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恭畢敬的目送陸管事離開，王典史彎著的腰挺直了，語氣恢復以往的淡然：

“邢捕頭，那窮酸我就不見了，你打發他走就是。”

“是。”

邢捕頭躬身領命。

一縣典史，雖然只是不入流的小官，但是相比較于捕頭，那還是高高在上。

官大一級壓死人，王典史還是知縣的表兄，邢捕頭得上趕著巴結才行。

快步走至大堂，邢捕頭找了個借口：

“嗨呀，真是不湊巧，剛才我得到消息，那賊人已經抓住了，讓你在這苦等，我實在是過意不去。”

荊楚聞言心里松一口氣，他正愁不知道怎么扯謊，這尋找替罪羊的事情，還真是喪良心。

現在替罪羊找著了，他的安全也能得到保障，實在是好消息，在這苦等的時間，反倒沒什么大不了。

拱了拱手，荊楚語氣輕松：

“邢捕頭實在是太客氣了，這一次全虧了邢捕頭不辭辛勞、指揮有方，才能抓捕到這窮兇極惡的賊人，實在是為平遠縣除了一個禍害，小生不過是等待了些許時間，算不得什么辛苦，要說辛苦，也是邢捕頭辛苦才是。”

這種話荊楚說起來毫不心虛，甚至能夠寫出個長篇大論來，嘴皮子上的功夫，常常被大家看不起，但很多時候，都極為管用。

再加上荊楚塞過來的一兩銀子，更顯得這句話有說服力，邢捕頭原本沒什么顏色的臉上多出一分笑意，熟練地將銀子收進囊中，道：

“還是你小子會來事，那些個地痞流氓你可以放心，絕不會再來騷擾你了。”

“多謝邢捕頭，不過這世上只有那千日做賊的，哪有千日防賊的道理，小生想著，是不是學點防身的法子，以免得往后出了什么岔子。這一次有邢捕頭搭救，是小生的福氣，下一次指不定就沒這么好運氣了。”

邢捕頭上上下下打量著荊楚，又捏了捏他的臂膀，搖了搖頭：

“學武不是一時半會能成的，像是衙門里的捕快，那也是從小就打熬筋骨，才能有所成就，像你這個年齡，再練也是事倍功半了。而且剛才我稍稍摸了摸你的根骨，不是練武的材料，這條路可不好走，難有成就，還是好生的科舉，一旦中了舉人，那還擔心什么地痞流氓，自此也是富貴不愁嘛。”

荊楚聞言卻是心中苦澀，原本他的確想著科舉這一條路，只是自從得知自己身份，科舉的大門算是徹底的為他關閉了。

科舉可不是說考就能考的，必定是要嚴格的驗明身份，更要請到同鄉的生員一同作保，身份審查極其的嚴格，他可沒這個把握，能夠一直瞞天過海。

只是眼前的問題也急需解決，之前從那些地痞流氓口中得知了黃老爺的名號，雖然不清楚這黃老爺為何要對付他，但如此敵人，必定手眼通天，往后的日子難過著呢。

沒點兒武藝防身，荊楚可真擔心自個兒在路上走著就挨上一悶棍。

想到這，荊楚苦著臉問道：

“邢捕頭，遠水解不了近渴，舉人可不是一般人能夠考上，那些地痞流氓說不定過幾日又來報復，小生實在是不知怎么辦才好，不知邢捕頭可有些速成的防身的法子，也教小生安個心。”

“倒是有，只是上不得臺面。”

“還請邢捕頭教我！”

邢捕頭眼神古怪：“就是你今日使的那些下三濫手段，除去這些外，還有那些地痞流氓常用的撒石灰、丟大糞、扔死魚、敲悶棍。”

“嘶！”

荊楚一臉正氣，義正言辭：“這些手段，是否太傷顏面了些，我可是讀書人！”

……

旬安坊，荊家小院。

將身上的銀兩分處藏好，只留一兩碎銀，荊楚這才松一口氣。

帶著如此巨額財富招搖過市，荊楚心里很慌，唯恐遇見小偷扒手，將他的銀子偷了去。

好在一路平安順遂，沒遇到什么危險。

坐上椅子，荊楚緊繃的心弦松了下來，仰頭看著屋頂的大洞，怔怔出神。

這兩日來的經歷頗有幾分崎嶇，說起來還饒有趣味，不僅平白賺了三十兩銀子，還成功在郭賦誠那里留下個好印象，往后或許有不少用處。

只可惜不知為何得罪了黃老爺，剛出郭府沒有多久，就被三個地痞流氓堵住，險些雞飛蛋打。

再說縣衙那抓來的替罪羊，事情似乎是了結了，但指不定某一日又鬧出什么幺蛾子來。

到時候他這個手無縛雞之力且與徐姝琀有過直接接觸的書生，恐怕又得被傳喚過去。

也不知現如今這安生的日子，還能過上多久。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荊楚心里實在是沒底，這燕世子的身份，此刻就像是毒藥，時時刻刻都在煎熬著他的內心，唯恐被人發現了去。

這份緊迫感時時刻刻都在折磨他的神經，且在不斷地提醒他，一旦被發覺，那就是死！

絕沒有第二種可能！

“不行，我得變強，絕不能如此狗帶。”

男孩子出門在外，必須得學會如何保護自己。

尤其是他這樣貌若潘安、英俊瀟灑的文弱書生，更加要懂得防身的手段。

“邢捕頭說的沒有錯，短時間內學武，想要有所成就，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哪怕我開了掛，那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觀書多年，荊楚腦海中自然而然的浮現出一招絕技：

撒石灰！

這東西便宜量大方便獲取，專攻人體最為脆弱的眼睛，傷害和侮辱性都能拉滿，簡直是居家旅行必備之物。

最主要是練習起來相當方便，在地上抓一把塵土就可以練習。

時不我待，荊楚當即來至院落中，拿著鋤頭，挖開了地面，取了一木盆浮土。

將木盆帶至小院東側，在距離大榕樹五步遠的位置，荊楚開始揮灑。

浮土脫手而出，樹葉沙沙作響，但只有少量打在了樹葉上，大部分剛一出手就不知去向。

荊楚沉心靜氣，繼續揮灑。

中途又換了幾次浮土，直到揮灑到手臂發酸，滿頭大汗時，一股奇妙的感悟忽然涌現在心中。

下意識間，荊楚揮灑的角度和力度都發生了改變。

沙沙沙……

好幾片樹葉隨著荊楚揮灑的動作，飄蕩著落了下來。

荊楚目光一亮，飄落的樹葉上分明有文字浮現：

【撒射：7/1000（粗通皮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