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廠長一說這個，底下是怨聲載道啊。

“一個禮拜？我可能火車都沒到地方呢吧？時間也太緊張了。”

“劉廠長，能不能寬限幾天啊？的確良的廠子都在南邊，咱們來回一趟都不止一個禮拜啊？”

“那預算是不是提前給啊？得多給點吧，呵呵。”

“時間這么緊張，不如去之前找過的幾家的確良的廠子問問吧？樣衣不是給咱們了嗎？”

“那些廠子價格都不低，咱們還得自己出運費，算下來成本便宜不到哪去？估計也得5，6塊，再算上運輸成本，那就更高了啊，這一單咱都未必賺錢。”

“啊？那咱折騰啥呢！跑半天，咱們也得不上個抽成啊。”

“沈大妮不是去了一趟南方了嗎？你就沒有談下來一個廠子？”終于有人想起了沈大妮了。

她輕描淡寫的說：“當然談下來了，要不然我怎么有把握跟鋼廠要合同去呢！”

副廠長一下子高興了，他挨著沈大妮坐下，問她：“你談下來的價格是多少？給我們大伙說說唄。”

沈大妮看了他們幾眼，說：“劉廠長，這采購，銷售都我一個人搞定了，那這抽成只能我一個人拿啊。”

“你說什么！”小孫急了。

“閉嘴！”副廠長瞪了他一眼，“你們銷售科本來就是這么規定的，誰拿單子誰拿提成。你有意見？”

“伍科長！”小孫向直屬領導求救，另外幾個人也看向了他。

以前銷售科都是集體行動，酒桌一塊上，出差大家也一起，所以拿到提成，伍科長也會給小弟們分一分。但是這一次，全都是沈大妮自己跑的，他們雖然也都知道，就是覺得心里不痛快。

大家都是吃大鍋飯的，習慣了要分鍋里的飯。突然來了一個人開小灶了，這心里別提多難受了。

伍科長沒說話，因為他知道如果他現在幫著下面人說話，他自己作為一個領導白得的那份可能也會被沈大妮喊沒了，這個小丫頭不簡單。

副廠長問沈大妮：“如果咱們廠子利潤不錯，我可以跟廠長申請給你提點，這是在你出差之前就說好的。你先跟我說說，你談的價格是多少唄？”

“4塊5！”沈大妮脫口而出。

“怎么可能？”

“那件樣衣那廠子看過嗎？能不能做啊？就說4塊5？這可是的確良，別拿別的材料冒充行嗎？”

這個說話的人連市都沒出去過，更不知道外面的的確良根本要不了那么貴，4塊5就感覺很便宜了，要是讓他知道了自己談到了3塊，他不得嚇傻了。

沈大妮斜了那人一眼，說：“人我都帶來了，不信你們可以自己問啊。”她想說成本其實更低，只是不會跟你們說了，那錢我自己賺了。

這個會開的，成了沈大妮的個人秀了。

副廠長又做了一些陳詞，無非就是讓大家要努努力，跟上沈大妮的步伐，讓廠子的效益越來越好之類的。

忙活了這半天，也到了下班的點了。副廠長叫上了陳志剛和沈大妮，要請他們倆到國營飯店吃飯去。

他挺急著見南方老板的，可聽陳志剛跟他說，他已經提前見過了，確實有這么個人，那人的工作證件什么的他也都看了，還有他帶來的畫冊和一些樣衣，質量都不錯。

副廠長這才放心。

“要不要請這位大老板出來一塊吃個飯啊？大家先認識一下？”

沈大妮說：“不用了，出來前，我給他打過電話了，他剛來咱們這邊不適應，還睡覺呢。他說吃飯問題不用管，等明天早上直接來咱廠子簽合同。”

副廠長問：“咱們這么待客是不是不合適啊？要不然，晚上給買點補品送過去？”

“不用，不用。人家沒那么多事。”沈大妮希望副廠長別老惦記著那個周得發了，說不定他在鋼廠那邊吃的正嗨呢。

沈大妮轉移了話題，又問：“劉廠長，咱嚴廠長怎么總不在廠子里？他都在忙什么呢？”

“嗨，也是不湊巧，總是你在的時候，他出門。也是因為最近下發的文件挺多的，老去市里學習去。前兩天他在的時候，我跟他提過你，他還說等你回來要見一見你呢，我想著他明天應該就回來了吧，正好簽合同的時候讓嚴廠長也看看，到時候我幫你提點，也好說話。”副廠長今天高興，難得要了瓶白酒，給自己和陳志剛都倒了一杯。

沈大妮也要喝，副廠長說：“你還會喝酒？”

“哈哈，您不是第一個說這話的，不會可以學呀，咱是銷售科的，這門技術必須得學會。”說完，拿過酒瓶就給自己倒了半杯。

上次喝多了早上沒起來，這次她就喝半杯，不能耽誤了明天簽合同呢。

三個人有吃有喝的，吃到了九點多鐘。沈大妮很會聊天，把兩個按年齡來說都是她長輩的人聊的暈頭轉向的。

陳志剛都大舌頭了，他說：“你說的那個小匣子看電影？簡直就是天方夜譚！大妮啊，你可太能琢磨了。不可能，不可能！我不信！”

副廠長也說：“你說以后電視劇有一面墻那么大？還是彩色的？那電影院還有用嗎？沈大妮，你可以，很富有想象力。有本事你做一個那樣的出來給我看看，你要是能做出來，我管你叫爺爺！”

“還有啥？牙刷自己刷牙？”

“車子不用人開，自己走？”

“每個人拿著一個小方磚似的東西面對面似的說話？”

“你喝醉了，沈大妮，你以后不能喝酒了，說的全是醉話！老陳，趕緊把她送回去，再說下去，不知道還有什么更離譜的事情說出來呢。”

可是陳志剛自己都迷了吧登的。

沈大妮說：“還是我送你倆回去吧，我現在啊，清醒得很！至于我說的話是不是真的，你倆可得睜大眼睛看了，我等著你們叫我爺爺的那一天呢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