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白問了。

顧青鋒有些無奈。

不過他立刻就明白了老劍神的另外一層意思：

劍意劍招本就是劍道的一體兩面，要想學劍，自然是要兩者兼顧。

有了劍意，則天下萬物皆可為劍，不會再出現之前和千仞雪對戰時那樣，木馬牛一失，自己就毫無抵抗之力了。

而精通劍招，則可配合劍罡在關鍵時刻一擊致命，做到以弱勝強。

明白了這個道理，顧青鋒頓時感覺頭皮發麻。

他覺得現在的自己就像是書里面那些被打通了任督二脈的人一樣，一下子就找到了學劍的方向。

“這就是真正的劍道嗎……”

少年覺得自己的全身都在微微顫抖著。

李淳罡沒空管他心里面在想什么，而是開口問道：

“我問你，你為什么要學劍？”

聽完這個問題，顧青鋒身體里剛才還在沸騰的鮮血立刻冷卻了下來。

他支支吾吾了一陣，見實在是逃不過這個問題，只好開口道：“我是為了……為了媽媽才……”

說完，他立刻縮起脖子，小心的看著李淳罡。

顯然，他是做好了挨罵的準備。

可誰知李淳罡聽到他這個答案，倒是贊賞般的點了點頭，轉頭一看這小子的模樣，才斥責道：

“怎么？你覺得這個理由很丟臉？”

顧青鋒沒有說話，有些尷尬的看著他。

李淳罡剛想開口罵他兩句，隨后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嘆了口氣：

“都說遇人不淑，你小子遇到的都是些什么妖魔鬼怪？”

“他們都說……我這個原因……太沒志氣了……”顧青鋒小聲回道。

“沒志氣？”李淳罡冷笑一聲，“一群井底之蛙罷了。”

“武道天道，最后不過都是一個情字，人若無情，何來大道可言，逃不過竹籃打水撈月，因此道門才有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說法，而佛門許多菩薩發宏愿，也是……”

說到這，李淳罡止住了話語。

他想起來，這個世界似乎沒有道家和佛家。

老劍神看向顧青鋒，果然不出他所料，這傻小子聽得迷迷糊糊的，也不敢開口詢問。

李老頭無奈的搖了搖頭，負手道：

“你只需記住一句話便是了，那就是有情劍終是要強過那無情劍的。”

“有情劍終是要強過無情劍……”

顧青鋒嘴里喃喃道，只覺得心里好像領悟了什么一樣，可細細想來，卻又無從說起。

“別想了，這道理老夫悟了一輩子才想明白，你個小娃娃毛都沒有長齊，一時半會能想得明白？”

“哦……”

顧青鋒臉蛋微紅的點了點頭。

老前輩哪里都好，就是有的時候太……太過于隨性了……

而李老頭則像是什么事也沒有發生一樣，繼續說道：

“給老夫看看你之前學了哪些劍招。”

“劍招？”

顧青鋒神情一愣，臉色更紅了。

“怎么磨磨唧唧的跟個娘們兒似的？你今天來月事了？”

“不是……”顧青鋒的聲音越來越弱，“我……我之前沒有學過劍招……”

“哦？”

李淳罡眼睛一瞇，隨后問道：“為什么不學？”

“我爸爸說……先把基礎先打好，等我長大了才能學那些對敵用的劍招……”

出乎顧青鋒意料的是，李老頭兒砸了砸嘴，倒像是認可他爸爸的做法一般：

“他倒是還有些自知之明。”

“老前輩，我爸爸這樣做其實是對的嗎？”

少年試探道。

“當然不對！”李淳罡翻了個白眼，“只不過，他倒是沒有把你往更差的方向帶。”

頓了頓，老頭兒才繼續說道：

“老夫年紀輕輕便傲視江湖，被譽為五百年一遇的劍仙大材，旁人都以為我有一個極好的師傅，可沒人知道，我這一身實力與劍法，是在與人捉對廝殺中不斷領悟的。”

“你爸爸顯然也是個明白人，知道這尋常劍招若是在與人拼命時來用，不但沒有絲毫益處，反而會讓你作繭自縛。”

“為什么？”

顧青鋒只覺得他今天的認知崩塌了一遍又一遍。

“為什么？真到以死相搏的時候，哪個不是無所不用其極？想想你和那丫頭一戰，若是你學了那勞什子劍招，會想著用出老夫的一劍仙人跪嗎？”

“當然不會……”顧青鋒有些明悟過來，“真到生死關頭，肯定是下意識的使出自己最熟悉的劍招。

可既然已經到了生死關頭，就意味著之前所學的劍招其實已經失效了，而那個時候要做的應該是想盡一切辦法克敵制勝，而非依然死守著劍招。”

羊皮裘老頭兒點了點頭：

“你父親應該是希望你明白，盡信書不如無書，這才沒有特意教你具體的招式。老夫日后教你劍法，用的也會是和你父親一般的方法。”

“哦……”

顧青鋒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隨后說道：

“那我父親會怎樣教我呢？”

李淳罡有些古怪的看向顧青鋒：

“你現在就想知道？”

“當然，”顧青鋒不明所以的問道，“前輩讓我來，不就是要教我劍法的嗎？”

“話是這么說，但老夫的本意是先讓你對劍之一道有了一些了解后，再開始教你劍法的。”

“不過，你既然這么心急的話……也不是不可以從現在就開始。”

說到這，羊皮裘老頭兒的臉上浮現出幾抹怪笑。

“要怎樣開始呢？”

顧青鋒剛剛問完。

下一秒，少年就被老劍神一竹子抽飛了出去。

“老夫當年正是在一次次與人捉對廝殺中磨煉劍招與劍意。不僅僅領悟自己的，更琢磨對手的。這才有了之后‘天不生我李淳罡，劍道萬古如長夜’的名聲。”

“你要老夫像尋常老師一般，一板一眼的教你如何發力，如何變招，那老夫可教不來。”

“老夫能教的，就是充當你的對手，與你一次次捉對廝殺，至于能學到多少，那就全看你有多少本事了。”

“事先說明，老夫雖然不會取你性命，但你所承受的痛苦，也許比死了還要難受。”

說到這，李淳罡望向遠處那個少年，再一次確認道：

“你可想好了，就從今天開始？”

顧青鋒勉強從土堆里爬起來，他伸手將老劍神插在地里的竹子拔了出來，順便抹了把臉上的泥土。

隨后，竟露出一個笑容：

“前輩既然愿意傾囊相授，晚輩豈有不學的道理？”

少年模樣雖然狼狽。

可他身上所展現出的氣勢，卻隱隱有了幾分老劍神雨中揮手斬李鶴時候的韻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