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著對方剛才臉上那擬人般的神情。

林墨百思不得其解。

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這種剛“出生”的鬼怪之屬，都不會有哪怕一丁點靈智才對。

要說小白和其他鬼魂唯一的不同。

就只能是，原本正常陰魂三四個月的孕育期，前者足足花了十個月，幾乎都快趕得上真正嬰孩的孕育時間了。

“不過，目前看來還不錯，對我而言，小白越聰明越好。”

想起近日來小白模仿自己的種種行為，以及飛速提升的實力。

林墨會心一笑。

畢竟對方乃是自己親手孕育而出，幾乎把自己當成了唯一的親人。

且核心真靈也在自己識海中，斷然沒有背叛的可能，其越強就相當于自己越強。

但緊接著，這抹笑容就被一抹憂慮取代。

“這天下，也是越來越亂了。”

自從一年前自己逐漸增加下山頻率后，才慢慢發現，這個世界似乎正發生著劇烈的動蕩。

譬如說千山郡。

去年一整個冬天都晴朗如春。

偌大個郡治，居然沒有下過一絲雪。

這直接就導致今年的谷物歉收，山下糧食的價格更是漲了近三分之一。

而如此奇異之景。

整個大玄，還不止一處發生。

南方溫暖之地。

連著五個月寒冬。

北境長城一帶，蠻族在夏天水草豐茂之時，居然幾度扣關，令兩國在邊境之地留下亡魂無數，

更有那臨海地域，海嘯不斷，摧毀數不盡的沿海城鎮和良田。

迫使無數人來到內陸求活。

到了今天，類似的景象不僅沒有減少，還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聽說，某些情況特別嚴重的區域，已經出現了大量流民甚至叛軍。

可對這一切。

原本威壓四方的大玄朝廷卻……

“墨哥……”

“嗯？”

突然。

一陣似有若無的喊聲，打斷了林墨的思考，他抬起頭，再度露出一絲笑容。

陳水生來了。

“水生？怎么？不去你那衙門當值，怎么有空跑到我這兒來浪了？”

走出房間。

林墨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觀門前逗著一只小狗的陳水生。

大半年前的某天。

滄桑了許多的陳水生，突然從山下來到觀中，欣喜告訴自己，其被貴人賞識，恢復了童生身份，雖然短時間內依然無法參加鄉試，但也在縣衙中得了個幕僚的身份。

就是對方怎么也不肯說那所謂貴人是誰就是了。

“哈哈，衙門哪有我墨哥有吸引力，是吧，小黃！”

“……”

看向平日里還算正經的陳水生，如今滿嘴不著調，林墨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好。

這人呢。

怎么一到自己人地盤，就變得不正經了。

搖了搖頭，他直接朝對方道：“別皮了，說正事。”

“墨哥，這么正經，可不像以前的你。”

站起身，陳水生笑了笑。

然后也不皮了，正色道：“其實也沒啥，你上次問的事，有結果了。”

“嗯？這么快？”

聞言，林墨也鄭重起來。

“我也沒想到會這么快。”

陳水生搖了搖頭：“三天前，我陪王大人去清水鄉暗訪，結果剛好聽到有人在談鬼怪之事，過去了解，發現這事好像真不像假的。”

“不像假的？那到底是真是假？”

林墨凝神問道。

沒錯。

自從有了養魂術這一門能御使陰魂的法術，林墨就想著，去再找找陰魂之類，增強自身實力。

但約略尋過幾次，沒有頭緒后，便放下了想法。

直到前段時間，養魂術更進一步，他才向陳三七、陳水生等親近之人透露了這種意圖。

不過理由也只是——

想研究下道藏中，關于鬼怪之流的記載到底是純粹的杜撰，還是來源于某些奇特現象。

道士有求知之心。

陳三七父子自然沒有反對之理。

特別是陳水生，還對此事表現出了相當的興趣。

只是他沒想到，對方這么快就有了發現，哪怕還在模棱兩可之間，但已經足以使人重視了。

畢竟。

在那本日記里。

白浪可是找了十多年，都沒有找到一頭陰魂。

最后也是陰差陽錯，才求鬼得鬼。

“嗯，我也說不清楚。”

陳水生眉頭微皺：“發生鬼事的是一個村子，那村里有戶人家的媳婦因偷情——以我觀察，其中大概還有隱情——羞愧之下，在村口的水井投井自盡了。然后怪事就發生了。”

“哦？”

林墨作傾聽狀。

陳水生繼續道：“自那以后，只要有人喝那井里的水，就會腹瀉不斷，哪怕找大夫也沒用，只能自己好。”

“會是有人投毒嗎？”

摸著下巴，林墨問道。

至于為什么那村里的人不換口井喝水，林墨倒沒有疑問。

村野之地。

再加上千山郡多石山。

打造一口井并不容易，某種程度上，甚至稱得上一件勞民傷財的大工程，如非必要，一個村子一口井，能用無數代人。

想必那村之人，在再度飲用井水前，肯定也將水井清洗了一遍又一遍。

“不會！”

面對林墨的問題，陳水生這次卻十分篤定。

“嗯？這么肯定？”

林墨眉頭微皺，以他對陳水生的了解，對方決計不會在這種事情上說謊。

這也就意味著。

后者肯定通過某種途徑求證過了，才會這般對自己說。

果然。

陳水生重重地點了點頭：“因為我親自試過了，確實有毒，嗯，劇毒！”

劇毒兩個字，陳水生是咬牙切齒說出的。

看其表情，林墨大概也知道對方是怎么試的了。

只是……

“大夫怎么說？”

“我當時就回城里看了和衙門有合作的資深大夫，還把水樣給了他。但大夫也很詫異，說水很正常，我也很正常，根本不明白我為什么會腹瀉不停。”

聞言。

林墨眉頭緊鎖。

雖然對方越說越靠譜了，但僅憑這些，還是更貼近水質問題而非玄學啊。

“其實還有……”見林墨表情，陳水生略作猶豫道：“那天晚上我路過那里，好像看見一個女人在井邊梳頭。”

說出這條信息時，陳水生的表情有點不確定。

“也正是因為這個，我今天才到了你這里。”

半晌后。

林墨送走了陳水生。

看著后者留下的一壺水，若有所思。

從靈視狀態下，這壺水確實陰氣稍微濃郁了點，可也依然在正常范圍內，并無異常。

又取了水給院子里的老柳樹、蒲公英、小黃狗依次試了試。

還是沒有什么發現，這些生物的反應都很普通。

“難道只對人有效果？還是水生漏了什么點？”

搖搖頭。

林墨沒想出所以然，但也沒有以身試險。

收起水，就轉身出了門。

在出去見鬼前。

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