沖進來的幾人，李自遠都認識，

同是煉氣初期的散修，幾人同時出力將他制住，自然沒有什么反抗的余地。

“邱領班！符箓在我身上！符箓在我身上！”

李自遠的聲音終于將屋內眾人引了過來，幾雙手齊刷刷開始搜他身上的口袋。

面對這般被搜身的遭遇，李自遠眼神中沒什么波瀾，

作為散修，類似的事情他經歷過太多：和老李頭兒一塊擺攤賣符箓，被巡管看見丟到河里；被誣陷偷盜靈草，吊在城樓三天三夜......

他早早便明白‘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這種屁話只有翻身后才能講，

李自遠對這些人沒什么惡感，換做自己站在他們的立場，可能也會這樣干。

尊嚴是最不值錢的東西。

直到某處傳來詭異的觸感，李自遠的瞳孔不由得瞪大，

‘你媽的，那里也要搜！？’

在其他人搜身時，邱行注意到李自遠方才情緒波動的眼神，

他走向木架子上的那排圓頭木玩偶，一邊拿起一個圓頭木偶，一邊觀察著李自遠的反應。

李自遠瞳孔微凝，

“放下！可以么，邱領班。”

他語氣不重，只帶著懇求的堅決，

邱行面上頓時露出令人厭惡的笑容，

“小李，你好像挺稀罕這些小玩意兒啊？里面不會藏著什么吧？”

李自遠盡可能保持平靜解釋道，

“這些就是最普通的木頭玩偶，不值錢，但它們是老李頭的遺物。”

聽到遺物，邱行頓時皺起眉頭，眼神中閃過一絲嫌棄，

“倒是有閑心啊，不過看著挺有意思的，送我一個吧。”

李自遠眼睜睜看著他將一個丑萌丑萌的大頭木偶揣到懷中，

靜靜望著他片刻，沒再說什么。

他之前一直不明白老李頭生前說過的一句話，“做人，底線比生死重要，但修行沒有底線”

此刻終于明白這句話的深層意味。

一道激動的顫聲在耳旁響起，

“這是，靈石！！！”

“這是靈氣充盈飽滿的天然靈石！”

一人將李自遠先前放在身上的一顆靈石拿了出來，

所有人頓時圍繞那顆靈石擠成一團。

于他們這些只能煉制黃級下品符箓的底層制符師而言，一塊靈石足以頂替他們一年的所有收入。

他們此刻便只是湊近這靈石，便感到心曠神怡，這便是來自最純正靈氣的芳香啊！

邱行也擠了過來，

“邱領班，符箓找到了！”

邱行看著那張中品辟靈符，又看了看身形凌亂的李自遠，

“既然符箓尚在，這次便饒過你。這樣吧，我也不占你便宜，我八百靈幣買下這塊靈石，符箓失竊一事，我就當做不知道。”

邱行說著，拿出一小袋靈幣遞給李自遠，同時將那靈石奪過來，拿到手中，

他今日本就打算到坊市買些物件，沒想到反而撈到這么一條大魚。

臉上不禁露出神采奕奕的笑容。

靈石與靈幣的關系，類似前世的黃金和紙幣。

兩者兌換的比例大概為1:1000，但會上下浮動。

就李自遠所知，現在一塊靈石，大概能兌一千一百靈幣。

且靈石本身便可用作修行時的靈氣之需，很多靈藥靈器在售賣時，也會硬性要求以靈石交易，而不是靈幣。

所以一千一百靈幣，還未必能夠換得一塊天然靈石。

八百靈幣，說是搶也不為過。

但李自遠明白形勢比人強的道理，

他面上擠出笑容，

“多謝邱領班......”

······

李自遠輕車熟路地走在布滿白霧的山路間，四周山林隱隱傳出獸吼，

一道道窺伺的目光自暗處聚集在他略顯渺小的身軀上。

他若是行錯一步，便會與這些兇獸遭遇。

不過空雨山的路，早就被李自遠刻進腦子里。

這里便是嚴家所在的空雨山，山林之中的這些靈獸也是由嚴家飼養。

空雨山常年被濃厚的云霧籠罩，與嚴家的護山大陣形成完美的天然幻陣。

若是無故闖入此山中，甚至有可能被幻陣困死在此。

山下的凡人有詩歌傳言，

“空雨山中藏仙庭，半句神語半龍吟。”

“一入林霧千年遠，回首凡塵此生明。”

實際上，凡人如果闖進空雨山，基本上就是死在山里靈獸的嘴里，壓根沒有‘回首’的機會。

李自遠裹著一身黑袍，腦袋上戴著黑色頭巾，靜靜走在濕潤的山路上，

突然，他停下腳步，從懷中掏出一塊金鐵令牌，拍在路旁看似自然的大青石上。

周遭的雨霧搖晃片刻后，

李自遠腳下出現一條高聳的霧梯，似是直通霧氣彌漫的天穹上方，

沒有猶豫，他直接踩上這輕飄飄宛若幻象的霧梯，三兩步之間，便消失在原地。

只留濕漉漉的山霧小路，和周遭似是困惑的獸吼......

·

·

李自遠踩著霧梯，很快行至迷霧的盡頭，

眼前豁然開朗，一片紅磚綠彩的亭臺樓閣于大片平地上矗立，

而在此處的盡頭，透過被霧氣隱隱籠罩的天穹，方才能夠看出這里乃是一座高山的頂部。

不過在視線的更上方，云霧遮掩之間，隱隱能看見重巒疊嶂的恢弘殿堂，宛若云端仙庭，令人神往。

那里便是嚴家核心成員之所在。

李自遠只是嚴家一個數百不起眼的下品制符師之一，自然從未去過上方，只能在下方的區域活動。

嚴家作為修仙世家，據說百世同堂，且比起血脈親疏，更重視族內成員的修為稟賦，若是稟賦出奇，也會因此被賜予嚴姓。

這也是嚴家這個修行世家能夠上千年屹立不倒的核心原因。

“小李來了。”

“誒，于哥。”

“來制符啊。”

“對”

“......”

一路上，常有熟人與李自遠打招呼，

看眾人面色如常的模樣，要么是中品辟靈符被盜的消息并未完全透露出去，要么是風波已經平息。

不過一張中品辟靈符，對嚴家也并不那么值得在意。

李自遠去向明確，走向尋常制符的巍峨宮殿中，

正門口，一個老者正躺在木椅，翻看著手中書籍，

李自遠靠近老者，輕聲道，

“韓老——”

不過他的話還未說完，便被老頭擺擺手不耐煩打斷，

“制作下品靈符的石室開著，自己隨便找一間進去便是。”

韓老的視線余光自然看見來人是李自遠，

李家小子若是要制作下品靈符，像往常一般去便是了，非得來自己這多嘴做什么！？

而且他翻看丹書正看到晦澀之處，正是心情煩躁時，語氣頗為不耐。

李自遠也看出韓老心情不佳，估計是看書遇到不懂的地方。

不過他沒有中品制符室的憑證，必須得找韓老要鑰匙才行。

“韓老，我想進行中品辟靈符制作的考核。”

“你小子聽不懂人話是吧！？自己——”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