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斯加德的演武場內，九界公主、身具死亡神力的海拉殿下，正揮舞著手中的利劍。

阿薩神族的壽命極為漫長，因此盡管過了這么多年，外表上海拉僅僅只是大了兩三歲，個頭比之前增高了些許，體態更為修長，除此之外便沒什么變化，臉上甚至還帶著嬰兒肥。

她的神色極為平和，好像公園里的老大爺一般。舞劍的速度不慢，卻渾無半點殺氣，給人一種莫名的安心之感。

隨著她的移步、舉臂、伸劍，可以看到有瑩瑩白光附著在劍上，仿佛被蒼藍星用斗氣開刃了一般，舞出白色的氣浪。

少女舉手投足之間，似有著阿薩神族武藝的粗獷悍勇，又含了幾分天漢古武細膩的變化，一時間竟看不出究竟是什么流派。

在常人難見的視角里，一片赤底金紋的衣角垂落在地上，悄咪咪地向海拉移動著。

若是有人順著衣角向上看去，便會見到一位霞衣織錦的俊美身影——正是偷偷潛入阿斯加德的姜煜珩！

雖然將巴德爾的身份與自己做了切割，但他畢竟曾經是阿斯加德的光明神，體內的純陽法力也有一部分起源于巴德爾的光明之力，更兼奧丁贈予他的原初盧恩也在發揮作用，讓他得以無聲無息地潛入阿斯加德。

不過，雖然做了這么多工作，甚至蒙騙過了可以遍觀九界的守門人海姆達爾，但是他可不認為如日中天的奧丁會沒有發現他。

天父級的神王，就是有如此之強。只不過，姜煜珩選擇潛入阿斯加德，他便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若是大張旗鼓地闖入仙宮神域，那身為神王的他就不得不對此做出反應了。

眼下，姜煜珩正手捏一縷龍氣，卻并無其他動作，只是直直盯著海拉舞劍的身形。

“這是……劍意？劍芒？”

這層瑩白純粹，泛著凌厲之氣的光芒，正是他過去只在傳聞和小說里聽聞過的概念，卻被她練出來了。

要說類似的事物的話，曾經借昆侖心罡之法凝練出的心光本質更為貼近這布滿了整把劍的劍芒，一個是心靈的修為，一個是劍道境界的體現，兩者都有相似之處。

所以……作為劍道體現的劍芒，是否也有類似心光的示警之能？

想做就做，姜煜珩當即收回手中龍氣，微微釋放出一縷金色的法力。

再看場地中央的海拉，自她手中舞動的寶劍之上，陡然響起一聲清越的劍鳴！

幾乎是不假思索的，海拉以腰帶動身體，看似纖薄的腰肢卻藏著撼山拔岳的巨力，借著扭腰的力道反手一遞，竟使出了類似回馬槍的招式，一劍刺向背后！

剎那之間的轉變，猶如紅日初升那一瞬間的噴薄，從前平和的氣息好像只是為了這一擊做鋪墊一般，霸烈、決絕的意志，令得劍芒愈發璀璨。尖端的光芒跳躍不定，竟直直擴大了一圈！

伴隨著劍的遞出，她腳下亦同時發力，隨著劍的移動，高速移向氣息傳出的地方。

銳利的劍，銳利的眼。

可是，當她看到自己刺向的竟只是一縷金色的氣息之后，當即美眸大睜，整個人前進的勢頭戛然而止。

也不見她如何動作，那把劍上的光芒就驟然消失，隨后違反動能定理的靜止了下來。海拉手臂收緊，寶劍便收回了劍鞘。

她看著那縷金炁，不確定地道：“巴德爾？”

由于割離了巴德爾的神名，姜煜珩的純陽法力也發生了一定的變化。不得不說，失去了東君與巴德爾神位之后，他體內的法力運轉反而更輕松了一些。

然后，在海拉詭異、驚奇的目光中，原本空無一物的空氣里，有沉重的波紋蕩漾，一瞬間讓人以為這不是空氣，而是液體的表面。

姜煜珩仙姿縹緲的身影，倏地從中浮現。

“你這……”海拉的小臉上浮現出一抹奇色，“為什么感覺不到……”

即使站在她的面前，她還是感受不到姜煜珩的存在。

這不是還跟以前一樣嘛！明明自己已經變強了那么多……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發生了很多事吧。”姜煜珩撿了一些能說的事情說給她聽，包括大略的解釋了一番為什么要剝離巴德爾的力量。

“哦，這樣啊。”海拉面色平淡地棒讀道。

看著姜煜珩奇怪的表情，她回道：“難道你覺得我會因為你割離了巴德爾的名字而感到傷心？可笑！于我而言，你一直都是那個人，不管是叫巴德爾，還是叫東君，全都無所謂。”

嗯，怎么說呢，有點失望。

姜煜珩原先還期待著她能露出一些別扭的表情呢，結果卻什么都沒有，還被海拉這番偏向武者思維的發言給堵住了嘴。

“你那劍芒還真是不錯。”姜煜珩對她夸贊了起來，這小姑娘多年不見，竟已自成一家，實在是天資聰穎。

得到夸贊的海拉心下很是開心，但她并未表現出來，而是自矜地昂了昂頭。

那當然，我是誰？

看著她故作冷淡的神情，姜煜珩微微一笑。

“我馬上要離開了，去到一個遙遠的地方。”

突兀地，姜煜珩擲下了這樣一句話。

“就當做是臨別的贈禮，與曾受神王大恩的回報吧。”

在他的手中，呈盤旋之態的龍氣徐徐游動，盡管看著粗糙，卻比世間任何的事物都更接近“龍”的本質。

“如今你也知曉諸神黃昏的預言。三女神編織出既定的命運，即便是奧丁也要遵守，那么你呢？”姜煜珩手中托舉著龍氣，俯視著比他低了半坤頭的海拉，“可要證明給我看，命運并非一成不變，有靈魂的角色，也會使故事并非按照筆者的意志胡來？”

“命運？”海拉的思維速度并非凡人可比，剛剛還處在消化姜煜珩所說言語的狀態中，現在處理好了這些信息，自然地望向那縷不斷變換、堪稱美麗的龍氣之景。

她又想到了曾經在幻象中看到的景色。盡管現在的她與原來的她發展已有所不同，但是要說終結諸神黃昏，即使是她也不敢開口放言能夠做到。

不過……

“你當我是誰？”她傲氣地甩了甩頭發，碧色的眼眸泛著自信的光，信手接過龍氣，“區區諸神黃昏，看我隨手破之！”

姜煜珩注視著自己這個亦友亦妹的弟子，不由得笑著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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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去向你的那個‘巫’告別嗎？”

浩渺無盡的天穹之下，姜煜珩望著漫天繁星，任由這些跨越了數千萬年的光芒灑在自己身上。

在他的身旁，羲和古神與他一道看向天上美麗的星軌，問道。

“啊，”他沒有回頭，羲和便轉過頭去，看著他玉雕般的側顏。

“不用了。”

既然已經下定決心舍棄神的身份，就不要再以這個身份對人族施加影響了。

他已經給了帝夋諸多的知識與思想，給予了人族諸多的幫助，接下來的事，就交給他們自己吧。

雖然有些虎頭蛇尾，但終究，自己算是完成了該做的事吧？

“母神，”姜煜珩足下踏著虹光，大羅天的風吹起，掀開衣衫獵獵。

羲和只是靜默地站在原地，看著他化光飛遁，離地面越來越遠。

他終于回頭望去，展顏一笑：“未來再見！”

就這樣，在羲和溫和的目光中，他從這個世界失去了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