繼續往下查,又發現鄉政府油墨被盜的線索。
根據技術組從市區提供的犯罪嫌疑人趙禮文、趙柱棟的照片,我們請當天晚上在新隆街上看見五個小混混的見證人進行辨認。旅社服務員李山笛、駕駛員苗長發直接指認趙禮文、趙柱棟就是當天晚上出現在街上的五個人當中的兩個人。初步可以認定8月16日晚上在發廊實施打砸搶的就是以趙禮文、趙柱棟為首的犯罪團伙所為。
另外,敲詐信使用的油墨和鄉政府失竊的油墨品質相同。初步認定盜竊人是趙利輝,當地群眾對趙利輝反映十分強烈。
初步查出,趙利輝參與打架斗毆案件5起,侮辱婦女2起。3起性侵害案件當事人都沒有報案。
通過對沈洪理、萬和放的審訊,犯罪嫌疑人交代盜竊作案37起。8月16日晚上沈洪理、萬和放在小王莊盜竊耕牛,不具備殺害向佐云的作案時間。目前,在我們手里有關8.16案件的犯罪線索已經全部查結。”
馬權發說:“我們負責淮灘村的面上排查,工具核對工作,破獲9起一般性盜竊案件,沒有發現新的目標。
通過對苗友明、馬友奎的審訊,犯罪嫌疑人交代今年以來搶劫2起,強奸1起,敲詐9起。
8月16日晚上苗友明、馬友奎正在淮東路上實施搶劫犯罪。沒有殺害向佐云的犯罪時間。8.16案件的犯罪線索調查已經告一段落。”
鄒玉虎說:“我們在市區著重從調查敲詐信入手,結合8.16案件中的打砸搶犯罪,以及有關線索展開偵查工作。
目前已經基本查清,從去年以來發生在區里和發生在發廊的敲詐信都是馮時建犯罪團伙所為。這個犯罪團伙組織嚴密,分工明確,大部分成員都與8.16案件的受害人向佐云有關系。
根據我們的調查,這個犯罪團伙骨干成員有4人,是在一次打架斗毆過程中認識的,后來又結拜為把兄弟。在敲詐信系列案件中,每一個人都扮演不同的角色。
老大馮時建,25歲,淮灘村人,職大學生。此人膽大心細,心狠手辣,有一定的組織煽動能力。
我們提取了其在校的語文、政治考試卷和學生登記表,經過文檢專家鑒定,與敲詐信中的兩封手寫的信件筆跡相同。
此人書寫起落筆很不規則,反映出隨意性強,生活很亂,隨時都可能大打出手,危險性非常強。馮時建是敲詐信的策劃與指揮者。
老二趙禮文,23歲,社會閑散青年,北淮縣華莊人,性格孤僻,腦袋靈活,許多壞點子都是他出的。趙禮文負責敲詐信內容的打印和信封的書寫。
經文檢專家鑒定,敲詐信的信封書寫和8.16案件打砸搶過程中,在發廊玻璃上寫的字進行比對認定同一。
玻璃上提取的指紋是趙禮文右手大拇指所留。初步認定趙禮文就是8.16打砸搶案件的現場指揮者。
老三羅剛進,22歲,職大學生,負責敲詐信的情報收集工作,數十封敲詐信受害人的信息都是由他提供的。在調查中有人反映其有玩弄女性,打架斗毆等犯罪嫌疑,因為時間關系還沒有進一步查證。
老四趙利輝,22歲,職大學生,負責敲詐信的印刷和投寄工作,現在收集到的敲詐信都是由他投寄的。
印刷的耗材也是由趙利輝籌備的。趙利輝的其他犯罪嫌疑張成雪已經談到了,在這里我就不重復了。
這個犯罪團伙具有很強的反偵察意識。他們在實施犯罪的過程中,分工明確,從來不交叉,各項具體的行為都是由每個人分別實施的。
許多違法行為都不是這些骨干自己去做的,而是交給手下小嘍啰去辦。每個人的手下還是單線聯系,一旦哪個地方出了問題,也不會找到自己頭上,更不會暴露團伙其他成員。
比如趙利輝在投寄敲詐信的過程中從來都沒有自己去投寄,而是利用過路的人代勞。給幾個小錢收買一下過路的人就解決了。即使采用伏擊、守候的辦法都不能捕捉到策劃者的蹤跡。
在8.16案件的打砸搶過程中的幾個同伙就是趙禮文臨時召集的,其他犯罪成員互相不認識。
根據局長的意見,為了保證案件偵破工作一盤棋進行,我們還沒有對上述犯罪嫌疑人采取強制措施,進行正面接觸。”
曾毅緊接著說:“現場調查和市區偵查的基本情況就這樣,應該是收獲很大,案件偵破工作取得突破性的進展。
但是,我們還要清晰地看到8.16兇殺案件還沒有偵破,如何解決這個棘手的問題,下面大家再討論一下,大家要踴躍發言。”
鄒玉虎說:“我看8.16案件搞到現在,雖然破了一半,還帶破了一批隱案和積案。但是關鍵的殺人案件還沒有偵破,我總感覺到是不是我們的工作安排上還有一些不到位的地方。”
沈軍插話:“有什么就直說,不要在那里拐彎抹角地說廢話。”
鄒玉虎接著說:“那我就直說了。我認為指揮部在決策上可能有一些偏差,太過于注重現場的東西,而不結合實際。我認為偵查的范圍太小了。
雖然我們可以排除流竄犯罪,但是向佐云職業的特殊性,決定了接觸人員的復雜性。這樣如果我們僅僅把視線放在本村,是不是有一些太局限了。
為什么我們這么多人折騰了那么多天,怎么就沒有一點反應呢?”
張成雪說:“我也有這種感受,比如現在我查的這個對象趙利輝,他雖然不是本村人。但是他無論是從殺人動機,還是熟悉環境,具備作案時間等犯罪要素,他都可能就是殺人犯。
類似具備這樣條件的人可能還有,他們不一定就在本村。我建議擴大偵查范圍。”
陳凱說:“我同意大家的觀點,但是我認為擴大偵查范圍,不能僅僅停留在空間上的范圍,而且在排查的內涵也要擴大。
在矛盾的排查方面,我們的主要精力,都集中在由男女關系可能引發矛盾激化的方面,這無疑是對的。如果忽視了其他方面的矛盾,也可能導致矛盾激化,比如經濟利益,個人隱私,同行競爭等。
我們把視線再開闊一些,把一切可能產生矛盾的因素再過濾一下,否則我認為現在已經沒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可以做了。”
王斌說:“我也同意大家的意見,這個案子搞到今天,我總是感覺到就像吃山芋一樣被糊住氣了,說不清楚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問題。是不是案件的定性上有偏差,有必要回過頭來再看看。”
仲安華說:“大家的發言有一定的道理,但是我從技術角度來分析目前所面臨的情況,對我們確定的偵查方向還是有信心的。
犯罪現場是犯罪分子實施犯罪過程中的客觀反映,這一點是不能懷疑的。
如果說我們工作了這么多天,還沒有發現有分量的犯罪線索,只能說明我們在某些方面還存在死角,我們的偵查觸須還沒有觸及那里。
矛盾有許多方面,正常的情況下,我們認為可能激化矛盾的因素,在本案中就可能不會出現。當我們認為基本矛盾都被排除以后,那些看起來不是矛盾的矛盾,可能就是本案矛盾激化的導火索。
把正常的矛盾都解決了,不起眼的矛盾就會跳出來,那就是我們的破案契機。這正好說明我們的破案工作又向前推進了。
8.16案件的犯罪嫌疑人應該是一個比較特殊的犯罪主體,善于偽裝,具有一定的反偵察能力。干擾了我們的偵查視線,使我們在一段時間里很難捕捉到他的任何犯罪信息。
這個對象的人格也出現了扭曲,他所實施的犯罪行為在正常人來看是不可能理解的,他卻是去做了。這種人一下子沒有進入我們的視線應該是正常的。
我不認為我們確定的偵查方向和偵查范圍有什么問題,缺少的是更加細致的研究本案的特殊性,以及行為人在實施犯罪過程中的特殊心理狀態。
從我們在市區調查的情況來分析,那伙人都與向佐云家存在著一定的聯系,產生過矛盾。
這伙人很有可能與8.16殺人的兇手存在某種聯系。因為這幾個家伙還沒有正面接觸,這項工作還要進一步深入。”
沈軍說:“我同意仲指導員的看法。案件辦到今天為止,我認為我們在決策上并沒有出現什么較大的偏差。
現在排查工作不是都做完了,沒有辦法再深入了,而是我們有一些工作還沒有做透,深度還不夠。
比如村民為什么會反映馮時建的反常跡象,而且這種反應是當時就提出來的。村民有這樣反映,不正是說明村民在這方面還存在著懷疑嗎?
整天生活在一起的人,對周邊發生的任何事情,都會作出相應的反應,特別是重大的問題,突發的事件。
治保主任反映這條線索的時候我也在場,當時他說話非常自然流暢,沒有夾雜著任何的主觀因素,這就是對一個熟人的本能反應。
由于僅僅是沒有去看現場這么一句話,而且我們在調查中發現,向家與馮家根本就不接觸,更沒有發生過任何的矛盾。所以就忽視了這條線索。
像這樣看起來很不起眼的線索,大家在工作中沒有接觸到嗎?
我相信肯定會有的,只不過還沒有引起大家的重視。這樣在你們的調查筆錄上就不可能反映出來。類似的情況大家回過頭來再好好地梳理一下。
另外,大家對偵查范圍有一些想法,我也再重復一下我的觀點,對這個問題的認識,無論如何都不能脫離現場去憑空想象。兇手挖的那個洞,難道真的是巧合嗎?不能完全排除巧合。
可能我們都忽視了一個情況,我也是剛從大家的發言中受到啟發。就是發廊的小狗怎么突然不見了,沒過幾天發廊就出事了,這又是巧合嗎?我認為不是這樣。
其實小狗的失蹤就是犯罪分子準備作案的信號。家有小狗犯罪分子的任何行動都會受到干擾,小狗的失蹤,現在看來應該是犯罪分子實施犯罪前,排除障礙的手段。
如果這樣連起來想,我們就會發現犯罪分子能有多遠呢?能夠同時做到這一點的,也只能局限于周圍的人。
假如犯罪分子比我們想象得更狡猾,自己踩點排除障礙,然后又雇兇殺人。那么犯罪工具又是如何帶入現場?又是如何帶離現場?這些都是不可能的。現在是夏天,衣著單薄何處去藏物。
所以我們還要在本地繼續開展偵查工作。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兇手找出來。”
曾毅說:“剛才大家發表了很好的意見。同時對偵查的范圍和對象的確定,在認識上出現了不同的看法,這是在辦案過程中時常會出現的正常現象。
但是,這些意見和建議還不足以說服我們改變現在的偵查工作安排。把現場周圍的情況一定要搞透,這一點不能有絲毫地動搖。
現在我再強調一下,對指揮部的決策有不同的看法可以提出來一起研究。定下來以后,你可以保留意見,但是決定必須執行。
在破案過程中必須無條件地執行指揮部的決定,這是一條鐵的紀律。不能把自己的觀點和情緒帶到偵查工作中去。任何一名偵查員的疏漏都可能會給案件偵破工作帶來不可彌補的損失。
下面讓大家輕松一下,我給大家講一個故事。故事的名字叫‘鴨子旅行記’,說的是某一位市委的主要領導,好大喜功熱衷于搞形象工程。
每年都要組織一次全市觀摩。這位領導在觀摩前到點上去視察。看見一眼望不到邊的鴨子,河里、池塘邊、公路旁的路溝里到處都是鴨子,看上去起碼有幾萬只,十分壯觀。
領導高興就開始作指示了:‘很好,如果能錦上添花再多一些就更好了,這樣對面上的工作就會更具有示范意義。’
縣領導馬上心領神會,果斷表態立即落實首長指示。
觀摩會如期舉行,與會參觀的代表看到那種場面每一個人都十分感慨,都為該縣家禽的迅猛發展感到震驚。就在這個時候秘書長又發布了一條消息,‘這僅僅是該縣養禽的一部分,明天接著再參觀。下午討論觀摩心得。’
第二天,在另外一個點上果然看見比昨天更加壯觀的場面。
一個看得比較仔細的基層同志突然說了一句話:‘哎,奇怪啊,這群頭上有紅顏色的鴨子怎么和我昨天看到的一樣?’
旁邊就有人嘲諷道:‘真是少見多怪,看來你還是外行,這叫鴨子旅游。老百姓的土話就是上有政策,下有對策。’
在場的人都捂嘴笑了起來。大家聽了這個故事以后,是不是能夠對我們的案件偵破工作帶來什么啟發?”
王斌說:“這種政治上的灰色幽默對我們破案能有什么幫助,局長是不是在開玩笑,逗大家開心啊!”
曾毅說:“這不是開玩笑,它可是從李代桃僵的典故發展過來的。
大家想一下,為什么我們那么多的人集中在這里,僅僅是為了查清三件工具的下落,卻毫無收獲。大家難道不感覺有什么反常的地方嗎?數百件的工具核對下來,居然能做到一件不多一件不少。
你們真得相信這個結果嗎?反正我不相信。在這個居住分散,根本就沒有人管理的勞動工具,出現丟失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但是我們得到的結果卻是恰恰相反,這就不正常了。
剛才的那個故事讓我受到啟發:就是具備工具的家庭會不會跟著我們檢查工作的節奏,工具也隨著我們的需要隨之而轉移。
這種轉移只可能發生在有利害關系人的中間進行。一般的人,是不會冒著要坐牢的風險去做偽證的。
在工具上做手腳的有這么幾種人:
一是知情者,明知兇手作案后將工具丟失,為了幫助掩蓋犯罪事實而作偽證。
二是有血緣關系或者姻親關系,發現警察要找的工具不見了,懷疑可能是其親屬作案,故意制造假證。
三是與案件沒有任何關系的人,在發現自家的工具丟失了,害怕惹禍上身而作假證。
四是犯罪團伙為了逃避打擊,相互掩護作偽證。
因此,必須重新啟動工具的復查工作。考慮到群眾的心理反應,我們在聲勢上要造成全面復查的樣子。
在實際操作過程中,工作的重點要放在與案件有利害關系的人身上。在工作中,大家要盡可能地給被檢查對象一些時間和空間。讓他們去作弊,這樣嫌疑人才可能暴露出來。他有對策,我也有對策。狐貍再狡猾也斗不過好獵手。
另外,要對重點對象提取指紋和掌紋。這項工作的范圍要盡可能小一些,要達到精準的目的,不能讓村民都感到人人自危。
還要注意既要獲取我們所需要的東西,又不能被當事人察覺我們的意圖。我們可以安排村干部散布一些信息,在發廊現場提取了許多指紋。現在要做排除工作,只有排除了接觸現場無關人的指紋,提取的指紋才能夠作為認定犯罪所用。
兇手根本就沒有進入發廊的現場,用他沒有接觸的物證進行比對,肯定是不會有結果的。因此,當我們收集犯罪嫌疑人的有關信息時,不但不會引起懷疑,而且會使其更加放心。
這樣就起到麻痹犯罪分子的作用。為我們下一步突然采取行動,打他個措手不及做好鋪墊。
我們真正要采集的是掌紋,工作過程中不能讓當事人察覺。掌印的照片經過陳工5天的工作終于做出來了。
經有關專家評定:可以作為認定犯罪嫌疑人來使用。這是現場唯一的關鍵證據。
發廊提取的幾枚指紋經過檢驗確定:鏡子上的指紋是趙禮文右手大拇指指紋。
地面玻璃碎片上的指紋一枚是趙柱棟左手食指指紋。另一枚是受害人自己所留。
8.16打砸搶案件、敲詐信案件的主要犯罪嫌疑人已經基本鎖定,證據充分。考慮到可能與8.16兇殺案件的關聯性,暫時還沒有動手,何時采取措施,將根據兇殺案件的進展情況伺機而動。
最近帶破了一批案件,有關材料全部移交有關辦案單位,專案組成員要集中全部精力,爭取盡快偵破8.16兇殺案件。具體工作沈隊長、仲指導你們再安排一下。”
技術人員連夜對如何在提取的工具上留下印記,又不被當事人察覺,進行了仔細的研究。
有的提出在工具上刻一道印記,還有的提出用鉛筆或毛筆在工具上畫一道印記,總感覺有些不妥。如果被當事人發現了,他們就會采取方法進行應對。
最后鄒玉虎提出用熒光粉涂抹的辦法。熒光粉顆粒非常細小,黏附能力很強。
在正常的情況下肉眼是看不見的。只有在特殊光源的照射下,才會發出熒光。于是就決定使用這個辦法。
公開收集指紋、掌紋是一件很敏感的事情,有一些村民會有抵觸情緒。要防止少數人趁機搗亂,就必須先做好村民思想工作。
8月22日上午,村干部大清早就逐戶上門說明情況。緊接著就把在村里的男性青年都集中到村部,由村干部的親屬帶頭示范,采集工作進行得十分順利。
工具復核工作用了2天的時間。終于發現了作弊情況。作假證的7件,其中鏟子3把,砍刀2把,斧頭2把。
我們排查的重點對象苗友明、沈洪理、馮時建的家里都作了偽證。苗友明家少了一把砍刀,沈洪理家少了一把斧頭,馮時建家也少了一把斧頭。苗友明、沈洪理已經在押,馮時建的犯罪疑點直線上升。
于是,專案組立即決定對馮時建開展專線調查。
很快就有新的發現。村民武管曉反映,在8月12日上午在新隆街上看見馮時建在狗市上賣小狗,當時武管曉還感到很奇怪,馮時建家沒有看見養過小狗,這小狗是哪里來的?
鄰居徐有筍反映:“8月16日下半夜,起來小便的時候,看見馮時建就穿著一個褲頭子從田里走回來,手里好像還拿著一把鏟子。
我把這件事告訴了老婆,第二天發現向佐云被殺了,老婆對我說千萬不能瞎講,免得惹禍上身。所以警察找我談了幾次話都沒有敢說真話。
昨天,警察又來找我談話,還說知情不報同樣是犯罪,我想了一夜才下決心把這件事情說出來,免得整天提心吊膽的。”
馮時建家在工具上作弊被發現以后,馮家的幾個兄弟都不承認錯誤,只有馮時建的二嫂苗靜秀因為害怕牽連到自己的丈夫,才反映了當時的情況。
苗靜秀說:“我們結婚以后就分家出來了,但是住地離老宅距離不遠。馮時建沒有成家就跟老的過。8月17日上午,老公公過來拿斧頭用,還特地說,這件事情不能告訴任何人。
開始我也不知道為什么,就問,‘你們家不是有斧頭嗎?’
被丈夫說了一句,‘你就不要瞎操心了’。第二天警察來查各家的斧頭在不在,我就害怕了。
上午推脫有事情,下午才把斧頭拿到村部登記。第二次我們家先登記了,下午又被老公公拿走了。”
如果馮時建參與了犯罪,那么8.16打砸搶案件就很有可能是馮時建一手策劃的。在馮時建這個犯罪團伙里面,只有趙禮文直接參與了打砸搶犯罪行動,另外兩人可能并不知情。
拿下趙禮文是解決馮時建犯罪的最佳切入點。8.16案件指揮部決定對趙禮文采取強制措施。
8月22日晚上8時20分,趙禮文在游戲機室被抓獲,押送到刑警隊由仲安華對其進行訊問。
仲安華問:“你叫什么名字?把你的基本情況說一下?”
趙禮文回答:“我叫趙禮文,男,23歲,高中文化,待業,北淮縣華莊人,現住在前鋒2棟103室。”
仲安華問:“8月16日晚上你在哪里?干什么?”
趙禮文回答:“我在家里睡覺,哪里都沒有去。”
仲安華問:“真的是這樣的嗎?怎么有人看見你在新隆街上喝酒。”
趙禮文咬了一下嘴唇,眼睛斜著向左上方心不在焉地看著。仲安華知道這時候趙禮文正在準備編造謊言,于是大聲呵斥道:“看著我的眼睛回答,你到底在干什么?”
趙禮文回答:“我在家睡覺,看見我喝酒的人肯定是看錯人了。”
仲安華問:“趙柱棟你認識嗎?那天你們倆人在一起干什么?”
這時候趙禮文突然搓著雙手,眼睛緊緊地盯著仲安華神色緊張地說:“我不認識。沒有見過這個人。”
仲安華說:“你不認識,去年在開發區你為什么被保安公司開除的,這是當時的材料,還有你的交代。
這下你該清楚了吧?明擺的事情你都說假話,看來你根本就不打算老實交代。就你那點小九九還想蒙混過關,你就去做夢吧。”說著就把幾疊材料扔到趙禮文面前。
趙禮文只看了一眼,就知道事情已經敗露了,慌慌張張地說:“既然你們什么都知道了還問我干什么?”
仲安華說:“正因為我們掌握了你的犯罪事實,才找你談話。你必須老實交代,才能得到政府的從寬處理。”
趙禮文用手撓了一下頭,很不情愿地小聲說:“我愿意交代。8月16日晚上,剛吃過飯趙柱棟就來找我,請我去幫助他打一架。問他去打誰?
趙柱棟說:‘要打的人是原來在區里理發室工作的向佐云。因為他我才被勞動教養1年,你不是也因為那件事把工作給丟了嗎?今天就去把他家的小店給砸了,我早就想出這一口惡氣了。”
仲安華問:“你們到底是誰找誰?你是他的老大,他能安排你做事嗎?說假話也要說得像一些。”
趙禮文無奈地回答:“是我去叫他的。
我說:‘趙柱棟今天老大幫你出頭,去把向佐云家的理發店給砸了,你再帶幾個人。’
他很高興馬上就答應了。他帶的一個叫徐建珀,另一個叫錢浪,還有一個叫羅僑敏。
大概在快到12點的時候,我們到了靚麗發廊。我用隨身帶著的錘子把門鎖砸開,就叫大家一起進去狠狠地砸,能拿的東西都拿走。
幾個人很快的就把發廊砸得一塌糊涂,臨走的時候我還嫌有些不過癮,就在玻璃鏡子上寫了幾個字‘這就是你的下場’。
然后,我就帶著他們朝北走,快到1點的時候趕到新隆街,敲開鄉政府對面一家小飯店的門,在那里喝點酒。
本來打算就在街上住一晚上的,但是旅社要身份證登記才能住,我們沒有住就打車回來了。”
仲安華問:“繼續交代,還干了什么違法的事情?”
趙禮文回答:“我這個人就是喜歡打架,其他的違法事情從來沒有做過。”
仲安華問:“真的嗎?那你經常到打印社去干什么?”
趙禮文裝作很老實的樣子說:“我到打印社去是打印學習資料。”
仲安華笑著說:“趙利文,看來是我們把你給看錯了。你真的是認真學習的好學生嗎?我問你,你打印的是什么學習資料,能拿幾份給我們看看嗎?”
趙利文神色緊張,頭上開始冒汗。沉默了一會才很無奈地回答:“唉!我知道遲早還是要被你們查出來的。”
仲安華厲聲地說:“趙禮文抓緊時間趕快把犯罪事實全部交代清楚。”
趙禮文連忙回答:“我交代,不敢再說假話了。去年2月的一天,在一次聚會中我與馮時建、羅剛進、趙利輝認識了。
大家都有一見如故的感覺,講話做事都很投機,后來就成了拜把子兄弟。
有一天,馮時建說:大家整天地就這么瞎玩沒有意思,我建議大家找點事情做。最近我在一張小報上看到有人專門干敲詐當官的事情,還一敲一個準,很少有人敢報案。
那些當官的有的是做賊心虛,有的是死要面子,寧愿花錢買平安。不如我們也干它幾票看看,怎么樣?大家聽了很興奮,都表示同意。
開始有人提出綁架小孩敲詐,感覺風險太大沒有人敢做。又有人提出去抓個人隱私來敲詐,感覺要投入很多成本,沒有經費也沒有辦法。
最后想到寫敲詐信,這樣沒有風險,投資還小,只要能找準對象應該還是好做的。
于是,馮時建當時就拿出一封敲詐信,說:‘我們先試試看。’沒有過幾天第一封敲詐信成功地敲到一千塊錢,大家都很高興。
再次聚到一起的時候,馮時建說:‘這活干得還不錯,一本萬利。要經常搞下去得分分工。不要被公安發現將我們一鍋端了。’
于是,我們就具體地進行安排。馮時建負責統一指揮、取錢、分錢,我能寫能畫的負責制作敲詐信,羅剛進住在機關大院里,負責收集信息,趙利輝負責投寄。
馮時建十分謹慎,他說:‘敲詐信不能經常用手寫,聽說公安上能從字跡上就查出人來。’
就叫我打印或者用字剪貼,還說每個人各干各的,不要交叉也不要互相交流。
這樣就是查到哪一個人,具體事情也連不起來,公安也沒有辦法定案。
后來我就到打印社學習打字,在打印社不敢印刷,害怕被發現,都是拿回來自己印的。開始沒有油墨的時候是我在打印社偷一些,今年1月趙利輝不知道從哪兒弄了一盒油墨,一直用到現在。”
仲安華問:“趙禮文你們一共寫了多少封敲詐信?得到的贓款是怎么分配的?”
趙禮文回答:“一共有20多封敲詐信,成功的大概有一半。收到贓款5萬多塊錢,都是平均分的。”
仲安華問:“趙禮文現在再問你一遍,為什么會在8月16日晚上到淮灘村去搞打砸搶?”
趙禮文回答:“我就是突然想起來的,趙柱棟因為調戲向佐云的老婆被關了一年。早就想出這口惡氣了,所以我就叫他一起去了。”
仲安華問:“具體情況是這樣的嗎?你在去年因為趙柱棟的事情丟了工作,一年多你都沒有采取任何行動。怎么突然想起來要實施報復呢?而且你也沒有和向佐云發生正面沖突,就是那一點事情值得你跑那么遠去犯罪嗎?”
趙禮文狡辯道:“反正我是心血來潮就想起來去做的。”
仲安華問:“你在一般的情況下很少公開拋頭露面,你被開發區開除,也不是因為你直接參與做違法的事情。而是同伙交代你跟去的,開發區為了純潔保安隊伍才把你開除的。
你們現在一直在寫敲詐信,要求你不能露面,你怎么會突然帶頭去搞打砸搶呢?”
趙禮文低頭不語,渾身冒汗。
仲安華緊接著又問:“你現在應該已經知道了,就在你搞打砸搶的時候,向佐云被人殺害了,這是怎么回事情?你還不應該交代清楚嗎?”
趙禮文連忙回答:“那是有人想栽贓。”
仲安華問:“誰想栽贓?”
趙禮文長時間沉默不語。
仲安華問:“你們那天去砸發廊還有什么人知道?”
趙禮文回答:“沒有人知道,就是我臨時決定的。”
仲安華問:“殺人和打砸搶先后發生,你看這是巧合嗎?你到現在都看不出這里面有貓膩嗎?
那是有人想拿你們做擋箭牌,那是要把你們往死里整啊!到現在你還不說實話,是不是你安排殺人的?”
趙禮文咬了咬牙,狠狠地跺了一下腳,自言自語地說:“唉!你不仁,就不要怪我不義了。既然事到如今,別人想要我死,我也只能自保了。我現在說實話,把什么都告訴你們。
那天去搞打砸搶確實不是我主動安排的,是馮時建叫我去的。
馮時建說向佐云家的理發店對他家的理發沖擊很大,他都要恨死了。
寫了幾封敲詐信都沒有嚇到對方,再也不能忍了。決定動手把他家給打趴下來。
馮時建還說:‘本來這件事情應該是我自己親自動手的,考慮到我是本地人,萬一被熟人撞到就砸鍋了。趙利輝也不能去,那里有許多人認識他。羅剛進也不適合,公安局只要到市區來調查,他肯定就是第一個被懷疑的對象。
所以只能請你出馬了,沒有人認識你,更不可能懷疑到你的頭上。這件事情你也不要和他們兩人講,萬一查到你的頭上,打死也不能說,公安局拿不到證據就對你沒有辦法。晚上12點鐘行動,太早了會遇到人。’
于是我就按照他的要求去做了,一切都很順利。因此我還對馮時建十分佩服。經過你們的教育與開導,現在才看清楚我是被人當槍使了,被人拿來當猴玩了。沒有想到還有那么狠的人。”
仲安華問:“看來你還是有一些醒悟了,繼續交代。”
趙禮文回答:“我想,我是被馮時建給耍了。馮時建是一個很會隱藏自己想法的人,與向佐云的矛盾,以前他很少說過什么。
這次他找到我,并且叫我要狠狠地教訓一下向佐云,讓我感到十分的奇怪。他們之間根本沒有什么利害的沖突,為什么要突然地發那么大的狠,一定要把向佐云的理發店徹底給毀了。
這件事情如果是趙利輝去做,羅剛進做我都能理解。趙利輝因為調戲許麗芹,被向佐云毒打了一頓,還差一點就坐牢。
羅剛進的父親丑事被向佐云撞到了,讓羅家在機關丟盡了臉面,還差一點就丟了官。
他們要報復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但是馮時建要我去做這件事我怎么都不能理解。平時根本就看不出有什么矛盾,為什么還要劍拔弩張地大打出手呢?
開始我是不想干的,哥兒們的義氣出賣了我,使我走上了犯罪的道路。沒有想到為了兄弟之情,去犯罪,卻被別人給玩弄了,我真是活該。
我懷疑殺害向佐云的事情,很有可能就是馮時建干的。他曾經流露過,向佐云如果不離開淮灘村,讓他家的理發店不好開,就要教訓向家。
他自己寫了幾封敲詐信,威脅向佐云不離開就要做掉他。馮時建這個人心里很變態,心狠手辣,什么事情都能做出來。我只是懷疑,是不是他做的也沒有證據,是否還有第三者就難說了。”
訊問趙禮文用了4小時20分,終于撕開了冰山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