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養心就這么大搖大擺的進了張家后院,還是當著駱思恭的面。
起初任養心的確被駱思恭給嚇了一跳,但很快他就不慌了。
他正愁著萬一張家人搞出‘扎火囤’(即仙人跳)的陰謀來誆他該如何是好呢。
沒想到,老天爺有眼,送了他駱思恭這個‘人證’。
駱思恭不僅親眼看著他走進了后院,還知道他來后院的‘正當理由’。萬一情況不利,事發的話,他就能把駱思恭這個‘證人’給拉出來擋一擋了。
總之,有百利而無一害!
任養心本以為還要在這后院中好一番‘尋找’,沒成想才剛踏進后院不久,他就被一塊小石子砸中了腳。
趁著月色看去,一道身影匆匆忙忙掠過,他急忙提著燈籠跟上。
最終,那道身影在后院一處偏僻的柴房內停了下來。
任養心本來還有些心潮澎涌,可當他看清那個人影是誰后,頓時怒發沖冠!
“又是你小子!”他攥起拳頭咒罵道。
事到如今,任養已經徹底氣炸了,本以為耍他的會是高氏,沒成想到頭來居然又是這六歲小娃子在耍他!
上次張重輝噴他兩次唾沫的仇他還沒報呢,加上今晚一事,他實在是忍無可忍,直接擼起袖子就朝張重輝快步走去,惡狠狠道:
“你小子還真是倒反天罡了!老子今天非得揍你一頓不可!”
任養心的身體素質并其實不太行,畢竟連張誠這么個太監都打不過,但眼前的只是個六歲孩子,揍一個小娃娃他還是有手就行的。
就在任養心揮舞著拳頭準備抓住張重輝狠狠揍一頓之際,張重輝突然開口說道:“別打我,是我娘讓我來找你的。”
任養心聞言頓時停下了腳步,借著燈籠內的昏黃燭火,他看見了張重輝小臉上的糾結與認真,似乎并不像是在撒謊。
但思索片刻后,任養心還是選擇了懷疑。
這小子最會裝了,肯定又在撒謊!
就在任養心認為張重輝絕對又在撒謊時,接下來的一幕卻是讓他愣住了。
只見面前的小娃娃突然扭捏起來,沖他撒嬌似的不好意思道:“任大叔,我娘讓我來跟你道個歉,你能不能……幫幫我們啊?”
被自己討厭的小孩子撒嬌,任養心忍不住皺起了眉,但看在小娃娃他娘的份上,他還是強忍住了不適感,問道:“幫你們?幫什么?憑什么幫?”
張重輝沒有直接回答任養心,而是言語惶恐地反問道:“任大叔,今天你跟那個于大人說的,那個什么王爺就要來了,只要他一來我就得死,是真的嗎?”
見張重輝這般惶恐,任養心不由得心生起戲弄之意,他用很肯定的語氣說道:“當然是真的,明天,你就得死了!而且會死得很慘!”
任養心本來只是想嚇一嚇張重輝,可面前的娃娃似乎被嚇壞了一般,竟上前扯住了他的衣袖哀求道:“任大叔,你能不能救救我,我不想死。”
“呵,起開!”任養心一把甩開了張重輝的手,他懶得再跟這小娃娃浪費時間,轉身準備回去。
可就在他轉身之際,張重輝的一句話把他給留住了。
“我知道家產在哪兒!”
張重輝這句話無論是真是假,任養心都被‘饞’得停下了腳步,畢竟他們這一行人千里迢迢趕來查抄張家,最終目的,就是張家的家產!
“你知道?”任養心雖然不太相信,但他還是問了起來。
“我當然知道,我父親是長子,我又是我父子的長子,我是張家最直接的繼承人。”張重輝回道。
“不對。”任養心發現了不對勁,“你為什么要來找我幫忙?怎么不去找于慎行幫你?他可是掏錢幫你爹買了棺材的人啊。”
就在任養心再次覺得張重輝的謊話太過扯淡時,張重輝接下來的回答,卻是震驚了他。
只見張重輝似乎被欺騙了一般,唉聲嘆氣道:
“唉,你以為我不想嗎?我娘說得對,于大人他就是個騙子,他不僅沒有權利,他更幫不了我們。
除了于大人,其他人也全都是騙子,全都說會幫我,可明天王爺就要來殺我了,他們卻全都不見了影子。
也就只有任大叔你整天出現在后院了,我也只能聽我娘的話,來找你幫忙了。”
一連好幾的個‘全都’直接把任養心的心都給提了起來,震驚的同時他更是覺得不可思議!
全都?難道這小子的背后不止申時行,還有其他人?怪不得這幾天除了他以外,沒一個人敢露面!
在好奇心的強烈驅使下,任養心忙問道:“都有誰?”
“就是……”張重輝好像突然意識到了什么,他急忙慌張捂住嘴:“不,我不能說!”
張重輝這糾結又慌張的樣子,徹底把任養心的胃口給吊了起來,他甚至還丟下了手中的燈籠,快步沖上前按住張重輝的肩膀,激動地問道:“你不是要我幫你嗎?你不說出來我怎么幫你?”
張重輝卻仍是搖頭:“可是他們都說了,我要是把他們供出來的話,他們會讓我死無葬身之地。”
“明天潞王就來了,你不說也是死!”任養心直接威脅,又強壓激動引誘道:“快說出你背后都是誰指使,不然我幫不了你!”
“我……”張重輝似乎被嚇到了一樣,“你好兇……”
任養心急得快吐血了,他是真想打死眼前的小娃娃,然而正是娃娃這一害怕的舉動,讓他更加堅信了張重輝的‘背后’不簡單!
為了得到答案,任養心深吸了一大口氣,強行憋出了一個看似很和藹的笑容:
“孩子,你娘不是讓你來求我嗎?你總得說出具體情況啊,不然我怎么幫你呀?”
“可……你真的會幫我嗎?”張重輝小臉上寫滿了懷疑,又道:“萬一你也像張公公他們一樣騙我怎么辦?”
“張公公?你說張誠?”任養心似乎抓到了什么,再次激動起來。
如果說張重輝的背后有張誠,那張家祠堂著火一事便更能解釋得通了。畢竟張誠管著錦衣衛,錦衣衛又是最能直接對張家下手的人。
可轉念一想,任養心又察覺到了不對,畢竟張誠先前的表現,明擺著就是被蒙在鼓里。
而且張誠身為司禮監掌印太監,就算是張重輝背后的人,也總不至于愚蠢到親自跟這小娃娃面對面交接吧?
最主要的是,張誠他圖什么啊?
身為司禮監掌印,張居正活著時又沒救過他的命。就算救過,也根本沒有必要為了張家而干出這種掉腦袋的蠢事啊。
一番猜測都不成立,任養心不由得再次懷疑起了張重輝。
難不成這小子又在撒謊?還是有人在指使他,讓他刻意這樣說?
就在任養心又一次懷疑張重輝時,小娃娃接下來說的話,卻是讓他的瞳孔都地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