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琳微笑著說道：“嗯，我們之前在MBCC見過面，有過深入接觸。你給我留下很好的印象，或許可以稱為朋友吧——我是這么希望的。”

‘失憶前的我，和某位來自上級的、未上枷鎖的禁閉者，是“朋友”？’黑發女子一驚，眼中警惕之色掩蓋不住。

瑟琳依舊保持著笑容：“你看起來有些意外。”

“我們以前……是朋友？”黑發女子露出探究之色。

瑟琳垂眸輕笑：“是的。你也可以把它當作我單方面的想法，不必介意。友情需要共同的記憶感情支撐，目前那份美好回憶就交給我保管吧。

把我看作新認識的同事也好，我很樂意跟你重新開始。有什么疑問盡管提吧，這才是我申請“額外審查”的目的。好不容易再見你一面，我也不想讓你露出這樣緊張不安的表情。”

瑟琳松弛的笑容里像透過一絲似有若無的無奈。

黑發女子想了想，決定從一個簡單的東西入手插入話題，便指向她身旁的怪異漂浮物。

瑟琳看了一眼身旁的漂浮物說道：“叫它黑石英吧，這是黑環研究院的新發明。我沒有能獨立戰斗保護自己的能力，上級就安排它來，負責護衛、通信、信息收集與分析等等工作。

MBCC對禁閉者的提升素材對我來說沒什么效果，但共享給它的話，也能在分析計算后提升自己的戰斗效率，更好地保護大家。

它是個可靠的陪伴。”

得到夸獎后，黑色的石質三角嗶嗶地動了動，像迫不及待要證明自己“能干”一般變起了形，在空間中投影出一份相當正式的官方文件。

在上面，黑發女子看到了MBCC、FAC、第九機關、以及一個在眾多重大文件上都見過的圖章。

不久前BR-001結束后那場嚴密審查里，審查她的對象也有這個圖案。這個圖章來自哪里，她也隱約有了想法。

上庭，狄斯人口口相傳的秘密之地，似乎與奇蘭博士的繼承息息相關。官方系統對它的描述模棱兩可，“專注探索發展，延續人類文明。”它確實遠離城邦生活，罕見有明確的職權，卻又對包括FAC、市議會在內的重要機構有著很大影響力。

同樣是壓在她自己身上的龐然大物，尤金娜最厭惡且棘手的對手。

黑發女子“有幸”接觸過它們，也并沒被善待，自然對這群神秘貴人沒有好感，當初被審訊的時候，要是沒有尤金娜的出手，鬼知道自己會遭受什么？……烙鐵？皮鞭？吐真劑？

瑟琳注意到黑發女子的神色，輕聲說道：“我能理解，在你看來，上庭與你的關系應該一直很緊張。

我不想對你有所隱瞞。沒錯，上庭一直關注著你，特別是這兩次黑環事件中你的表現。”

黑發女子眼中閃過不善：“關注？還是戒備？在這之前，我跟你們唯一的接觸，是一次險些被用了大刑的關押和審查。”

瑟琳微微抿唇說道：“直說討厭它吧，你是個坦率的人，對我不必遮掩。

除了民眾間的不實妄想外，上庭并不討人喜歡，他們也很有自知之明。

我從你這兒的加班同事們口中學到一句話，很適合形容上庭人對此的態度：‘麻了，開擺。’”

作為局長的黑發女子差點嗆著，瑟琳就這么看著她的反應，眉眼帶笑，像在享受，又像真的很滿足。

這笑容一閃而逝。

瑟琳繼續開口：“以你現在的權限，我還不能透露太多它的真實情況，但上庭的立場是無需掩蓋的。

上庭自誕生起，就只有一個目的——從災厄死局中尋找延續人類文明的渺茫解法。這是他們唯一的立場，為此可以付出所有。

世俗的一切對它都不構成誘惑，反過來，他們也必須竭力擺脫世俗人情，才能簡化復雜的現實難題，也因此難免行事冷酷僵硬。”

瑟琳又是聳聳肩：“FAC可比他們受歡迎多了。”

黑發女子思量片刻開口:“我那‘素未謀面的來自上庭的朋友’，以及，這次‘友好訪問’……我該如何理解你的到來？”

瑟琳坦蕩地說道：“既有他們對你的關注，也包含我想念你的小小私心。

上庭已經認可你至今為止所有努力，他們需要你，也希望向你傳達這點。當然，他們也自知沒有這份親和力能重獲你的信任。所以他們才特別批準我來。

因為知道你我過去有些交流，他們認為由我送上問候會得到一個好點的結果吧。

黑發女子帶著打量的神色:“這算是他們的寬容，還是某種偽裝？

作為上庭的代表，你對我有什么指示？”

瑟琳的表現讓黑發女子感覺更加坦蕩真實：“拋開我的個人感情，從公務和理性的角度，我想告訴你……任何勢力都有自己的立場，但只要由人組成，必然會有不同的視角和理解。

你有強大而未知的力量，每個組織都有忌憚你，憎惡你，或是垂涎你的人。每個階段，人們看你的目光都可能變化。

所以，明確你自己的信念，睜大眼睛，吸收一切情報，找到能為你所用的、能為你所信的力量，這才是你該考慮的。

至少你們在大立場上并不沖突，你不會為一己私利煽動狂厄，就不是上庭勢不兩立的敵人，也就存在可以共進的道路。

我希望如此。”

瑟琳看著黑發女子，毫無遮掩，說得坦蕩，反而讓黑發女子有些語塞。

“那以你個人角度呢？”黑發女子問道。

“當然是想見你。”笑容再次綻放在瑟琳臉上。

仿佛終于完成了枯燥的工作，周末下班放風一樣，瑟琳放松地靠在審查椅上，就像倚在深夜吧臺，欣然享受你久別的陪伴。

瑟琳輕笑著說道：“來說說你的冒險吧，從你醒來到現在也有2個多月了，聽說你去了很多地方，見過很多人。

你比以前胖了些，也更有朝氣，這里的人說你很受愛戴。一定交了很多朋友吧？告訴我，那些開心快樂或是煩惱的事，你的收獲和擔憂。

很久不見，我想知道你過得怎么樣。”

審查室里的氣氛變了，好像被拉到一個黑發女子并不記得卻十分親近的過去，讓人有些晃神。

“還行吧……就是老被綁架。”黑發女子目光偏移說道。

瑟琳沒忍住笑出了聲噗：“那可不得了，你是我方重要人物，被人拐走可不行。

所以，都是誰這么有膽量來挑戰你，我們的米諾斯局長又是怎么出奇制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