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中的男人個子不高,頭戴鴨舌帽,帽檐壓的很低,僅漏出半張臉,灰白沖鋒衣、深灰運動褲和黑色運動鞋。
邢浩宇也皺起了眉頭,照片中的人看著是有點面熟,絕對是見過,趕忙在大腦里搜尋最近幾天見過的與之相似的人。
“薛義凡!”
“誰?”大家驚奇的轉過頭看著邢浩宇。
“薛義凡,案發時住在2404房間的客人。”
由于照片中的人帽子幾乎遮住了半張臉,邢浩宇剛開始也沒想起來是誰,直到注意到照片中人穿的那雙黑色運動鞋,才猛的想起在石蘭海酒店1313房間與薛義凡說完話準備走出房門的時候墻腳邊也有那么一雙一模一樣占有少量泥土的黑色運動鞋。
“薛義凡2月5號去爬了樟鵲山我是知道的,當時與他了解案發時酒店情況的時候他有主動提及。不過沒想到還與2406和2407房間的住客有這樣一段“奇遇”。”
“樟鵲山是咱們市的5A級旅游景區,在全國都享有盛名。旅游旺季,旅行者在山上偶遇倒也不足為奇。”
“薛義凡那天是陪客戶去爬山的,這點我調查過。”
“他的客戶不是咱們宜市本地人嗎?咱宜市本地人也熱衷在旅游旺季去和外地游客打擠?”
“他的客戶是咱們宜市本地人,但是他這個客戶信佛,每年年初都要爬上樟鵲山頂去燒香祈福。薛義凡抓準了這一點,為了和客戶拉攏關系,主動邀請一起爬山的。”
“都是大年初一去,也是夠巧的。”
“這個世界本來就那么小,過年就那么幾天,碰巧選擇同一天去爬山的概率也還是不低的,這沒有什么稀奇。”
“這個薛義凡,怎么哪兒都有他,住在案發現場旁邊,和死者同一天爬樟鵲山,還對石蘭海酒店非常熟悉,但偏偏他的每一次出現好像又都合情合理。房間是酒店安排的,爬山是客戶有需求,對酒店熟悉是因為多次出差入住。”
大家七嘴八舌的議論了一番,繼續該干什么干什么去了。
“下班了還不走?”張越來到邢浩宇辦公室,明顯是想搭順風車,雖然知道希望很渺茫。
“你先回去吧,我手里還有點事情沒有做完。”
“唉,我就知道是這樣的結果,可偏偏不死心,要來自討沒趣,那我先下班了,今天身體不舒服,就不和你們一起奮戰了,明天我來繼續加油。”
“身體不舒服?”
“小事,老毛病了,醫院都不用去的那種。”張越背對著邢浩宇,邊說邊走出辦公室。
邢浩宇坐在辦公室發呆,電腦屏幕上是周燁下午發過來的照片,許久許久,直到天色黑盡。
“吃飯不,兄弟。”卜添毫無征兆的出現。
“你還沒下班?”
“案子沒破,有資格準點下班嗎?”
“走,出去吃點兒,再回來繼續。”
“吃什么?你這種有家室的人,不是應該回家吃飯?再說,你們家離單位這么近。”邢浩宇提不起興趣。
“哎呀,今天就想和你吃頓飯,不知道吃什么,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唄。”卜添上前,硬生生的把邢浩宇從椅子上拖起來。
“走吧、走吧。”邢浩宇示意對方住手,表示同意剛才的提議。
天氣預報真的很準,說降溫就降溫,本就不暖和的天氣,隨著冷空氣的到來,直奔零度去了,倆人剛走出辦公大樓,冷風吹得他們不約而同的屢了屢外衣。要說在局里工作這么多年,周邊大大小小的餐館早已吃了個遍,再好吃的餐館也吃膩了。再者,邢浩宇對吃的本就不感冒,倒是卜添,妥妥的吃貨一枚,那大腹便便的樣子笑起來越來越像彌勒佛,可比剛入隊的時候胖出了兩圈。
“吃點啥呢?”卜添看著各種餐館說道。
“我都可以,我不挑,能填飽肚子就行。”
“唉,我說你啊,認識你這么多年,除了工作、破案,沒見你小子有啥愛好,你真想抱著工作這樣過一輩子啊?”
“工作就是我的愛好,我覺得這樣挺好啊,快把吃什么定了吧,這外面夠冷的。”
“那就這家吧,年前才新開的,我倒是來吃過兩三次了,味道還不錯,以我對你的了解,你應該還沒吃過。”卜添指了指離他們幾百米新開的一家川菜館。
“好啊,我都說了,吃啥都行。”
倆人說完默契的再次裹了裹大衣大步走過去。
“要不整點喝的?”
“整點吧。”
兩人點了三菜一湯,外加四瓶啤酒,菜上得很快,沒幾分鐘就齊活了。
酒一上來,卜添還一口菜沒吃就先干了半瓶啤酒。
“你這是咋了,有事兒,一定有事兒。”邢浩宇跟卜添吃過很多次飯,卜添雖然愛整那么兩口,但是餐前就半瓶酒下肚的情況絕對少有。
“沒事兒,我哪能有啥事兒。”
“唉,有事兒說出來唄,憋在心里你好受啊,跟哥們兒還有啥不能說的。”邢浩宇拿起酒杯碰了碰卜添放在桌上的杯子,一飲而盡。
“還能有啥事兒,案子的事兒唄,大過年的出個這檔子事,年沒過好,家人沒陪好,案子也還破不了。”
“干咱們這一行的不都這樣嗎,這么多年你還沒習慣啊,這案子是說來就來。怎么,聽你話的意思是家里有事兒?”
“不就是我家那口子嗎,嫌我把結婚紀念日忘了,在跟我鬧呢。”
“看吧,這下就突顯出我孤家寡人的好處了吧。”邢浩宇調侃道。
“嫌我把結婚紀念日忘了,說我心里沒有她,說我不愛她。”卜添無奈的又喝了一大口酒。
“做咱們這個工作,忙起來就沒日沒夜的,忘記紀念日什么的也屬正常,嫂子應該習以為常了啊。”
“每每遇到這樣的事都要跟我鬧一次,鬧完幾天她自己想通了,又好了,這都形成循環了。”
“說明她還是能理解你,發發脾氣,氣過了就好了。”
“唉,這又要幾天不能著家咯,等她氣消了我再回去。”
“你還是吃完飯趕快回去吧,你這不回家算什么事兒。”
“她現在正在氣頭上,我回去只會給她找不痛快,等她氣消了吧。”
“女人是要哄的,她之所以這樣和你鬧,無非就是想讓你哄哄她,再說,把結婚紀念日忘了本就是你的不是,吃完飯趕緊回去。”
“不回去,回去只能讓彼此心里都不快。每次看到我一回家,她就要去單位加班;要不就是娘家有事,要回娘家。真的,每次都是,和好之后我問她,她每次都說是巧合,你信嗎?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
“唉,她那樣跟你鬧是為了吸引你的注意力,可能在她看來,你把那么重的日子忘了,是她在你心里不重要的表現,你現在需要用行動去告訴她,她在你心里很重要。你今晚回去哄哄她,保證她單位不就不加班、娘家也沒事了。
“你小子在這方面看得挺通透的啊,說起來一套一套的,怎么一到自己身上全歇菜了呢。”
“說你呢,怎么說到我身上了。”
“說到這兒我就給你提提醒,人張越挺好的,全局上上下下都知道她對你有意思,只有你在那兒裝木頭。”
“不說這個了,吃菜吃菜,趕緊吃完回家去。”
“一說這個你就急,逃避是辦法嗎?”
“人那么一好姑娘,你要喜歡,就接受,不喜歡你明明白白告訴人家,你這樣耗著算怎么回事啊。”
“你說的對,我明天就跟她說清楚。”
“你真不喜歡啊?”
“我跟她是同事,以后也還要在一個單位工作,如果變成戀人或者夫妻,你說這上下級的關系怎么處?這是一定會影響工作的。再說,你也知道,我是一個案子來了就一心撲在案子上的人,難免忽略家里,她跟著我,是不會幸福的。”
“你這么說只是你自己認為的,你怎么知道張越覺得幸不幸福,萬一她就是喜歡和你一起生活呢,哪怕你是一個工作狂?再者,你小子不是不喜歡,而是礙于工作的原因不能接受?”
邢浩宇不再答話,塞了一大口飯把自己的嘴堵住。
“你小子的擔心我明白,但你不能這樣耽誤人家,找機會跟人家妹子說清楚,你不想說這個那就不說,來說說你喜歡聊的案子吧。”
“我跟她說過,可她聽不進去,我沒辦法。”邢浩宇抬起頭看著卜添,露出痛苦的神情。
這幾年張越好像習慣了這樣的生活,他推開她,他越推開她,她越使勁靠近他;他想她離開他,又怕她真的離開他,就這樣矛盾著過了好久好久。
“要我幫忙不,我去跟她說說你的顧慮,看她是怎么想的。”
“等這個案子破了再說吧,現在眼下破案才是當務之急。”
“這個是自然。”
吃完飯,卜添在邢浩宇的勸說下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