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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陣前縛夷王

一根棗木長桿,一段草編繩索,一塊麻布上書“漢北左賢王”……

很明顯這是一面軍旗,只是不同于軍中的旌節(jié)大纛,其上少了關鍵的旌與節(jié)。在漢軍之中,旗面后的垂飾可比旗面上的大字更加重要,而匈奴只學了個四不像。

崔鈞手中的旗子就是匈奴左賢王的本部大旗了,和軍中需要健碩士兵才能立起的大纛比起來,匈奴的軍旗要小上很多,就算揮動起來也毫不費力。

片刻前它是指引匈奴軍前進的大旗,現(xiàn)在他只是崔鈞手中的戰(zhàn)利品,同樣的戰(zhàn)利品還有被綁縛的匈奴左賢王。

漢軍想要擊敗同等人數(shù)的匈奴不算困難,但圍殲與擊潰是兩回事,能打出這樣的戰(zhàn)果,還要感謝附近的鄉(xiāng)勇聯(lián)軍。

他們來自不同的縣城,于平陽縣東北的山道中設伏,在發(fā)現(xiàn)了有人襲擊匈奴匈奴之后,這些人并沒有因為官軍的到來就此散去,而是主動攔截了匈奴的歸途。

平陽縣尉楊誠將鄉(xiāng)勇分隊層層攔截,在損失上百人的代價之后總算與徐晃會和,最后徐晃領數(shù)十親兵形成的劍鋒徹底將匈奴軍隊困殺。

四十多歲的楊誠算是有血性的漢子,但這場戰(zhàn)役的發(fā)起者和組織者竟然只是兩個十七八歲的年輕人。

賈逵、孫資……未來的曹魏重臣此時還相當稚嫩,賈逵在絳邑做縣城小吏,或許熬個幾年能做到縣令,而孫資目前更是剛剛殺人想要外逃避禍之時遇見了匈奴南下。

此時楊誠正在安排受傷乃至死亡鄉(xiāng)勇的安撫,崔鈞奪回的錢糧也抽調(diào)了一部分用于陣亡將士與鄉(xiāng)勇的撫慰。

“……我等料想匈奴軍回返是因為后方遭襲,最終說服楊縣尉與眾多義士回防,這才能協(xié)助君侯大破匈奴。”

“你們做的很不錯,有沒有考慮跟我去青州?”

一個未來的豫州刺史,石亭之戰(zhàn)力挽狂瀾救出曹休,以“忠”揚名;一個官拜驃騎將軍,謚號為“貞”,兩人的能力或許不是當世頂尖,但也算得上人杰。

“君侯之意,我等甚是感激,但故土……”

“我去!”

賈逵剛想婉拒,卻被身側的好友孫資搶先打斷,他回頭看著自己這個同鄉(xiāng)好友,發(fā)現(xiàn)對方臉上已經(jīng)寫滿了堅定。

“不過……君侯,孫某有一事容稟。”

“說說,匈奴俘虜處理之前還有點時間。”

崔鈞能從記憶里翻找出來賈逵和孫資以曹魏重臣的身份出場,但對于他們的往昔卻并不了解。

“資幼年喪父,幸有兄嫂關愛撫養(yǎng)成人,后資往太學得王司徒舉孝廉又薦為縣令,但去歲兄長與楚家莊富戶有糾紛,兄嫂皆被謀害,資怒而殺之,目前乃是在逃之人,請君侯收攏我一家,不使親眷離散……”

在這之前崔鈞提到過自己要從長安奔赴向青州,一路上自己的家眷可能會拖慢行進速度,所以孫資猶豫了。

“區(qū)區(qū)小事而已,事后我需要去準備馬車,屆時將你家眷安排在馬車上便是。”

崔鈞沒有去深挖這件事是真是假,也不曾追究孫資殺人到底正確與否,一個時代有一個時代的準則,也有其自己的應對方法。

就像一條河流,水清之時幾片枯黃的樹葉落進去都會相當突兀,但若是那席卷了塞北黃沙的黃河,就算丟進去一車沙土也絲毫不起眼。

孫資的過往,若是欺男霸女而殺人自然會被崔鈞懲戒,但若是為了復仇,崔鈞自己懶得管這些“小事”。

對于崔鈞的新人,孫資從心底便生出幾分感激,他看向面前的君侯,而對方的視線已經(jīng)落在了其他方向。

在幾人前方,戰(zhàn)斗之中手持大斧來回沖殺的猛將正拖拽著一個被綁縛的胡人靠近。

崔鈞的目光也早早落在了正在靠近的徐晃身上,準確來說是他擒下的俘虜。眼前的一幕似乎前兩天他才見過,那時候是牽招擒下了匈奴隊率。

而這一次,被擒下的匈奴人身上有錦帶裝飾,腰帶上還掛著一塊塊玉,只是數(shù)量太多反倒顯得有些不倫不類。

他們之間的相同點便是臉上的不忿,之前的匈奴小隊率臉上還能看出恐懼、緊張,而現(xiàn)在的匈奴俘虜則是完全看不見任何緊張的情緒。

這種表情崔鈞見過,自己在做太守的時候刑獄之事往往會遇上一些潑皮無賴。在鬧事的時候這些人都是滾刀肉,主打一個蠻橫不講理,但要是上了刑,判了罪他們又會老老實實,甚至跪地磕頭乞求原諒。

而其中還有一小撮人,無論何時都把無所謂寫在臉上,哪怕刀斧加身,他也能平淡地說出自己進行過的諸多殺戮。

眼前的匈奴首領也比較類似,要么真的是個狠人,要么就是經(jīng)常鉆律法的空子,已經(jīng)成了老油條所以有恃無恐。

“你是他們的主將?我是於夫羅單于部下左賢王,你不能以俘虜對待我!我要……”

徐晃落下的大斧讓這位匈奴左賢王將還未說出的話語咽進了肚子,巨斧在他面前幾寸之地砸下,哪怕是跪著的匈奴左賢王也差點蹦起來。

“你要什么?你要我以王爵之禮對你?匈奴的左賢王?”

崔鈞打量著徐晃鎮(zhèn)壓之下的匈奴人,不得不說宿命這種東西似乎真的存在。

歷史上蔡琰應該是在傕郭汜倒臺之時回陳留路上被匈奴劫走,可因為自己的原因李傕郭汜提前了兩年半被誅殺,蔡琰也提前了兩年半動身,卻依舊被匈奴左賢王俘虜。

所幸這一次有自己的兵鋒北上,也算是為自己所作之事抹去一些后續(xù)影響。

“沒錯!我怎么說也是王爵。”

匈奴左賢王掙扎著嘗試起身,他看到了崔鈞的態(tài)度,這似乎是一個講理之人,按照漢人的說法似乎是……腐儒?

不管是腐儒還是腐乳,只要對方依照漢律,便拿自己毫無辦法。王爵本身就是一個特別的存在,對于迂腐之人而言,王爵與漢律之間的沖突就足夠讓人頭疼。

匈奴的王算王嗎?當年漢光武帝為了彰顯仁德,還真的認可了匈奴的王爵,雖然比漢王爵低一等,但依舊屬于王爵的范疇,享受王爵的特權。

至于這特權漢人認不認,就有些因人而異了。不少腐儒認可匈奴王權,但若是遇見北地悍將,恐怕還沒給對方科普漢法律條就被一刀梟首。

他還在慶幸崔鈞是一介文官,既然是文官就好糊弄多了。

自信的光芒已經(jīng)占據(jù)了匈奴左賢王的大腦高地,有那么一個瞬間,他甚至想過讓崔鈞這個漢臣給自己王爵送上過冬的糧食。

從上一任單于羌渠死去,新掌控南匈奴的於夫羅可處處打壓著自己這個左賢王,要不然也不會讓一部首領淪落至此。

自信的匈奴左賢王抬頭,對上的那雙眼睛中流轉無限思緒,研究過漢學的他竟然有一絲讀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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