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桂興

春天的犁屬于鄉村，沉睡一冬的沃土，一次次伴隨雜草被翻耕，這是一個布谷鳥催種的季節。

從前的犁，耕出了沉寂多年的往事。

斜風細雨，潤物無聲。春雨忙不迭地滋潤田地，一汪汪的水漫到田埂，春耕的序曲悄然開始。

牛是犁的使者，拖著“杏花春雨江南”的夢。

“千頃綠疇平似掌，蒙蒙春雨動春犁。”我經常憶起塵封的畫境，一頭牛拉著一張犁，不緊不慢地甩著尾巴，悠悠地昂然前行，農人一手扶犁，一手執竿催促。

一個少年站在田溝邊的草垛旁癡癡地看著，牛、犁、水田、農人，還有春天……在少年的心田里埋下了詩情的種子。

楊柳依依，紫燕呢喃。春天的農活井然有序地在田野上鋪開，勤勞的農人扛著農具有說有笑地走向自己的田地。忙春，千年不變的傳承，依然在水鄉人心中是那樣的器重。

千百年來的開犁春耕，一直延續到如今的鄉村。宋人釋智愚有詩云：“煙暖土膏農事動，一犁新雨破春耕。”一幅畫，渾然而成，天人合一，詩人的書卷氣彌漫在鄉野，畫家的農耕圖潑墨于胸懷。在南方，或在北方，木犁改變著生活，憧憬著未來。

一副好犁具，一個老把式。

農人的腳泡在水田里，挽起衣袖，攏一絲暖風；卷起褲腳，攬一縷春光。若遇到春雨綿綿，還要戴上斗笠，披上蓑衣，系著的一塊布衣裙，遮擋腰部和大腿處，避免飛濺的泥水。不慌不忙，從從容容。

犁鏵的牽繩拉得恰到好處。犁尖過后，田里的水一陣蕩漾。左腳行走，右腳踹泥。翻出的泥塊一個個被重新踩爛，田面又恢復平整。累了，就歇在田邊，牛兒盡興嚼起心儀的青草。

一幅犁春畫不知不覺地在心中收藏多年，歷久彌新，夢境中時常不期而遇，窄窄的鄉間小路上，徘徊了許久。

出走已半生，歸來仍是少年。清明時節，回到故鄉，不免尋覓舊時夢。時過境遷，物是人非。小河已被填平，一條大道通向城里，農田上矗立起豪華的大酒店，往昔的景象不復再現，此時的春天失落了曾經寧靜的美，淳樸的鄉愁更加濃郁。

春犁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