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里斯通走進廣場，他四處張望一番，透過三三兩兩的行人，他最終找到了自己的目標。于是他收拾收拾領帶，朝著那人走去。

他抵達位置，坐下來，在廣場正中心的長椅上，此刻坐著兩個衣著風格和氣場都截然不同的人，帕里斯通仍然是穿著他一貫的那套橙色西裝，打著深紅色的領帶，嘴含微笑，而長椅另一頭的人卻通身漆黑，黑外套、黑襯衣、黑長褲外加黑色禮帽，就像一只烏鴉落入了白鴿群中，再加上他微微瞇起的狹長眼角，透露出一股生人勿近的氣息。

那人專心致志地喂著白鴿，明顯沒有和帕里斯通交談的想法，所以帕里斯通只得自己開口。

“窟盧塔族被滅族了。”

帕里斯通從懷中抽出剛剛買好的報紙，遞給黑衣人，黑衣人沉默地接過，打開，在報紙頭版就用黑色粗體大字寫著。

“一百二十七人遇害，駭人聽聞的屠殺事件發生！”

隨后報紙描述了整個事件的發現詳情，根據撰稿者敘述，發現屠殺現場的是一名誤闖窟盧塔族棲息地的探險者，新聞這樣描述現場詳情。

森林中的一百二十七名純種窟盧塔族人全部被殺害，他們眼球全部消失不見，根據尸檢，他們的眼球大都是在受害者還活著的時候被挖出的。

現在還有數具外來者的尸體，眼球沒有被取走，但身上多了許多傷痕，根據推測，兇手可能是在窟盧塔族人面前虐殺了外來者，以此激怒窟盧塔族人，讓他們的眼睛變紅。然后在用利器制造傷痛，趁著他們還活著的時候取走眼球。

據說窟盧塔族火紅的眼球可以在黑市中賣到很高的價錢，這可能就是兇手們的目的。

現場無論是小孩還是成年人，尸體上的傷痕都很多，甚至不少小孩子尸體上的傷痕更多，這可能是為了更好地激怒其父母，也可能是想讓小孩子的情緒波動更激烈，來獲得更好品質的火紅眼。

在一名被殘殺的黑發少年尸體旁，找到了被認為是兇手的留言。

“我等不拒一切，故勿從我等身邊奪一分一毫。”

新聞貼心地附上了照片，少年尸體和留言都被展示在頭版。

“黑市上的火紅眼價格暴漲了。”

帕里斯通貼心地附上額外信息。

黑衣人沉默地看完，不知道該說什么，忽然他發現帕里斯通也不再發出聲音，他轉頭看去，發現帕里斯通正一眼期待地看著自己。

“干什么？”

“我想觀察一下你的反應，看到窟盧塔族被滅族的消息，你應該很不好受吧。”

“一群無辜者，僅僅是因為他們的血脈和丑惡高層們的算計，就白白地遭到屠殺，我認為如果不對這種事情感到悲傷和難過，那么那個人就無法再被叫做人類。”

他注視著帕里斯通說道：“而是應該稱之為「惡魔」。”

“但是窟盧塔族的屠殺是有意義的，對全人類來說，他們死亡遠比活著更有價值，全人類都期望著他們的死。用政治家們的說法，這叫「英勇的犧牲」，他們是為全人類而犧牲的。”

“殺掉一百多人，換取幾十億人的安全，這難道不是正義嗎？”

黑衣人很明顯也無法直接反駁帕里斯通的說法，但他還是說道。

“既然如此，他們為什么不直接派人去執行這次行動？僅僅只是一百多個普通人而已，連念能力部隊都不需要出動，V5隨便出動一支特種大隊就能完成掃蕩，為什么他們不這么做，為什么連間接聘用都不敢，還要歪七扭八地去誘導一群通緝犯下手，你不會告訴我渡航廳和V5不想殺生吧？”

“歸根結底還是懦弱，既想消滅隱患，又擔心任何微小的風險，所以才會表現得這么畏畏縮縮，渡航廳怕了。”

“是啊，渡航廳怕了”，帕里斯通聳聳肩膀，“可誰能不怕呢，連記述都不被允許的災難，誰敢冒著哪怕萬分之一的風險去沾染呢？渡航廳也是為了人類的存續。”

“他們最好是。”

“既然這么反感，你為什么不出手”，帕里斯通眼中閃著不懷好意的光。

“你可是路西恩·伊文斯，這世界上有幾個人是你殺不了的？恐怕兩只手就能數清吧，如果兩只手不行，頂多再加一只腳，你甚至都不用帶上你的那些部下，也不用穿戴什么念具，僅僅單槍匹馬空手上陣，到時候四個旅團綁起來也不一定敵得過你，所以你為什么不出手？”

“你不也是懦夫嗎，或者是惡魔，也從心底里覺得死一百多人來保證全人類的安全很劃算，屬于期待窟盧塔族滅絕的群體中的一員，既然如此，你和我有什么不同呢？”

“你說，到底有什么不同呢？”

路西恩站起來，他驅趕走了身邊的白鴿，深深地看了帕里斯通一眼。

“或許的確沒什么不同吧，我只是一個無能的人，在這個時代所能做到的事情只有不斷掙扎，但這不意味著我的理念就是錯誤的。”

“一個能夠讓一般人生存的世界，終究不能由你這樣的惡魔建立，你最好的命運，就是死在黎明的前夜。”

路西恩離開了，留下帕里斯通仍然坐在長椅上，剛才樂于接近氣場尖銳的路西恩的白鴿，此時卻都離帕里斯通遠遠地，帕里斯通喃喃道。

“死在黎明的前夜……嗎？”

“要是真有的話，再說吧。”

“哎呀”，拿酷戮大咧咧地拍著李斯特的肩膀，“沒想到你們都是念能力者啊，真是嚇了我們一跳，航行中偶遇一條救生艇，然后艇上全是少見的念能力者的概率，恐怕連萬分之一都不到吧。”

“不”，秀托抱著雙臂說道，“是億分之一都不到。”

“真的假的，那我們豈不是很幸運。”

“幸運的是我們才對”，李斯特笑道，“要不是碰上拿酷戮你們，我們還不知道要在海上漂多久呢。”

“小事一樁小事一樁，反正都是順路，你們是打算去伊拉帕市對吧，去哪里干什么啊？”

“啊這個，我們是接到了委托需要去那里處理。”

“喂”，秀托提醒道，“能看見伊拉帕市的建筑了。”

李斯特走到船頭，舉目遠眺，高聳入云的摩天大樓，充滿現代化大都會氣息的地標建筑，整個伊拉帕市映入眼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