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毛遂自薦的布們

青柳河右岸的小鎮上，有一間百年老字號布店。時代發展到二十一世紀，人們已經習慣買成品衣服穿，布店生意早就一落千丈，許多布店因此無奈關門，最后，只剩下一間。屈指可數的布店依然門可羅雀，偶爾有人進出，也多是些頭發花白甚至滿頭白發的老奶奶——顧客是老奶奶，店員也是老奶奶。后來，有好事之人干脆把布店叫作“奶奶店”。假如你到青柳河踏春，有人跟你提起奶奶店什么的，千萬不要感到莫名其妙，以免被人笑話。不信嗎？這么跟你說吧，作為北京人，如果連北京烤鴨都不知道，是不是很難為情呢？從某種程度上說，奶奶店和北京烤鴨店的象征意義都是一樣的。

在你的家鄉，有什么老地方的意義與“奶奶店”一樣呢？

一天，一位頭發白得像落滿了雪花的老奶奶走進布店。店員奶奶笑容可掬地迎上去：“您來了，歡迎光臨！”

笑容可掬（jū）：笑容露出來，好像可以用手捧住，形容笑得明顯。

老奶奶一邊走，一邊摸著柜臺上的布說：“哦，我要挑一塊最漂亮的布，給我美麗可愛的孫女做裙子。她馬上就八歲了。她可是世界上最好，也是最可愛的小姑娘。”

剎那間，所有的布都打起了精神。它們都想成為世界上最好、最可愛女孩的裙子。

“選我選我！我能讓你孫女成為世界上最令人矚目的漂亮女孩。因為，我身上具有太陽和火焰的品質，能時時讓人感到溫暖和熱烈。”紅布手舞足蹈，又蹦又跳，想引起老奶奶的注意。

老奶奶溫柔地摸摸她：“嗯，你的確熱情活潑。我相信，一定會有人喜歡你。”

“奶奶好！如果您選我，我能讓您的孫女成為世界上氣質最優雅的美麗女孩。我既有大海般的深沉，又有天空般的遼闊。”藍布不急不慢地介紹著自己。

老奶奶和藹可親地摸摸藍布：“謝謝你！聽你這么介紹，我都想再添一件藍色外套。可惜，我的衣服太多了。別擔心，會有人喜歡你的。”

“您一定要選我！我是莊重和嚴肅的代名詞。”黑布挺直腰板，言簡意賅地說道。

言簡意賅（gāi）：言語簡明而意思完備。

老奶奶摸摸黑布，非常認真地點點頭：“我當然知道。我怎么會不知道呢？相信我，一定會有人喜歡你。”

“我就知道您不會選她們！小姑娘當然更喜歡我一些，對不對？”粉布笑盈盈地看著老奶奶。

老奶奶拍拍粉布，慈祥地說：“是的，你的確很受歡迎。”

“奶奶，您好！您要是選我，我保證不會讓您的孫女孤獨。因為，我的朋友特別多。”花布說著把兩只手高高地舉起來。

老奶奶點頭笑道：“嗯。你很活潑，的確很像我的孫女。一定會有人喜歡你。”

店員奶奶說：“沒有其他合適的布了。”說著順手把一塊白布放到邊上，“這塊布太素凈，沒有小女孩會喜歡。”

老奶奶卻喜笑顏開、連連點頭：“呀，這正是我要找的布——我的小孫女喜歡什么圖案，我就可以在上面繡什么圖案！”

“那您的小孫女肯定像天使般美麗！”店員奶奶將白布遞到老奶奶手上。

棉花，不，現在應該叫她白布了。白布一向很驕傲，覺得自己出身高貴，純潔無瑕，平時不屑與其他棉布為伍。當其他棉布紛紛向老奶奶毛遂自薦時，唯有她不聲不響，冷眼旁觀，仿佛一切與自己無關。沒想到，老奶奶慧眼識珠，最終還是選擇了自己。面對伙伴們投來的羨慕或嫉妒的眼神，白布毫不掩飾自己的得意，說：“有什么好爭的呢？是金子總會發光。不是金子，把天嚷嚷塌了，也還是沒用。”

毛遂（suì）自薦：借指自己推薦自己。

紅布似乎并不介意白布的驕傲，她笑著拉了拉白布的手：“再見！祝你一路順風！”

藍布也慷慨地送上自己的祝福：“祝你前程似錦！”

黑布也很大度，她朝白布擺擺手：“再見！祝你永遠好運！”

粉布把手背在身后，意味深長道：“好吧，那就祝你事事如意吧！”

花布覺得白布平時傲慢清高，不想放過最后可以諷刺她的機會，哼了一聲，毫不客氣地說：“我才沒那么慷慨大度呢！我要祝你吃很多很多苦頭，然后，做不成裙子，只能做一塊又臟又臭的抹布！”

白布非常生氣，心想，還沒有人這么無情地諷刺過自己呢。于是，立刻回擊花布：“恐怕你的愿望要大大地落空。既然奶奶選了我，我就一定能成為裙子。至于你，哼！怕是連抹布也做不成，只能一輩子待在店里！”

棉布們說話的聲音很小，老奶奶耳朵又背，一句都沒聽到。也許，就算聽到也會一笑了之，誰會在意小孩子之間打嘴仗的游戲呢？

白布被老奶奶帶回家，順手放在窗臺旁的針線盒里。

初來乍到的白布一動不動地待在針線盒里，她有點暈，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只知道自己離窗戶很近。跟布店比，針線盒是完全不同的世界。在布店柜臺上，她可以自由自在地伸展身體，沒人注意的時候，甚至還可以打個滾。在擁擠的針線盒里，她連喘氣都不敢太大聲，能做的就是盡量一動不動地蜷縮在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