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密室的顧北洺恢復了原樣，心情也平復了不少。他知道，他要對付的是誰，現在他的功力大不如前，別說為他師父報仇了，一但被發現，能不能活下去都是問題。

這么多年，他在人界不被發現，完全是因為他沒有動用過靈力的緣故。那個密室里貼滿隔離符紙，外界探查不到，自然沒事。

但若是要報仇的話，光靠躲在密室里是沒有用的。而且單靠他一人的力量也是不行的，必須還得有人來幫忙，這個人選，魔帝就十分合適。

可是，這樣的話，他又該如何跟師父說呢？師父是必須要在他身邊的，寸步不離，才能保證她的安全。但師父什么都不記得，而且還認為……自己是望川那個傻子的……唉，怎么辦才好呢……

正當顧北洺來回走動，猶豫不定時，身前的木門咔噠一聲打開了，露出一張明媚的笑臉。

“好啦，北洺，我拜你為師啦！”

“真的嗎？真的嗎！那，那太好了！”

“師父你先給我取個名字吧，我從小就被送到了山神大人身邊，還沒有個正式的名字呢。”

“姬梧，你就叫姬梧。”

“多謝師父賜名！”

“阿梧，走吧，隨我去一個地方，我先教你……”

時光匆匆，歲月如梭，一晃就是兩年過去。這兩年里，蕪沒有去別的什么地方，也沒有回絳姝山，就真當自己是顧北洺的徒弟，一直跟著他學習窺天通命之術。

或許因為原主上一世本來就是司命神君，對這些都很精通，蕪學得很快。兩年下來，就基本把顧北洺所知道的全都給學來了。

與此同時，她眼角的兩顆朱砂痣隨著她實力的增長，顏色變得愈加鮮艷起來。現在已經是近乎正紅色，再濃郁一點，就像是鮮血一般。

顧北洺看著這兩顆血淚般的朱砂痣，即使喜悅，又是擔憂，一遍又一遍地叮囑她平常要用幻術改變自己的容貌，不能讓任何人看到。蕪知道，這個樣貌，大概和原主的前世無二吧。

又這么平靜地過了幾個月，到了草長鶯飛，春光明媚的三月，顧北洺悄無聲息地帶著蕪離開了京城，趕往魔帝被封印的地方，萬毒窟。

萬毒窟，顧名思義，是個充滿劇毒之物，十分危險的地方，就是有靈力護體的神仙也不愿輕易來的地方。且洞窟里道路紛繁，有許多分叉路，一不小心就會走錯，到了什么這個飛蟻那個毒蝎的居住之地，沒有一番惡戰斷不可脫身。

最令人頭疼的是，這里還是一條九千九百九十年快一萬年的玄天騰蛇的老巢，據說這老蛇還快要化龍了，戰斗力是不用說的，別說和它打個三天兩夜，能從它手地下跑出來都算不錯的了。

基于這種種一切，神界的人是很放心把這里當做關押魔帝的地方，而且關押的地方只有天帝知道。

但是，你有張良計，我有過墻梯。顧北洺雖不知道魔帝的具體位置，但要找到一個魔，還是很簡單的。只要跟著可以探測魔氣的五象儀走，有八成把握可以找到魔帝。

但若是出了什么意外，闖到別的地方去了，那……那他就是死，也要保護好他的阿梧！

“師父，你是要去找什么人嗎？”

“對呀，阿梧。你不用擔心，我是不會害你的，不管我之后要干什么，都是不會傷害到你的。”

“師父，你不要說了，你做什么我都相信你。”

“阿梧……小心！”

顧北洺瞪大了眼睛，看著面前逐漸蘇醒的龐然大物。他沒有想到，這玄天騰蛇一身魔氣，是要成為一條魔龍的。

沒錯，他們一路有驚無險地找到了洞窟里魔氣最濃厚的地方，沒想到不是魔帝被鎮壓之地，而是騰蛇居住之地！

哎呀，這下真的是“出師未捷身先死”啊。

“阿梧，這個傳送符你收著，等下直接出去，不用管我。到了國師府，暗一他們會輔佐你成為新的國師。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師父，你在說什么？這里很危險，我們直接出去就好了，不要找什么人了！”

“阿梧，你不懂。這是我一生的夙愿，是無論如何都要完成的，哪怕是死！”

“……”

“快走！這個老妖怪已經醒了，快走！”

顧北洺一把將蕪推了出去，這個生死關頭，他也顧不得隱藏自己了。解除身上的靈力禁制后，滿頭青絲飄揚在空中，一瞬之間就覆滿白雪。狹長的瑞鳳眼睜開，瞳孔中都似裝了個涼意刺骨的冰原，死死盯著那緩緩抬頭的騰蛇，似乎要用眼神戰勝這個勁敵。

玄天騰蛇通身墨綠，上面布滿了分泌毒液的囊體，尾端則是一排銳利的毒刺。眼大如銅鈴，鼻翼可笑的長了兩根短短的龍須般的東西，頭頂也生著兩個鼓包，不仔細瞧了，還真有點龍的樣子。

只見這長蛇高高仰起它的頭顱，蔑視而又憤怒地俯視著自己身前小小的人。四周靜極了，唯一的聲響便是騰蛇嘶嘶吐著蛇信子的聲音。

突然，騰蛇張開了它散發著惡臭的大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噴出一股毒液。顧北洺迅速閃開，同時用靈力在周身筑建了一個球體屏障。而他之前站著的地方，以一種可怖的速度開始被腐蝕，本看得出有些顏色的地面已徹底變為黑色。

顧北洺還沒來得及松口氣，就見自己衣角上也沾了些許毒液，正滋滋作響，擴大著自己的領地。他以靈力化劍，手起劍落，當機立斷斬下被腐蝕的衣服。

這時，騰蛇的第二波攻擊又到顧北洺身前。它高高豎起自己的軀體，直直朝他這邊撞過來，砰的一聲，石塊落雨般向地面砸來，整個洞窟狠狠震動著，而這個巢穴也算毀了一半。

騰蛇的身體上也全是劇毒，沾上一點就徹底沒救，雖然照現在這個情況也是兇多吉少，但顧北洺總想著，萬一，萬一希望就出現了呢？

伴著驚天動地的響聲，顧北洺以其靈活的身法不斷躲避著騰蛇的攻擊。幾個回合下來，他變得狼狽不堪，雪白的衣服破破爛爛，遍布黑色的痕跡。他的呼吸混亂，動作已然沒了最開始的干脆瀟灑。最要命的是他在一次攻擊中閃避不及，手臂上被毒刺給拉了長長一個口子，血滴滴答答流了滿地，也是黑色的，和這環境分不離。

他看著自己垂著的幾乎全部是烏青色的手臂，想要抬起另一只手把它砍了，卻發現自己身體僵硬，早沒了力氣。

突然感到一陣舒暢，或許是釋然了吧。

顧北洺看著越來越近，越來越大的騰蛇尾巴，眼前突然浮現出蕪的面容，心滿意足地笑著閉上眼，向后倒去，徹底昏死了過去。

他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他初入師門的時候，在一棵枯木下見到了仰望著星空的姬梧。她是那么的美好強大，又是那么的孤獨寂寥。一轉頭，眼角兩顆泣血朱砂深深滴進了他的心底，驚艷了他往后的時光。

她說：“北洺啊，你知道命是什么嗎？命啊，就是在你一無所知的時候，不論做什么決定，都會去到的那個地方啊……”

“但是，誰的那個最終的地方不是死亡呢……”

“命，到底是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