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走后,山野間重新歸于平靜。
兩團磷火又在林子里轉了一圈,恰好在路上遇見了正準備下山的徐令幾人。
只是他們腳步匆匆的,像是發生了什么急事。
陸夜跟著他們飄了一路,才逐漸從只言片語中拼湊出一些事情。
竟是南國的都城有妖作亂,并且好像和赤山君有關。
說是赤山君隔空操控著某件法器制造了不小的混亂。
僅僅是半天的功夫,都城中便有兩條街的房屋被毀,行人死傷無數。
聽到這話,陸夜微微咂舌。
他本以為赤山君只是這山中一霸。
沒想到居然還能影響到千里之外的都城。
他頓時對赤山君的實力又有了一個新的認知。
眼看著林中確實沒有什么值得關注的事情,他便重新回到神秘村子中,準備觀想神行訣。
今天聽到了赤山君的消息,給他帶來了不小的壓力。
結果他剛飄回花樹下,便看見盒子里的物件變了。
徐令不知何時又換了一本新的功法給他。
陸夜好奇地用火蛇將那本功法卷了起來。
“秉物匠語?”
琥珀伸長了自己的火苗尖兒,一字一頓的將功法封面的字念了出來。
“這次沒念錯。”
陸夜隨口夸了一句,便專心看起功法來。
一個時辰后,他才把這本功法看完。
接著又從頭開始再看了一遍。
無他,這本功法實在是太有趣了。
其中不僅有功法的具體內容,還記錄著使用【秉物匠語】的例子。
這本功法的名字看上去與之前的巧智天工有些相似。
但當陸夜閱讀完畢后,發現它更像是一種御物術或者是是變形術。
總的來說,就是用靈力操控物體為之所用。
就比如,陸夜可以通過這個功法操控風箏、車軸等等一切人造的物體。
越往后,功法能操控的方面越多。
不過真正讓陸夜感到有趣的是這功法的后三層。
秉物匠語一共有六層,從第四層起,這功法的內容便發生了質的改變。
它已經不單單是能操控物體那么簡單。
它甚至可以操控人的部分意識。
在功法中就記錄了這樣一個例子:
在一個名為岳陽的小城中,有一戶姓張的人家。
這家人做點小生意,日子還算富足。
豈料張大老爺常年在外經商,對家中獨子缺乏管教。
一來二去,那張家獨子居然染上了博戲,也就是賭博。
等張大老爺遠行歸家,發現迎接自己的不是妻兒,反倒是一群催債之人。
在弄清來龍去脈后,張大老爺一氣之下將獨子趕出家門。
當晚,張家獨子就被催債的堵在外面揍了一頓。
未曾想,有人下手重了些,這張家獨子竟昏迷不醒。
整日出氣多,進氣少。
事已至此,張大老爺又恨又悔。
只能將獨子放在家中照顧。
本以為日子就這樣過去。
怎料那張家獨子在昏迷了一個月后,突然從夢中驚醒。
醒來只抱著自己的父母嚎啕大哭,說以后再也不賭了。
張大老爺本以為這又是他短暫的良心發現,日后必定故態復萌。
卻聽自己的兒子說。
過去一個月,他的靈魂一直附著在一條野犬身上。
每天過著人人喊打又挨餓的日子。
他好幾次路過自家門口,只能對著二老憔悴嘆息的身影默默流淚。
直到前一刻終于醒悟,發誓再也不賭。
他身上被施加的法術自此散去,這才終于醒來。
故事到此戛然而止,書中只留下一句注釋:
【這便是秉物匠語的第五層所能做到的極限。
不過此例子過于特殊,能做到者寥寥無幾。
能使人離魂三日,便已算功法大成。】
書中還有不少類似的小故事,陸夜又看了一遍后,這才合上手中的功法。
此時,他注意到徐令留的新紙條。
這次徐令只寫了短短幾句話:
“前輩,不知此功法您是否喜歡?
近日山中妖邪作亂,您注意安全。
如果您有什么想看的功法,也可告知在下。”
陸夜盯著這兩行字看了會兒,發現自己還真有一本需要的功法——
長嶺劍訣。
雖然徐令講這劍法講得很好,但陸夜不想總是等他給鄭誠講課時才能練習這套功法。
于是他用火蛇圈住一旁的筆桿,在紙條上寫下這樣一句話:
“我曾見你使用過長嶺劍訣。
感覺這劍法十分有用,不知可否借我一觀?”
當把這句話寫完后,陸夜才回想起這長嶺劍訣似乎是當陽派不外傳的功法。
想到這里,他周身的磷火有些尷尬地縮了縮。
最后索性將筆桿一撂,專心觀想起神行訣來。
而就在他修煉的時候,一抹身穿絳紫色衣裙的身影正緩緩地走近沼明曾生長的地方。
“沼明居然被他逼的脫離了軀殼?”
霽蕓靜靜地站在已經干涸的沼澤前,神情嚴肅地看著眼前的景象。
“我才離開不到十日,他不僅殺了寰羽,還大敗沼明。”
她的眸光動了動,向來笑意盈盈的臉上罕見地顯現出一片冷硬的神色。
她的右手垂在身側,無意識地捻了捻。
這是霽蕓心煩的時候最喜歡做的小動作。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她皺著眉喃喃自語了一番。
陸夜的成長速度已經遠超她的預料。
她記得那團磷火分明只是剛入化形中期的實力。
而在沒有法器的加持下,他對戰寰羽是根本沒有勝算的。
更何況,實力比他強上一大截的寰羽反倒拿著赤山君的捆天菱。
在這種情況下,她都不明白寰羽怎么會輸。
當時聽到寰羽殞命的消息,她只當是這鳥妖太過于浮躁,被陸夜下了套。
結果如今沼明也被他擊退。
這讓霽蕓心中震驚無比。
要知道,沼明是由水幻化的物妖,它來到這山中已有一千三百年,卻從未被人類修士知曉,足以看出它的謹慎。
以沼明小心翼翼的程度,不可能被人算計。
更何況它已是半步踏入地靈境,光是修為就足以碾壓陸夜。
然而他和寰羽,都在自身擁有極大優勢的情況下輸給了一團磷火。
不說寰羽和沼明之間的差距有多大。
光是從化形境中期到化形境后期的提升,有些小妖都要花上數百年的時間。
無論是陸夜在十天的時間內修為直逼化形境后期,還是他以化形境中期的實力把兩妖打的一死一重傷,這都不是霽蕓想看到的。
霽蕓放在右側的手慢慢地蜷起,打心底發出了一聲疑問:
“它到底……是什么?”
在赤山君責備她放過那兩團磷火的時候,她心中并沒有什么大的波動。
但在見識到陸夜恐怖的進步速度后,她終于感到后悔起來。
他十天就從化形境中期殺到了后期,這樣下去還得了?
她畢竟已是入甄境的大妖。
雖然心中正掀起驚天駭浪,但面上還是不顯。
只有掐進肉里的指甲,在昭示著她的不安。
半晌,她才松開了自己的右手,同時食指和中指并攏舉起,對著空氣輕輕勾了兩下。
一塊帶著紅光的勾玉狀白霧從她眉心鉆出,穩穩地立在她面前。
霽蕓凝神看著它,口中吐出兩個字:
“帶路。”
她之前本想找到沼明了解一下情況,現在看來是一點都耽誤不得了。
更何況,她不認為如今的沼明對上陸夜還有活路。
雖然對方目前仍舊是一團磷火,雖然他看上去是那么的弱小。
但事實已經證明,那團磷火會讓所有輕視他的人付出代價。
紅色的勾玉在空中微微震顫了一會兒,便“嗖”地一下往某個方向飛去。
倏忽間,霽蕓的身影化作一道紫煙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