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浩宇再次見到的薛月好像又回到了第一次見她的模樣。安靜、失落又楚楚可憐。

“這次來，是帶著結(jié)果來的吧？”

“何以見得？”

“之前來寧海市，不管是找我還是去心彤家，你都不是一個人。可見，工作已經(jīng)完成得差不多了。”

“這是什么理論。”

忽然，薛月放在茶幾上的手機屏幕亮了，只見她拿起手機，看了一眼，臉上漏出一絲耐人尋味的淺笑。

隨后，深吸一口氣，自顧自的拿起咖啡，慢悠悠喝起來，不再說話。

“案發(fā)當晚你確實6點左右回了2406房間，但是你7點多的時候又從其他房間走了出去。”

薛月沒有說話，依然慢慢品著咖啡。

“9點半的時候你又回來了，換了身衣服，回了2404房間。”邢浩宇故意在說到“2404”的時候頓了頓，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薛月。

薛月依然不看邢浩宇，像是在聽別人的故事。

“黃鑫出現(xiàn)在酒店，成了替罪羊，案發(fā)現(xiàn)場消失的兇器之所以消失，是因為上面還沒有黃鑫的指紋，所以，暫時還不能出現(xiàn)。回寧海市之后你和黃鑫接觸也是為了獲取他的指紋吧？所以，是你和薛義凡合伙殺了韓心彤！”

“你說的，都對！”半晌，薛月才抬起頭，輕飄飄的說出五個字。

薛月的話反過來卻把邢浩宇弄蒙了。來之前，他想象過很多種薛月的說辭，卻唯獨沒有這一種。自己剛剛說的這些，沒有一樣能直接定她和薛義凡的罪，她只要矢口否認，在沒有找到新證據(jù)之前，還是只能僵持。他們做了這么多，無非就是為了逃脫法律的制裁，為何現(xiàn)在卻又承認得如此輕描淡寫。

“你知道你剛剛說的話會給自己帶來什么后果嗎？”

“自然是知道。不過你剛才的話，有一點說錯了。”

“哪里？”

“不是我們合伙殺了韓心彤，是我一個人殺了韓心彤。你們都查到這份上了，我不可能逃得掉，那讓我給你講講事實具體是怎么樣的。”

邢浩宇看著眼前的薛月，好似不認識了。

“都說我和韓心彤是好朋友，其實，我一點兒也不喜歡她，甚至，討厭她。因為只要有她在的地方，別人就看不見我，我恨透了那些當小透明的日子，不想再當小丑。”

“那你離開她不就行了，何至于搭上自己的下半輩子。”

“和她一起長大，當我意識到這個問題的時候我覺得已經(jīng)離不開她了，因為我已經(jīng)對她恨之入骨！這么多年的嫉妒，也不知道從何時起就轉(zhuǎn)化成了恨。那是一種她不死就無法消失的恨。”

“去宜市是我計劃好的，但我不知道能不能得手。黃鑫確實是個意外，但說完全是意外，倒也不是。我在黃鑫女友夏月瑩的微博上看到他們過年要去宜市旅行的消息，但不知道他們會和我們?nèi)胱⊥患揖频甑耐粚訕恰Ｆ鋵崳F(xiàn)在想想，要是在酒店沒看見他，說不定對我而言，結(jié)果還好些。在我動手前，我就無意在酒店見過黃鑫，便臨時改了計劃，覺得他可以成為替罪羊，于是后面回寧海后我為什么會和黃鑫有交集呢，其實就是為了獲取他的指紋。卻沒成想，就是為了掩人耳目而被盯上了。”

“所以，案發(fā)時，黃鑫住在24樓你也是知道的。”邢浩宇只覺不可思議。

“知道。其實，不拉黃鑫做替罪羊，就把刀留在現(xiàn)場，結(jié)果是一樣的，不，那樣我反而還會更安全。拉黃鑫下水主要是為了氣那個拋棄妻女的負心漢，我想讓他痛苦，想讓他嘗嘗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的痛苦，最好，能氣死過去。要不是因為那個人，黃鑫本不會受這些罪。所以，那個人，不光又害了我一次，還一并害了他的寶貝兒子一次。”薛月冷笑兩聲，語氣平淡得就像是在對友人聊一個關(guān)于別人的故事。

“然后呢？”

“然后？然后就如同你監(jiān)控所看到的，按部就班的實施了這次謀殺。”

“那你剛說的‘不是你們合伙殺了韓心彤，是你一個人殺了韓心彤。’是什么意思？”

“你們一定是以為，我假扮薛義凡回了房間，為薛義凡創(chuàng)造了無法破壞配電箱的證明，然后我回到2406房間為薛義凡開門，他進門實施了整個殺人過程吧？”

“難道不是這樣嗎？”

“不是。事實是，薛義凡斷電之后，我在薛義凡的2404房間用座機打電話到前臺為他證明他在房間內(nèi)，之后我翻越陽臺回到了2406房間，用手機撥通了前臺的電話，然后用事先準備的刀直接刺向了躺在床上的韓心彤。我一邊用被子捂住她的口鼻，一邊在她的腹部連捅了3刀。她事先吃過會含有安眠成分的感冒藥，加上本來就在感冒發(fā)燒，抵抗的力量不大，我很容易就得手了。”

“對你調(diào)查的時候確實發(fā)現(xiàn)你常年健身、喜歡徒步，身體素質(zhì)不一般。”

“所以，薛義凡在整個過程中只充當了一個破壞配電箱的角色。他甚至都不知道我為什么要讓他去破壞配電箱。”

“他幫你做這件事的不問緣由？”

“問，但我沒告訴他。他這種人，是兩性關(guān)系中最理想的另一半，只要我讓他做的事，他都會去做，即使不告訴他原因，他也不會再三追問。我這個人，生性涼薄，對感情也看得淡薄，親情、有錢、愛情在我這里，都不是必須，因為傷人最狠的往往也是仗著有這些身份的人。倒是薛義凡，讓我生出了幾分敬意，所以，我不能害他。”

“你們認識多久了？”

“記不起來了，很久了吧。之前不熟絡(luò)，真正熟起來是這兩三年。”

“所以，你們是什么關(guān)系？”

“和他的關(guān)系，我之前真的沒有對你們?nèi)鲋e，你說是戀人吧，沒到那程度，你說是朋友吧，倒確實又不止。”

“我很好奇你們的相處方式，因為通過我們的調(diào)查，幾乎沒有發(fā)現(xiàn)你們之間存在聯(lián)系。”

“我們平時聯(lián)系得本就不多，我怕形成習慣、形成依賴，和誰都聯(lián)系得不多，有時一兩天聯(lián)系一下，有時一兩周才聯(lián)系。我有兩個手機號，另一個號是我母親的身份注冊的，和他聯(lián)系，都是用這個手機號注冊的各種軟件。他也不是用的自己的身份證注冊的手機號，用的是他爺爺?shù)摹！?

“你們這種相處方式能更進一步，我目前還不是很理解。”

“那你一定不知道什么叫一見鐘情，更不會對人一見鐘情。把他拉下水已經(jīng)很對不起他了，不能再讓他承擔更多，所以，我今天坐在這里和你說這些。一人做事一人當，不是嗎？”

“你說他只是參與了破壞配電箱，那么，兇器的事情呢？兇器可是他提供給我們警方的。說明他知道一切。”

“不，他不知道，我沒有告訴他，只告訴了他，他這樣可以洗清我的嫌疑，他就那么做了。兇器上黃鑫的指紋是我拓印上去的，他只是轉(zhuǎn)交給你們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