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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絕殺(一)

次日,府州城外數萬大軍準備開拔。

‘涇渭分明的兩個朝向,‘狼騎’跟他們朝的并不是同一個方向。昨日傍晚‘狼騎’的每個人都知道了他們將要干什么,將要面對著什么。沒有一個人退縮,沒有一個人害怕,只是沉默的收拾著軍備。

九千多人列隊,披甲執銳,騎馬跨弓。黑紅相間的狼頭旗在空中獵獵作響,一言不發的隊伍,金戈鐵馬之意油然而生。

一股殺氣未戰既出,空氣中好似有著鏗鏘的金屬鳴音在作響,就連那高空的云朵都被沖散開來,久久無法凝聚。

烈日下的每個將士面容堅毅,眼神狂熱,就連戰馬身上的肌肉都在興奮的抽動,馬蹄不斷的踩踏著地面。

喬葉身披黑袍,黑甲著身,傲然的騎著高頭大馬立在隊伍的最前列。頭戴曜黑色軍盔,軍盔的葉甲將他冷峻的面龐包裹在內,整個人都被黑色包圍,好似收割人們性命的死神。袁文紹也是甲胄在身的立于其身旁。稍稍落后半步。

“兒郎們,目標定州,隨我沖!”

并沒有人聲在回應,只有陣陣馬蹄聲響徹天地之間。

此去,榮華富貴,建功立業就在眼前。橫掃一切,青史留名的征程拉開序幕。機遇和危險并存,直上青云時,萬丈深淵亦在身下!

英國公看著遠去的‘狼騎’,心中也只能是暗嘆一聲,隨后當即下令,全軍開拔滿城。

“宋必勝,遼無存!”

“萬勝!萬勝!”

浩浩蕩蕩的大軍出發滿城。

大日當空炙烤著大地,一支靜默不言的軍隊正在蒼茫大地上狂奔,像急速捕獵前的毒蛇。

直到入夜時才停下歇息,雖說一天的不間斷奔襲讓將士們疲乏不堪,但這支軍隊還是分出了一定的人員來巡邏警戒,將一切可能出現的變故扼殺在發生之前。

袁文紹手里拿著個牛皮縫制的水壺,狠狠的往嘴里灌了一大口水,而后用手抹去嘴角的水滴。待得稍微舒緩些才走到在駐扎地中心,席地而坐閉目養神的喬葉身旁,也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將軍,我們真要去攔截遼軍?這樣做會不會風險太大。”

喬葉雖然聽到了袁文紹的詢問,不過他并沒有睜眼,而是繼續閉著眼睛,貪婪的享受著片刻的安寧。喬葉也知道袁文紹不是怕了,而是心中沒有底罷了。喬葉淡淡的開口:

“子晟,看看我們的兒郎,他們的眼中可有害怕?你要記住,唯有戰斗才能使得我們更加強大!當數倍于我們的敵人都不能使得我們感到畏懼的時候,我們才能夠真正的戰無不勝!”

滿城城外,宋軍和遼軍像兩頭無比龐大的怪獸一樣瘋狂的對撞撕咬著,每時每刻都有人倒地不起。目光所及之處尸橫遍野,血液早就侵蝕了腳下的大地。

喊殺之聲充斥著這片天地的每一個角落,他們影響著每一個士兵,讓他們腦海中只剩下動物最原始的沖動!時間緩緩流逝,士兵們揮舞武器的力氣逐漸變小,嗓子也慢慢變得有些嘶啞。這感覺不到時間的無休止沖殺像個一個巨大的絞肉機一樣,勢必要將每一個置身其中的生命都收割。

“嗚!”

“嗚!”

直到兩軍后方都傳來了鳴金收兵的聲音,殺到眼紅的野獸們才靈臺清明,緩緩的退回到自己方的營地之中。

耶律洪臉色難看的揉了揉有些頭疼的腦袋,聽著副將匯報三日內已經損失了八千多的士兵,重傷人員更是只會多不會少,這個戰果讓他十分煩躁。程升這個家伙往年不是最喜歡穩扎穩打嘛,怎么這三天里就像個瘋狗一樣咬著不放了還。

雖然說他也知道宋軍的傷亡更大,可兩邊面臨的形勢完全不同。說他現在可是沒有支援的一支孤軍也不為過,而對面的宋軍不僅背靠城池糧草眾多,后面還可能有著源源不斷的援軍,而且說不定下一秒另外兩城的守軍就趕過來了。他又不是傻子,雁門關的這么久不來,他也能想到府州城是兇多吉少了。

想到這里耶律洪就有些心生退意,這一點喬葉倒是猜錯了,耶律洪根本沒有什么臉面的想法,他只知道命比什么都重要,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英國公何時能到。”

同樣是痛苦面具臉上帶的程升煩躁的問著身邊的副將,沒辦法,耶律洪難受,他更難受。現如今他手中的可戰之兵只剩下了堪堪兩萬,雖然他有著城池作背,可人數上的差異是實實在在存在的,而且他還不能讓耶律洪跑了,不然就白耗這么久了!

“將軍,最快傍晚,最遲明日早晨英國公率領的大部隊就能趕到。”

程升眼眶睜大,多日的疲憊讓他雙眼中滿是血絲。當下也是心中一狠,咬牙切齒的說:“讓將士們做好一切準備,給老子盯死城外那個狗東西,但凡他有一丁點兒想跑的念頭,就給老子全軍壓上!絕對不能讓他逃脫!”

“可是,將軍.....”

“沒有什么可是,已經到了這一步,死也得給老子拖住!”

圣潔的明月掛在天幕之上,大地上一灘又一灘的血泊散發著令人作嘔的腥味。察覺到危險的耶律洪正安排著軍隊準備趁著夜色悄悄的離去,誰知道他剛開始準備撤離的時候,營外就有著大批的火把亮起,隨之而來的就是一聲熟悉的嗓音:

“耶律小兒,想跑?問過你爺爺我了嗎!”

聽出這是程升聲音的耶律洪也是不甘示弱的冷聲嗆道:

“程升,你這個老匹夫怎么就像個聞著味的蒼蠅一樣煩人?看來你是真的下定決心了啊。不過你就不怕你的援軍還沒到,老子就先把你給吞了!”

程升聽著耶律洪的反嗆毫不在意,反而咧著大嘴笑了起來,一口白牙被襯得更加亮白,沒有一絲冷意:

“那你盡管試試,看老子崩碎你一口牙!”

“殺!”

密密麻麻的士兵隨著主將的一聲暴喝,毫不遲疑的拿起武器就發起了沖鋒!

耶律洪也是毫不含糊,想跑歸想跑,但這不代表被人打上了門還要退縮!再說了四萬對兩萬,優勢在我!既然你程升這么想要送死,那我就先宰了你來安撫戰死的亡靈!

“兒郎們,殺光他們!”

兩支軍隊就像是被準入了腎上腺素一樣,完全忘記了白日里酣戰所帶來的疲憊,也不去考慮夜色帶來的困難。只知道,敵人,就該死!

就這樣兩道人肉鋼鐵洪流再次撞擊在一起,剛一接觸就有著數道身影被擊飛出去。一時之間刀戈舞動,長槍睥橫,號角連綿不絕,人間煉獄再次浮現在這方寸之間。人命在此刻真是一文不值!

宋軍因為敵人剛才在準備撤離反應的不是那般迅猛,再加上又是深夜偷襲,心理上占據不少的優勢,所以剛開始的時候還是略微占據著上風。可隨著時間的推移,遼軍全面參戰氣勢猛增。而且本來遼軍比宋軍就要強,更不要說人數還是宋軍的兩倍,是以直接就落入了下風,估計再過一會兒就無法支撐局面了。

看著場中急轉之下局勢,耶律洪撫掌猖狂大笑,程升面上不顯但心里卻是暗暗發急,只得祈求英國公能夠快一點,不然他今天可能就真的要殉國了。

也許是程升的祈求起了作用,也許是上蒼就是這么喜歡玩弄命運,也可能是天神真的要助大宋收獲一場大勝。總之就是在這時戰場上的地面開始有了震感,慢慢的震動越來越大,大到能將野獸的命運顛覆!

所有人都能聽到從東面傳來巨大的腳步聲,猶如奔雷!

程升和耶律洪的臉色直接來了個兩極反轉!

“兒郎們,殺!援軍已到,不要讓這些蠻賊跑了,殺!”

“耶律洪,你的首級爺爺我要定了!”

耶律洪臉色鐵青,他本來以為能夠將程升吃下再跑,誰知道那援軍竟然來的如此之快!可現如今讓他撤離他又有些不甘心,罕見的在戰場猶豫了起來。

不過這猶豫也并沒有持續太長的時間,當英國公帶著如狼似虎的生力軍沖進戰場之后,場面直接再次反轉,雖說遼軍不至于直接被沖散,但也是被打得不得不收縮圈子,不斷后退。

耶律洪見狀果斷下令向著北面突圍,不可戀戰。可氣勢正宏,局面一片大好的宋軍怎么可能放過痛打落水狗的機會。一場追逐廝殺就此拉開了序幕。

不過因為沒有完全的將遼軍包圍住,再加上遼軍一心逃跑,最終扔下了小兩萬具尸體,匆匆逃離了戰場,拉開了一些距離。

可挨了這么多天打的程升怎么可能就此罷手,帶著兵馬就開始追趕。兩軍是一路追一路打,最后又是收下了三千蠻頭才不甘的讓他們遠去。沒辦法,若真是一心想要逃命,還真的追不上。

向英國公復命的程升惱怒的錘了兩下手掌,極度不甘心就這樣放走敵人。

英國公見狀神色莫名的笑了笑:

“程將軍急什么,難道你就沒發現喬將軍和他的‘狼騎’不在此處嗎?”

程升聞言心中打了個激靈,神色震驚的說:“大帥,你的意思是......嘶。”話也不說完就有些雞賊的笑了笑,久久不能停下。

英國公遠遠的望著遼軍逃離的方向,心中默默的想著:

“謹行啊,老夫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了,現如今的只有這兩萬遼軍了,胃口有多大就看你有多少本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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