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問題？

當然有問題，很大的問題！

“你知不知道我記了多少東西？”伯伊說道。

科恩點點頭：

“十幾頁紙張，正反兩面，字又寫的很小，去除插圖的話，差不多有兩萬字吧。”

“具體多少我沒數，不過我看東西很快。”

伯伊咽了咽口水，艱難開口：

“這不是字數多少的問題，是復雜程度和理解難度的問題！”

“每一種植物都有不同的特性，甚至還會受到生長環境和生長條件的影響而有所改變。”

“每一種環境就是一個變量，同一種植物在不同變量影響下會表現出細微的差別，而在魔藥制作的過程中，一絲一縷的差異都會導致最終藥效的改變！”

“這就涉及到不同的素材處理手法和方式——”

“第七頁，背面，第三段。”科恩打斷道。

“什么？”伯伊愣愣地問道。

科恩笑著開口：

“你剛才說的這段話，在筆記的這個位置。”

“不用強調。”

“我懂。”

伯伊一把拿過筆記，飛快的翻到第七頁，看向科恩說的位置。

還真是！

“看得出來，你對筆記掌握得很好。”

科恩小聲贊嘆道。

“你剛才說的，和筆記上的一字不差。”

他剛才一邊聽伯伊的復述，一邊對應自己腦海里的記憶。

伯伊不愧是魔藥課的學霸。

很有水平。

伯伊人麻了。

他怎么知道是在筆記這個位置？

怎么會有人在背東西的時候，還留意這段文字寫在哪個地方啊？

“你都理解了嗎？”

伯伊小聲問道。

“七七八八而已，剩下的還需要時間。”

“多久？”

“嗯……”科恩沉吟片刻，緩緩開口：“半個小時吧。”

半個小時？

你仿佛在逗我！

正當伯伊陷入懷疑人生的時候，奧爾蒂斯看著教室里那些仍回答不上問題的同學，搖頭苦笑。

“那我們換個順序，重新找人回答吧。”

“從第一排，靠近門的方向，第一列開始。”

我？

科恩看了看周圍，眾人的目光齊刷刷地看向他的位置。

他進教室的時候，因為教室里人實在太多，沒地方去，只能站在門口這個位置。

被之前坐在這的同學讓了位置之后，他坐的位置確實是靠近門的地方，第一排第一列。

科恩緩緩站起身，略顯尷尬地說道：

“嗯……老師，能麻煩您重復一下問題嗎？”

剛才他只顧著看伯伊的筆記了，根本沒注意到奧爾蒂斯最新提問的植物是什么。

畢竟如果她不改變順序，其實離輪到科恩回答，還有二十多人。

奧爾蒂斯有些無語。

她對科恩沒什么印象，不知道他是第一次來上課，也不知道他剛才在忙著看筆記。

她很清楚教室里這些十八九歲的男生選她的課是為了什么。

但是無所謂，只要能好好聽課，好好掌握魔藥學知識就行。

“唉，你坐下吧……”

奧爾蒂斯搖了搖頭，苦笑道。

“龍巖果。”

伯伊開口，當即說出素材的名字。

剛才她可是有認真聽奧爾蒂斯提問的。

“呵，想坐下蒙混過關是吧？休想！我倒要看看你對筆記掌握到什么程度，是不是如你所說全部都記住！”

伯伊心中暗道。

科恩淡淡道：

“龍巖果，柚木果的變種，生長于懸崖峭壁，常見于溫斯塔高地處，處理的時候往往將果肉榨成汁水，是天然的溶解魔藥粉末的溶劑。”

眾人一驚，紛紛倒吸一口冷氣。

“他說的對嗎？”教室中有人小聲向旁邊的人詢問。

“我哪知道，我又不會。”

“那你倒吸什么冷氣？”

“別人都吸我不吸，豈不是顯得我連對錯都不知道……”

“擦，你本來就不知道。”

奧爾蒂斯聽著，卻是眼睛一亮，當即問道：“還有嗎？”

科恩思索著，答道：

“削下的果皮不要扔，也有用處——將果皮攪碎后晾干水分，研磨成粉，裝瓶備用，在制作治療外傷的魔藥時，可以增強藥性。”

“事實上，這才是龍巖果最有價值的部分，一顆龍巖果的果皮，可以裝滿小半瓶玻璃瓶，價值在五水晶左右。很多不知道的人都會選擇將果皮扔棄，其實跟把錢扔水里沒什么區別。”

科恩開了個玩笑。

但是眾人安靜得一批，誰都笑不出來。

伯伊呆呆地小聲說道：“你還真會啊？”

龍巖果這種魔藥素材非常冷門，通常情況下幾乎用不到，關于它的信息也非常生僻，所以很多學徒對這個知識的掌握并不牢固。

剛才連續多位學徒都沒回答上來，事實上很多人在聽課的時候，因為它過于冷門，可能都沒記在筆記上。

也就伯伊這種比較認真的、不放過任何知識的，才會一字不差地記錄好。

其實剛才這些都是伯伊筆記上的東西，但是……

科恩沒停，繼續說道：

“龍巖果的生長條件很苛刻，需要將具有龍族血統的雜種魔獸的口水，滴落在花芽分化期的柚木果樹的花芽上，并在生長溫度維持在12-24℃之間時，才會在花芽分化期結束后的花期正式開始生長。”

教室里靜悄悄的，眾人紛紛豎起耳朵傾聽科恩侃侃而談。

“期間要求水分充足，才能在生理落果期依舊保持著果實的發育，然而由于溫斯塔高地非常干燥，所以往往由居住在那的溫斯塔人擔當果農一職，精心照料。”

“甚至還要在果實膨大期采集具有龍類血統的雜種魔獸的糞便，進行施肥來補充養分，并修剪多余的雜枝。”

“而溫斯塔氏族的果農，也會選擇把培育好的龍巖果販賣，賣給位居在溫斯塔高地旁的巖血教派，用來換取魔力水晶。”

“以上，大致就是這些。”

科恩舔了舔嘴唇。

剛才說得太多，嘴唇都有些發干了。

伯伊傻了。

在一旁翻了半天筆記，根本沒找到科恩說的這段內容。

她茫然問道：“你怎么會知道啊？”

這些東西她都不知道！

“多讀書，書中自有黃金屋。”

科恩平靜開口。

其實后面的這段知識是他昨天去藏書館翻看教派相關知識看到的。

位于溫斯塔高地旁的巖血教派，是近五十年內蓬勃興盛發展的強大教派。

和當初由冰霜氏族與圓月氏族構成的宿月教派不同，巖血教派的成員幾乎都是外來人，而教派本身并沒有仗著實力強大就吞并溫斯塔氏族，反而是以貿易的形式壯大自身。

讓他們幫忙培育那些繁雜的植物，為他們供給魔藥素材。

就連進階魔藥的制作，也完全由他們內部掌管，絲毫不嫌麻煩。

用貿易的方式壯大己身，再由嚴格保密的方式壟斷所有知識，同時毫不拒絕外來人的加入，三管齊下，短短五十年內就成了巫師大陸一股不可小覷的勢力。

奧爾蒂斯非常驚訝。

后續的這些東西她可從來沒講過，畢竟已經不屬于魔藥課程的范疇了，她也不覺得有講的必要。

但是她沒想到，學徒里居然有這樣一位。

居然可以如數家珍地講出魔藥素材的來歷，以及培育方式！

這可不單單是普通的魔藥課堂的要求了……

這可是制作境界提升的魔藥才需要掌握的東西！

她不由得想起半夜時候，來到自己房間的阿萊曼。

阿萊曼要求自己今天布置考核任務，并將通過考核的學徒收為學生，像對待伯伊那樣傾囊相授。

不過她又有些疑惑。

難道阿萊曼深夜來訪，是為了這名少年？

奧爾蒂斯百思不得其解，不懂阿萊曼的用意，不過還是滿意地點點頭，示意科恩坐下。

“課程上所有的知識，我們已經全部回顧了一遍。”

“剛才用提問的方式復習，只是開胃小菜，接下來的招收考核，才是重點。”

奧爾蒂斯語出驚人，安靜的教室頓時更加靜上三分。

隨即……爆發劇烈的震動！

眾人歡呼雀躍，有人興奮地從座位跳起，激動地問道：

“是又要招收新的學徒，讓通過的人跟隨在您身邊學習了嗎？”

奧爾蒂斯點頭，微笑著。

那名學徒興奮開口：“太好了，我等這一天已經很久了！”

塔內每一位巫術導師對招收親傳學生的考核形式不一，而且由于他們時間并不寬裕，所以即便是考核時間，往往也不會提前通知。

都是他們什么時候有空，或是心血來潮，想帶學生，才會布置考核。

像那些已經有學生在帶的導師，往往不會繼續開展考核。

所以當初她招收伯伊之后，其實眾人對自己能跟隨奧爾蒂斯女士，已經不抱太大期望了。

沒想到……

今天居然再次開展招收考核！

科恩看著眾人激動的神情，向伯伊這位已經跟隨奧爾蒂斯學習的學徒問道：

“當奧爾蒂斯女士的學生，都能學到什么？”

伯伊緩緩說道：

“大班授課教導的制作魔藥，只是基礎的、普通的，掌握課上所學的內容，的確可以制作出魔藥，但只能制作出一些大路貨。”

“魔藥師真正令人尊敬的地方，在于制作境界提升的魔藥，而那些魔藥中往往蘊含超凡特性，處理起來非常棘手。”

科恩像是猜到了什么，有些意動：

“難道……”

“沒錯，”伯伊點點頭：“奧爾蒂斯導師會把這些東西，毫無保留地教給跟隨在她身邊的學生。”

“而這些，才是魔藥真正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