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暑期計劃

最終崔燦還是沒舍得吃掉王總送的那一大兜零食。再怎么說，也是三十來歲的人了，餓會兒沒多大問題，而且好多都是衛縣沒見過的稀罕玩意兒，還是留給妹妹吧。

可她忽略了這身體還只有十五歲，正是對營養大量需求的時候。于是第二天中午回到家，崔燦就像從餓牢里剛放出來一樣，風卷了七大碗飯，捧著鼓鼓的肚皮補覺去了。臥鋪車上味兒太難聞了，熬十八個小時回家真是不容易啊。

剩下李瑾瑜和崔智雄又是好笑又是心疼，這哪里像是去省城玩了一天啊，比她舅媽、舅舅打貨還慘呢。再想到錄取通知書還沒下來，姑娘不曉得到底會去哪里讀書，要是真去外地讀中專，能照顧好自己嗎？

更年期的老媽拖著仰天無語的老爸又是一天嘮叨。

晚上睜眼就聽見客廳里一陣歡聲笑語，出來一看，舅媽帶著妹妹李燕正跟老媽閑話家常。崔燦感嘆，舅媽真是心急啊，幸好回來車上都已經串好口供了，也不知道現在露陷了沒。

沒錯，做生意的事情暫時崔燦不想讓家里知道，關于這點，她就跟舅媽達成共識了。嘿嘿，結過婚的崔燦知道，媳婦跟婆婆還有姑姐的關系，永遠不可能真正融洽。正是利用舅媽和自己老媽的小小芥蒂，崔燦才能躲在空閑里打自己的小算盤。

讓崔燦把妹妹帶到一邊玩，秦琴跟李瑾瑜提起了正事：“大姐，你看我們那兒生意也挺忙的，本來想請個人，可旺季也就這幾個月，又不是特別劃算。靈璧跟我商量吧，想讓崔燦去幫幾天忙，我按天給她開工資。你看行不？”

其實李瑾瑜正為這事兒犯愁。姑娘大了，這個暑假又沒作業，不可能把姑娘整天鎖在家里，可要是放出去吧，又怕出現上次喝醉酒那種煩心事。想要找個閑事讓她知道一下生活的辛苦，可一時也不知道什么事適合十幾歲的小姑娘干……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各種苦惱在心頭。

秦琴說這事，要說正是想瞌睡就有人遞枕頭了，可這人啊，就是挺奇怪，如果是這話是弟弟李靈璧來說，李瑾瑜肯定一口就答應了。弟妹說出來，李瑾瑜的第一反應就是：“憑什么呀，什么叫請個人不劃算，叫我姑娘去幫忙？敢情我姑娘就是給你打工的？”

所以李瑾瑜矜持地推拒了：“哎呀，看秦琴這話說的，就怕崔燦這孩子，太調皮了，事也做不好什么，還把你客人給嚇走了。”

這早就在秦琴的意料之中了，自己這個大姑姐，高傲著呢。要不是崔燦給出這任務，她才不想上門找氣受，對策早就有了：“沒事，這次帶崔燦到省城去，我是真覺得崔燦長大了，真是特別聰明。這不是暑假么，我那兒也不曬，就當讓崔燦去玩兒吧。也不用她干別的，就幫我看看，別被人偷了東西就行。”

言下之意李瑾瑜當然能聽懂，弟妹兩口子進貨都帶上崔燦，沒說姑娘麻煩了，這邊照管鋪子就跟玩兒一樣，李瑾瑜能拒絕？

崔燦在旁邊正側耳聽著呢，聞言趕快插嘴：“舅媽，我早上愛睡懶覺，就去下午，呆到晚上就回來行不？”

得，聽聽吧，姑娘自己都樂意。李瑾瑜只好順水推舟：“大人說話你插什么嘴？不過也是，這孩子又懶又饞的，秦琴你要真不嫌棄，讓她去就是。可就是又要麻煩你照顧了。”

行了，初步目的達成了。舅媽松了一口氣：“大姐這話見外了，崔燦又聰明又懂事，有她幫忙，我和靈璧就能輕松不少了。”

話說到這兒也就差不多了，寒暄了兩句，舅媽就帶著李燕走了。送完客，李瑾瑜就沖著崔智雄又嘮叨上了：“本來我是想讓崔燦找個事做做，可你看秦琴說的都是些什么話？什么叫請人不劃算啊？”

崔智雄不耐煩了，本來媳婦什么都好，就是小事上老愛計較。對于崔燦去給舅舅幫忙這事，他還是挺贊成的，于是勸解道：“崔燦有事做，不閑著，這不就行了？再說了，還有小舅子照看呢，不比在不認識的地方找事強？而且我看靈璧他們那兒挺好的，太陽曬不著，風吹不著的。要是那兒你都不能放心，我看你姑娘你還是拴腰帶上成天帶著算了。”

崔燦則直接打岔：“爸，我餓了，給我下碗面條吧。”

她一出聲，崔智雄趕忙燒水去了，李瑾瑜還是氣呼呼地，問崔燦：“你插什么嘴啊？我本來不想你去的，弄得不去都不好意思了。你說你這孩子，凈給我找事兒做。”

“我這不是跟您商量嘛。再說我還有事求您呢。”崔燦趕緊搖尾乞憐。

“別求我，你一開口就沒好事。你還覺得氣得我不夠啊？想我早點死還是怎么？”李瑾瑜非常不高興，崔燦已經看到老媽臉上有幾個大字浮現出來“老娘不爽，想死的就來！”

“哎喲喂，老媽你可別不高興啊，看著臉黑得。”趕快做出一副討好的嘴臉。

對付老媽，累積了前世三十年經驗的崔燦早就捏到竅門了。老媽就是屬犟驢的，得順著毛毛摸。先討好她，再端正態度，嚴肅表情，用跟領導匯報的語氣說話，老媽最吃這一套了。

崔燦開始認真地匯報：“我把我準備怎么過這個暑假的想法跟您匯報一下吧。早上起床給二位準備早餐，您出門上班，我就在家學習。中午給您二老把午飯準備好就去舅舅那里。畢竟他們鋪子里中午生意比較好的。下午回家吃晚飯之后繼續學習，然后睡覺。稍后我把暑期計劃表做出來，請您給指示一下。”

正兒八經的口氣讓李瑾瑜心懷大慰，不過還是挑刺：“糊弄我呢。學習？這初中都畢業了，你還學習啥啊？”

“初中畢業了，不是還有高中嗎？我準備暑假先把高一的課程預習一遍，還得求老媽去幫我找你同事的小孩借下書呢！”

端著面條進來的老爸一聽就非常高興地大包大攬了：“沒問題。我們科長的小孩去年剛上大學，高中課本應該還有，我去給你借！”

看著崔燦開始狼吞虎咽，老爸又補充道：“做飯就不用了，天熱，別把我姑娘熏壞了。”

李瑾瑜沒好氣地瞪了崔智雄一眼：“就寵著你姑娘吧！”回頭不忘叮囑崔燦：“課本你就別擔心了，老爸借不到有老媽呢。我就看你能堅持多久？”

“嗯嗯，我絕對堅持。不過老媽，我也要先告訴你，我三個志愿可全是填的市重點，要是到時分不夠，你可得給我補錢上啊。”崔燦吃著面條，頭也不抬地丟了一個炸彈出去。

“什么？！背時娃娃！我正說你長大了，懂事了，你就又搞了事出來？你就對上市重點那么有信心？你要有信心，就別想著不夠拿錢補！”老媽算是無語了，正想著姑娘開始懂事了，又來這么一句。不過姑娘想上市重點，本身成績也不差，自己怎么也得支持，咬牙也要想辦法。

轉身進屋翻存折去了，沒過一會兒，一聲爆喝，把崔智雄叫了進去。然后就是一陣壓低了聲音的嘮叨聲。

這早就在崔燦的預料之中。家里一直是老爸管錢，也是到了這個時候，省城中專的錄取通知單下來，老媽準備帶著崔燦去報名，才發現家里的存折上根本就沒有存款。自己倆人多年來省吃儉用，居然會沒有存款？一直不管財政的老媽這才奪權開始管錢，家里的條件慢慢好了起來。可是老爸管錢那么多年為什么沒有存下錢來，一直是個未解之謎。

今天崔燦是特意把這事捅出來的，要是真讓老爸管錢，估計家里就得一直一窮二白。接下來的機會可不少，沒錢，可真的不行。

于是淡定地吃完自己的湯面，洗碗，繼續睡覺去吧！

第二天一早，崔燦就到望水樓去了，舅媽正等著呢。

關于跟崔燦合伙賣化妝品的事，秦琴回家之后跟李靈璧說了，當時把李靈璧震驚地，下巴都差點掉到了地上。

崔燦是李靈璧抱著長大的，這孩子的確聰明，可從來就沒看出來過有這么能耐的一天。本來對于媳婦居然真的想跟崔燦合伙做生意的事，李靈璧覺得特別不靠譜，再怎么能耐也是個孩子啊。

可是看看那兩箱貨，配貨單上明明白白地寫著總價值是一萬多。這可不是街邊隨便撿撿就能撿回來的東西。再聽秦琴詳細地把在省城的過程一說，李靈璧算是無語了。

人家一個第一次謀面的人都敢對孩子如此信任，自家人難道還信不過自家人？

行，干了！具體怎么辦，就讓她們倆自己商量。

對于媳婦伙同崔燦瞞著大姐的事，李靈璧摸摸鼻子默認了。秦琴家條件不好，本來跟自己結婚家里對她就不是特別滿意，再到生了女兒李燕，父母的確對人家也一般。自己一個男人，下崗了，也沒什么大的能耐，就連做小生意都是媳婦一點點慢慢做起來的。

所以媳婦對自己家里人有點意見，李靈璧還是挺理解的。可理解歸理解，有的話也不好說。就說這做生意要瞞著大姐的事，要李靈璧看來，就跟孩子斗氣一樣，真不知道女人都在想些什么。干脆就裝傻算了。

崔燦一來，舅舅就說了一聲：“沒看出來啊，燦燦。”被舅媽眼一瞪，就坐一邊去了。秦琴拉著崔燦，問到崔燦準備怎么做。

崔燦的計劃是，東西先賣，不能放著。可鋪子也要找，她也知道以舅媽的經濟能力，一大半的錢都押在成衣店上，不可能拿一大筆錢來專門租個鋪子。

所以她決定，自己去賣東西，舅媽出面在目前衛縣最大的商場去租個柜臺。

衛縣市中心目前最大的商場——衛水商場，現在還是國營。因為受到其他小商鋪的沖擊，生意一般。不過它的位置相當的好，即使在十年后，都是衛縣的經濟中心，所有的商鋪都是以它所在的位置往四周輻射。

而且衛水商場馬上就要改制了，當時商場的大樓沒人敢買，那時候大家對房地產都是沒有概念的。崔燦的想法就是先把地方占住，等到過幾年衛水商場改制拍賣的時候，能夠近水樓臺先得月，那就是最好的了。

對舅媽倒是沒有說那么多，就是先在最好的朝向和位置租柜臺下來，但是柜臺不要用商場的，要按著歐萊雅的標準做，還得找木工，裝燈光什么的。

舅媽點頭領命而去，崔燦拿了一個歐萊雅附贈的紙袋，裝了一些化妝品，出門做生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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