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陳萼已經御劍疾馳而去。

另一邊被半邊掀翻的龍船已經亂作一團。

魑魅魍魎一并現，水鬼河童竟逞兇。

饒是陳萼一分為二，面對這種亂象也有些頭疼。

終歸還是修為太低的問題，他單打獨斗還好，眼下需要他救的人可有些多。

“陛下！”

“快，快去護駕！”

吵鬧聲、打斗聲、呻吟聲……周遭嘈雜的一切都涌入李世民的腦中，他恍惚間仿佛又回到了當日下地府時，地藏王菩薩給他說的那一番話。

“陛下可知，為何自漢后，再無人成仙，得道飛升？”

比丘口誦佛號，一邊超度亡魂，一邊抬眼笑著。

李世民搖頭，他一路隨著菩薩走來，看盡地府十八層牢獄，少有他大唐子民，多的是一些奇形怪狀的生物。

似乎，和他知道的不一樣？

“陛下可愿信我？”

菩薩并沒有立刻回答，反而又問了一句。

待唐王頷首答應，地藏王才含笑瞇眼：

“有人許是把凡間靈氣稀薄不存的原因歸于靈山到來，并不盡然。”

“方才我向陛下已經說明了，清濁有別。”

“實際上，無論是第一次大戰，還是后續我靈山和天庭聯手的第二次，清世都沒有占半分便宜，甚至可以說，是被濁世壓著打。”

“靈氣也屬清氣之一，乃我等修行的必要資源。”

“天庭仙神和我靈山佛陀都需此物，為護清世太平生息而不得不繼續變強，修補傷勢，由于清氣被濁氣侵占，本就不多的靈氣自是雪上加霜。”

“世界中的能量有著定數，清氣少一分，濁氣便多一分。”

“戰事不斷，摩擦不停。”

“靈氣已死。”

李世民聞言，心中不免冷笑。

這不就是為失敗找借口？

說什么都是天命，都是定數……我看全是放屁！

緩過神來，眼前的陳萼一掌將撲上來的一個水鬼打飛，喝道：

“陛下請速速起身，去找程、尉兩位將軍，圍上來的精怪太多，我怕誤傷了陛下！”

到底是分身，能力有限。

陳萼一心二用的情況下，實力亦是大打折扣。

而李世民卻像是沒有聽到他的話一樣，仍在原地愣神。

“陛下！”

再呼喝一聲，這位大唐天子的眼中才再度恢復神采。

卻見他將腰間寶劍一拔，似是下定什么決心一般，將那象征著天子百代禮樂之劍丟給了陳萼。

去他媽的定數！

李世民心中陡地升起一股怒火。

憑什么仙神的失敗要讓凡人來承擔后果？

雖然他也知道，若是敵軍來犯，不給久經百戰的仙神吃飽飯，反倒發善心給一群怯懦的凡人發糧是愚蠢之舉。

但那又如何？

不落到自己頭上是不知道痛的。

兔子急了還咬人呢，何況他李世民？

當即，這位皇帝便高喝一聲：

“卿家接劍！”

陳萼單手一招，天子劍入手，一股磅礴的氣運入身，仿佛萬里山河都在為他助勢。

氣運一說雖然縹緲，但絕對不能當不存在。

“陳卿家，那菩薩與朕說了許多，這孽龍乃是你之劫數，亦是我大唐災劫之始。”

“朕不愿當這個將大唐推上斷頭臺的劊子手，更不愿由那些神佛來決定凡人命運左右。”

“倘若卿家是變數，那些神佛不信你，朕信你！”

“且接好此劍，為大唐、為朕斬敵陣前！”

李世民咬牙切齒，騰地站起身來。

“陳萼，帶著劍走吧。”

“不必管朕，朕率軍多年，一把骨頭可還未顯老！”他大笑一聲，又喝道，“程將軍、尉將軍何在，且來助陣，殺盡這些邪祟妖魔。”

“待朕回去之后，伐山破廟，誅除惡神！”

……

長安，墨云壓城。

風聲愈急，龍吟低沉，殷開山將殷溫嬌護在身后，迅速讓家丁將小姐帶至房中。

長槍手中握，殷開山踏步當前，周遭突而華光涌現，作一甲胄護持身軀。

這寶貝是陳萼為殷開山量身打造，他本就為武將。

凡人最重要的還是惜命，殺傷力無論如何都是比不過精怪和修士的。

所以在兩人沒有達到筑基境，無法動用逃遁手段時，陳萼都給他們塞的是防御類法寶。

“嗷——”

那涇河龍王咆哮一聲，已從空中撲將而下，龍爪破空發出尖銳刺耳的聲音，殷開山眼神一凝，手中鐵槍亦是一擺！

鐺！

金鐵交鳴聲幾乎響徹整個殷府，殷開山腳步陡地倒退數步才堪堪站定，而那精鐵所鍛的寶槍則斷為兩截。

饒是他借力打力，也承受不住別人隨意的一擊。

“爹爹！”

殷溫嬌的急呼從屋中傳來，她知道此刻情況萬分焦急，但自己卻幫不上一點忙。

她忽而有些痛恨自己為什么不勤加修煉，為什么不和小郎君多學一些法術。

如此，便可以幫上爹爹的忙了。

“嬌兒莫要出來！”殷開山自然是生怕女兒從屋內離開，那里有陳萼留下的陣法保護。

暫時護住她一人足夠。

他還需得在外多拖一些時間，不能讓這妖龍的注意力轉移到殷溫嬌那里去。

方才推算了一下力道，這攻擊若是打在陣法上，恐怕不出一炷香就會被攻破。

現在，就看陳萼留給自己這寶貝甲胄能撐多少下了。

殷開山心一橫，拔出腰間寶劍。

“妖龍，爾安敢來犯我長安！”

他暴喝一聲，竟是迎著那巨龍騰空所在沖去。

若是要死，好歹死個轟轟烈烈，好歹給自己壯個膽勢。

“不要，爹爹！”

身后滿堂嬌聲淚俱下，而殷開山已經向前邁步沖鋒，涇河龍王見狀，似乎想到了什么般眼中顯出一絲清明，卻轉而被那濃郁的墨色再度纏住龍魂，又是一聲長嘯，再度向著地上疾走的國公殺來！

就是在這萬分危急之刻，倏地聽到一聲清越的劍鳴……

錚——

一道劍氣無痕自天而來，撥云破嶂！

巨龍如遭重擊，痛吟一聲之后龍血更是如雨而下，被這一劍從空中斬落……然而那白衣身影卻凌空再是一腳，其周身電光閃耀，竟是生生將這濁氣纏身的龍魂踢到了長安城內的大校場。

青年自天而降，清秀的面龐稍顯冷峻。

正是陳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